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榮耀之後

榮耀之後，喧囂散儘，蘇澈終於近得他身。

隋益正坐在草坪上，她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朝他伸了手，“恭喜。”

迎著她伸過來的手，隋益頓了半晌，伸了自己的手出去。雙手交握，少女掌心柔軟，似是帶了電流漫過。隋益有些驚愕，忙忙放開了她的手。

蘇澈倒是不以為杵，戲謔的望著他，“你耳朵紅了，為什麼啊？”

“沒有，你，看錯了。”隋益有些羞惱，避開了她的視線。跟著抹了把汗，“我這是熱的。”

“好吧，熱的。”蘇澈單手支腮，樂滋滋的看著他。

他隨是極力避開她的視線，卻沒有一走了之。

運動會就在蘇澈歡快的心情中落下帷幕，蘇澈他們班憑借良好的體育素養奪得了校運會的高一年級冠軍。班長抱著獎狀在主席台上振臂一呼，“這是屬於全體特彆班的榮譽。”

站在一片歡騰的海洋中蘇澈忽然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集體，心頭有暖意湧過，她學著旁側的同學，去和人互相擁抱。

高二開學，她們就要分文理班，所以這是屬於這個特彆班最後的集體活動。有同學拿出了相機，招呼大家看鏡頭。在“茄子”“田七”交雜的聲音裡留下了蘇澈最美好的青春影像，她穿著寬大的運動校服，身邊站的是校草，笑的滿目晶燦。

周末休息後，送到她手裡的照片五花八門，有搞怪也有正常的。

吳茗瑜難得早歸，看著她在書桌上整理那些照片，找出一張遞給蘇澈說：“姐姐，你背後這個哥哥長的真好看。”

“哦，茗茗也喜歡好看的男生？”蘇澈打趣的接過，細看之後才發現，妹妹所指的那個人竟然是隋益，很顯然攝影者的目標鏡頭不是他，但卻把他拍的意外的清楚。

如畫的眉目，不知是為了旁人的哪句話輕輕展了笑顏，有不屬於這個年齡少年的溫和沉靜。

“我班上也有和他一樣好看的男生。”沒留意蘇澈眼裡的愛慕，吳茗瑜搬來了她的相冊，翻到了春遊的照片，指了其中一張上的小男生給蘇澈看。

姐妹倆分享完小女生的心情，也到了吳茗瑜睡覺的時候了。

抱著相冊的小姑娘一步一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送走了小搗蛋，蘇澈整理起明天上學要用的東西，順手把洗乾淨的校服找了個口袋裝起來，準備第二天還給班草。

忙完一切，她關燈上床。

躺了一會又重新爬了起來，將當年隋益借給自己的校服也翻了出來。時光已經不知不覺間過來數年，附中校服從初中到高中都是一樣的藍白紋相間，摸了摸校服上機繡的校徽，蘇澈轉而將臉輕輕貼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早上太累，蘇澈就這樣在書桌上睡了過去。在鬨鈴中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六點，為了趕6：45的早自習，活動著睡麻的四肢她匆匆爬起來洗漱。整理完畢自己，隨手抓過桌上的衣服拎了書包就往學校趕。

一路有驚無險，趕在班主任前麵進了教室。

早自習結束，她把校服還給了班草。班草沒有留意，接過了紙袋，到了下午哭笑不得的拎著衣服回到她桌前。

“怎麼了？”聽到聲響，蘇澈從麵前書本堆成的小城堡裡抬頭。

“這衣服是你的吧。”他展開了衣服，大小明顯和他的體形不符。蘇澈瞬間懵了，下意識的搶過了那件衣服，這是隋益三年前的衣服，14歲的體型自然是不能和17歲相提並論的。

“對不起。”她呐呐的道歉，臉紅了，“我明天還你。”

“哦，沒事。我可以今天去你家拿。”班草很是積極。

蘇澈扭頭望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下午有節美術課，高一這種副科還沒有完全被剝奪，但基本上任課老師也不會強求，大半是留給學生們補作業睡覺的。班主任也乘這個時候，把學生一個個叫出去麵談。

附中高二開學就要分班，作為班導師要對學生的想法摸排一番。蘇澈語文不錯，曆史卻一般般，數學慘不忍睹，但化學和物理成績非常亮眼。麵對這麼一個偏科偏的莫名奇妙的學生，班主任也非常頭疼。

