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郎妾對決，恩怨情仇一笑泯（13）

墨染了的夜色裡，曲折窄小的山間石子路上，鄭宜修的淚終於滾落在容佩肩頭。

那個人，那個人，她想儘了法子勾了他來，恨意濤天地想要他性命，哪知道，她見了他囂張跋扈不肯認錯的乖張樣-

她就是不能見他！她一見了他…她就不是她！

如今好，她想儘各種借口要留他性命，他偏不要！

哪有這樣磨人的冤家？！

怎麼辦？他不肯給她台階，明天，明天，她難道真的要送他上墳場？

鄭宜修驟然抬離了容佩肩頭：送就送！打量她不敢麼？她親手送走的人還少嗎？她的骨肉，她的仇人，眼下，也不多他一個！

哼！

她調頭疾行，越走越快，山路窄小，她走得如履平地，就是那段較陡的上坡路她也一氣登了上去。

終於到了最高的那棟小屋，鄭宜修在這山上的居所，冬香錦繡從裡頭迎出來，喚著大當家，鄭宜修理也不理，直直進到裡間，咚地把門關上。

小跑回來的容佩氣喘籲籲，“打水來！”

兩個丫頭打了水，拎來帕子，一齊看著容佩：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鄭宜修心情不好，誰敢去觸黴頭？

容佩試試水溫，不冷不熱，剛剛好，那帕子看著也是厚實乾淨，吸水得很，她接過水盆，“下去罷。”

倆丫頭不住這裡，得了話立刻出門下山。

容佩放下水盆閂了門。

門一閂，外頭一片天隔絕在外，裡頭剩她們娘倆，算得上清靜無憂。

但是她的娘親，真的清靜無憂麼？

她回身拍裡間的門，“母親，我進來了。”

她那個剛硬要強的娘，要是被她莽撞進去，撞破了為娘的軟弱情狀，還不知是怎麼個堵心法。

她捧著水盆，拿腳勾了門，反著關上了-就是一絲風也不能漏出去。

鄭宜修坐在床榻上，半側著身，臉朝裡，不看她。

支也支不住的強支。

鄭容佩心下澀然，她將水盆放到鄭宜修腳下，絞了帕子，默不作聲地往鄭宜修眼簾上一覆。

立刻有大片大片滾燙的水珠湧出來，無言地，一片一片地湧出，隔著帕子，那水珠燙得容佩五臟都抽搐一起。

喉頭酸意重重，容佩隻把兩片唇緊緊閉合著，她使力維持著雙臂前伸，隻因鄭宜修緊緊攥著她臂彎，攥得她臂彎沉沉下折，不堪負擔。

而她掌心帕子上的水，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到鄭宜修不堪忍受，自己捂上了帕子，低泣出聲。

鄭容佩眼圈驀地通紅，該死的崔平伯！

她悄悄退到外間，咬著自己手掌邊緣不敢鬆口，怕一鬆口長泣就脫口而出。

她沒咬多久，鄭宜修就在喚她，“進來。”

容佩吸一口氣，把掌上齒痕揉了又揉，自外間捧了溫溫的白開水進去，“母親-”

那水放在一個鼓肚土陶曖壺裡，溫溫的正好，倆丫頭想得周到，母親今夜想來是無眠的，再給她上茶水，那是彆想合眼了。

裡間水盆還在原地，還在鄭宜修腳邊，帕子丟在水裡，團著浮著。

鄭宜修看起來已經如常，她臉麵清潔，目光清亮，隻那眼皮微浮微腫，眼圈微紅，掃眼就是哭過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