第55章 龍爭虎鬥，池魚容佩苦遭殃（12）

這消息傳到候江耳裡的時候，他珍愛的寶珠一樣早早搖上的杏色牡丹折扇砸在了地上，“再說一次？”

再說兩次也改變不了事實，鴻升賭坊死得死，傷得傷，損失不小。

“叫人！拿槍！”不整死那姓崔的，他候江就不算是個人！

天色蒙蒙亮，他摔門出去，嬌嬌俏俏的七姨太在背後怒瞪一眼，“今兒去不去廟裡，你倒是給個話呀…”

去不去？去不去有什麼了得，還不是他娘的生不出兒子！一群不下蛋的雞！

候江不理七姨太，自管自出了門，七姨太氣哼哼地揚了揚手帕，“富貴，富貴，備車！”

到西交民巷崔宅的時候天色漸漸亮起，魚肚青一樣，巷子裡不時有早起的黃毛老外經過，瞅著這一群亂哄哄的人，不耐煩地蹦兩句鳥語，警惕地看看四周，再慢慢走過。

“那小子回來沒？”

“還沒，院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有人回話，還有人搭人牆靠上了牆頭，卻不妨一道光芒從他麵前閃過，差點削掉他鼻子，這人嚇得呀呀大叫，一矮身從牆上滾下來，“媽呀什麼東西…”

氣得候江踢了他一腳，“丟人現眼的東西，誰叫你靠近人家牆頭的？咱們來找崔小子，不是來欺負女人的！走，胭脂路！”

那夥人嗵嗵嗵地奔了胭脂路同昇賭坊，嘈嘈雜雜的院牆外安靜下來。

崔宅裡頭，鄭容佩放鬆緊繃的肩背，兩手也從拳頭變成交握，她緩緩慢慢地吐一口氣，好險！候江那猴子竟識時務到這地步，打著不欺負女人的幌子，也不願意驚動洋人，這個候江，嘖！

她看了一眼，同她並立在一起的冬香錦繡兩個丫頭早已相互抱著，深深地埋著頭，不敢抬起。

鄭伯依舊坐在昨晚的石階上，那個葫蘆遠遠地滾在階下，空了。現在的他叼著根煙管，煙管下的煙袋晃晃悠悠，那青煙一縷一縷地漫上了天。

鄭容佩閉上眼深吸口氣，從沒覺得早上的空氣如此新鮮，她上前幾步，扶起鄭伯，“鄭伯，人走了，不會再有事了，你老回去休息…”

鄭伯扶著她，借力撐了一下階麵，“沒嚇著小姐吧？老囉，心也軟囉，總想著先嚇嚇人，要放從前，一刀就斃了他！人命畢竟不是螻蟻啊…”

喚了錦繡送鄭伯回到他住的小樓，鄭容佩立在牆根柳樹下發呆，她仰著頭，天色不再是魚肚白，而是湛藍湛藍的，他還沒有回，候江卻圍了這裡，現在又去砸同昇，這說明什麼，敗了嗎？

那，他人在哪裡？這個該死的，走前什麼也不說，現下她到哪裡去找？天涯海角也得去呀，不止他，還有二哥，有秋生傑瑞，那都是，兄弟手足啊！

她望著牆頭的一片天，昨夜從這裡走的，如今從哪裡回？她抬步就要走，耳聽到牆頭一聲微響，她本能地看過去。

牆頭探出一點額頭，再探出一雙眼，再慢慢露出整張臉-那是誰？花花的一張臉，輪廓倒是分明，隻此刻輪廓分明的臉上全是黑的灰的，泥，全是泥，獨眼神清清亮亮，左顧右盼，瞧見她，立刻驚喜地定住眼珠-不是崔世是誰？

那崔世伏在牆頭，拿食指擱在唇上，對著外邊，“噓！”人是虎地跳了下來，彎著腰看了看四周，正道也不走了，撿最近的捷徑，三兩下跳過灌木叢，衝到容佩麵前，抱起她打轉，“容佩，容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