但老師的意見顯然不在蘇澈的考慮範圍內，她要琢磨的隻能是隋益的選擇。本來蘇澈考附中的原因就是他，他要文便文，他要理就理，反正生不能同班她肯定是死不能瞑目的。

7：15的放學時間到了，班草早早等在車棚，蘇澈見了他才想起校服的事情。兩人相攜著走在林蔭道上，班草沒話找話，“蘇澈，你打算報哪個？”

“不知道。”她答得心不在焉，實在也沒有過多考量這個。之後兩人經過一班的車棚，正遇上隋益推車出來。

“蘇澈。”他叫住了麵前的少女，走過來自然的停在了她和班草中間的位置，“你們班主任找你們談分班的事情沒有？”

“有啊，不過我還沒決定，我打算看你選什麼再說。”她總是毫不掩飾表達自己對他的偏好，隋益臉上微熱。另一邊被隔開的班草頗有自知之明，選擇先行離去。

沿途隻剩了她們兩個，晚風下枝葉婆娑吟唱，蘇澈故意走慢了些，看著路燈下她們拉長的身影交疊，唇角盛放了一抹笑花。隋益起先沒注意，後來跟著蘇澈的視線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厭惡，隋益暗地驚愕不已。似乎是擔心在這樣安靜會被人窺破心事不由輕咳著問：“他說什麼校服？”

“啊？什麼什麼校服？”蘇澈滿心沉浸在兩人身影交纏的甜蜜裡，一時有些愕然。

“宋柯。”隋益指了指剛剛班草離去的方向，他們幾個人經常打籃球，彼此還挺熟悉。

蘇澈總算想起將掉了一路的智商撿起來，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通，也便將弄錯的那件校服遞了過去，“你的。”

“我的？！”吃驚之下隋益的腳踏車失去了平衡，他忙不迭從搖晃的車上跳了下來。

蘇澈也跟著停下腳踏車，斟詞酌句的解釋：“嗯，應該是好多年前你借給我的。”

“初二那年的奧數夏令營。”

“奧數夏令營。”

這一次的異口同聲是真的心有靈犀，接過了幾乎被遺忘到記憶角落的衣服，至此隋益終於想起了當年操場上那個抓著自己衣角欲哭無淚的少女蘇澈。

“原來是你。”

“是啊，原來是我。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你了。”不知是不是這夜色太過妖嬈，連帶蘇澈的神情都染上了魅惑的意味，隋益怔怔的看著她踮腳靠近自己，似點穴一般僵硬了四肢。

拂麵的微風帶著初夏的清新吹散了滿地的躁動，路燈下，兩道身影慢慢交疊在一起，少女溫熱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蜻蜓點水一般擦過，卻掀起了驚天狂瀾。

“前麵那兩個同學你們在做什麼？”教導主任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色中似暴雷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被抓到就慘了，快走！”隋益反應過來，拉了蘇澈一把，兩人翻身上車，飛也似的騎車離開了校園。

騎行出好長一段距離蘇澈才敢大笑出聲，隋益不如她心大，頻頻回望。

“放心吧，這次他絕對認不出我們。”那麼遠的距離，蘇澈有足夠的自信兩人能安全無虞。

兩人放緩了車速在路邊停了下來，隋益猶有餘悸，望著她道：“你以後不能這樣。”

“哪樣？”放下車子，蘇澈走到了隋益身邊。

他還在車上沒下來，隻單腳支地維持平衡。看著她靠過來，他臉上不禁泛起熱意，略略挺直腰背，拉開了些許兩人的距離，“總之，你是女孩子，以後不能這樣。”

“我不能哪樣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蘇澈步步緊逼的挑釁讓隋益有些招架不住。實際她並沒有將他逼到死角，隋益完全可以自行騎車離開，但這個時候他卻偏偏像是被石化一般，隻要怒不怒將她望著。

夜幕低垂，遠處霓虹光影閃爍。

少女穿著寬大的運動校服，束起的馬尾在夜風中揚起，眉眼彎彎，笑容輕靈。

對麵不過一步之遙的少年到口的責難遲遲吐不出來，隻臉龐連同耳廓俱都泛紅，似要滴出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