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68章夢醒

徐霞客站在蘭考城外，手捧著《水經注》發呆。

《水經注》裡對蘭考的記載有一處是含糊的：“聞蘭考有沙漠，未往。”這是說，酈道元聽說蘭考有沙漠，但沒有去考查。

現在的問題是：蘭考怎麼會有沙漠？蘭考就在黃河邊上，水勢充沛，哪裡可能會乾到出現沙漠的程度？這正是徐霞客發呆的原因。

他四下裡看著，決定找一個人問一問，這附近是不是有沙漠。他認為，那個說蘭考有沙漠的人一定不是蘭考人，甚至不一定是中國人，中國人不會編出黃河邊上有沙漠的鬼話來。

不遠處，一個老農正悠悠然的趕著羊群，邊走邊放著嗓子唱著，聲音雖不動聽，卻也高亢無比，徐霞客不想打擾了他的興致，且在那裡聽著，打算這老農唱罷了再去問。聽著聽著，徐霞客卻不由得忘記了他的本意，專心的聽起這信天遊來，隻聽那老農唱著：

哥哥我走西口

小妹妹呀實在難留

手拉著我哥哥的手

送我送到大門口

哥哥我出村口

小妹妹也有句話兒留

走路那個走大路

人馬多來解憂愁

緊緊地拉住哥哥的袖

汪汪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隻恨哥哥我不能帶你一起走

隻盼哥哥我早回到家門口

哥哥我走西口

小妹妹呀苦在心頭

這一走要等多少的時候

盼我也要白了頭

緊緊地拉住哥哥的袖

汪汪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縱有千言萬語難叫我回頭

隻盼哥哥我早回到家門口

緊緊地拉住哥哥的袖

汪汪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縱有千言萬語難叫我回頭

隻盼哥哥我早回到家門口

隻盼哥哥我早回到家門口。。。。。。

徐霞客的眼睛突然濕潤了。

他想起了夢中的趙月如母女。

老農不知想起了什麼，眼角也含著淚。

徐霞客定了定神，上前去一揖，說道：“老伯，您唱的可真好。”

那老農擦了擦淚，笑道：“公子見笑了。您可有什麼事？”

徐霞客問道：“這蘭考可有沙漠？”

老農笑道：“公子哥兒，您這可是問對了人了。要換了彆個，還真不一定知道。”

徐霞客心中暗喜，急忙答道：“這可太好了，請您給我講一講可好？”

老農向前一指，說道：“往那邊五裡，有一個大草地，那曾經是沙漠，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的呢。”

徐霞客心中暗自嘀咕，這老農年紀有六十出頭了，他爺爺告訴他的，也就是說他和他父親都沒見過，那麼這件事至少是有上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農對這事兒看來很有興趣，不待徐霞客催促就講了起來：“這裡是有典故的呢，這典故叫牛驚龍飛湖水涸。早年間，這黃渡湖一帶是數十裡汪洋大湖，魚鱉萃生，人們以打魚為生，夜間漁火連天。人們傳說，湖中有一條跤龍，一年中秋，有個村民趕牛涉水到湖北岸耕田，忽見湖水波濤大起，嚇得牛不敢前行，直往後退。村民用鞭策牛，牛急奔，忽見一條龍躍起向東飛了十餘丈遠，並發出霹靂巨響，三天後龍不見了，湖水也慢慢乾涸了。不久以後，形成了一片沙漠。”

“那以後，這裡又變成了草地？”徐霞客追問道。

老農笑了起來：“當然啊，我不是說了，那裡現在是一塊大草地。”

徐霞客也笑了起來，當下說道：“多謝了，我這就去看看。”

老農的臉色突然一變，厲聲道：“公子，那裡可去不得！”

徐霞客一呆，奇道：“為什麼？”

老農沉吟了一下，答道：“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不知你從哪裡聽說的那裡是個沙漠，雖然現在那裡不再是沙漠了，但經常起霧障，人一走進這霧障裡就失蹤了，這些年已經有十幾個人因此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公子，你要想看，就遠遠的看一看吧，隻是千萬彆進去！”

徐霞客見這老農說的鄭重，當下點頭笑道：“這個多謝您提醒，我會注意的，我隻是想去看一看那裡具體的情形，不會無端的冒險。”

老農這才釋然，笑道：“這樣最好了，公子請遍，我也要趕羊了，你看，我的羊都快走散了。”說著，匆匆的去追羊群去了。

徐霞客衝著老農的背影又大聲說了一回“多謝！”，這才向著老農所指的草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