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劍舞

墨瑤回到碧濤苑後腦袋往床上一紮就不想動了，她低聲歎了口氣，哄孩子原來這麼麻煩，這一上午累得都要散架了！

她磨磨蹭蹭地把自己一點一點的往床上挪，腦袋一沾枕頭就沉沉地睡去了。

涼秋進來時，就看到自家主子蜷著身子像個貓兒似得睡著了，鞋子也沒脫，被子也沒蓋。她無奈地搖搖頭，給她脫了鞋子，又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大氅輕輕地給她搭在了身上，而後又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點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睡了多久，外麵傳來了一陣喧鬨聲，墨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仔細一聽好像是蕭棠和涼秋在爭執，她一愣，急忙掀開身上的大氅跑了出去，連鞋子都忘了穿。

“蕭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果然，門外爭執不休的便是涼秋和蕭棠，聽到她的聲音，二人皆抬頭看去，一個欣喜，一個不悅。而蕭棠背後又伸出一個小腦袋，正是虎頭虎腦的小伴月，“公主殿下。”

涼秋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都是你們，把公主吵醒了吧！”

“瑤瑤！”蕭棠拉著伴月笑盈盈跑上前去，卻在看到她隻穿著羅襪站在地上時，又不高興的嘟了一下嘴，“瑤瑤，你沒穿鞋子。”

“啊？”墨瑤低頭看了一下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礙，出來得急，忘了穿了。”

蕭棠拉著她的手就往屋裡走，“不穿鞋子不許下地是瑤瑤自己說的，你看，”他伸了伸腳示意墨瑤往下看，“我有穿鞋子，你自己倒是忘了。”

墨瑤被他拉到床邊坐下，他坐在腳踏上，捧著鞋子動作輕柔地給她穿上，那神色，好似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而後他仰著臉認真地看著她，“我沒有要打擾瑤瑤休息，我醒了沒看到你，就讓伴月帶我來找你，但是那個凶巴巴的女人不讓我進來，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凶巴巴的女人……

墨瑤有些忍俊不禁，“不能這麼說涼秋，她會傷心的。”

“哦！”蕭棠聽話的點點頭，拉著墨瑤的一隻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裡，“瑤瑤，你睡醒了嗎，我們出去玩吧！”說著他就要拉起墨瑤出去。

墨瑤按住他的肩膀，道：“等會兒再去，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話？”蕭棠動了動身子，似乎坐得有些不舒服。

墨瑤拍拍他的手背，指著旁邊的凳子笑道：“你先起來，坐在凳子上我們好好說。”

蕭棠撅了下嘴，又往墨瑤身邊挪了挪，“我不要！我就要挨著你坐。”

墨瑤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再管他，她低下頭去，柔聲問道：“蕭棠，你想學武功嗎？”

蕭棠一臉不解地看著她，“武功是什麼？學武功好玩嗎？”

“武功啊……”墨瑤一時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想，她問：“你皇帝哥哥手下是不是有好多將軍？”

“是啊，皇帝哥哥說他們很厲害的！”

墨瑤淡淡地笑了一下，繼續引導：“對啊，很厲害，他們都會武功，可以保衛家國百姓，還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蕭棠靜靜地聽她說著，本來無甚表情的他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猛然雙眼一亮，“我……我要學武功，我要保護瑤瑤！”

墨瑤一愣，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扯出一抹笑來，輕輕說了聲好。

墨瑤起身從床前的箱子裡取出一把劍來，又翻找了半天扒出一本劍譜遞給他。

蕭棠半趴在床上，翻開了書，隻見上麵畫著一個個小人兒，或站或坐，或走或跳，好不活潑。

“哇，這裡麵好多人啊！”蕭棠新奇地捧著書，驚歎不已。忽地，他翻到了某一頁，抬頭看看墨瑤，又看看書，一會兒又看看她，再看看書。如此幾次之後，墨瑤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瑤瑤，你會舞劍嗎？”蕭棠把書舉起來給她看，隻見那頁書上畫了一套劍法。

看著他眼中隱隱的期待之情，墨瑤笑著問道：“你想看？”

“嗯，想看。”蕭棠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我們到外麵去，這裡地方太小。”

“好！”墨瑤說完便要往外走，蕭棠急忙抱起書拉著她的手跟著往外走。墨瑤垂眸看了一眼兩人交握著的手，抿了下唇，倒也沒甩開他。

待走到門口時，蕭棠突然頓住了腳步，墨瑤側目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蕭棠伸手指了指窗下的海青石琴桌上擺放著的東西，“琴。”

“你喜歡琴？”墨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蕭棠點點頭，跑到琴桌旁愛惜地摸了摸琴身，“母後說我的琴是她聽過的彈得最好的。”

“那我們把琴也帶上吧！”

“好！”蕭棠興奮地丟下了劍譜，小心翼翼地將那檀木鳳凰琴抱在了懷裡，咧嘴一笑，勾魂攝魄，“我們走吧。”

涼秋和伴月一直在外室候著，見他二人拿著劍抱著琴從內室走出來，不禁一愣。

涼秋看了一眼蕭棠懷裡的琴，好奇地問道：“公主，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墨瑤笑著答道：“花園，蕭棠想看我舞劍。”看了一眼伴月她又道：“你去給伴月拿些糖果點心，昨日說了要給他，結果一忙我給忘了。”

“哦，好。”涼秋呆呆地點點頭，好半天都沒有反應，同時心中暗道：好好的舞什麼劍啊？一旁的伴月見她還在這兒發呆，便對她喊道：“還不快去備水果點心伺候著，發什麼呆了？再愣人都走沒影了！”說完趕緊拉著她往廚房跑去。

墨瑤說的花園乃是碧濤苑裡的小花園，雖然此時正值夏季，但靈蛇穀的夏季並不如外界那樣炎熱，二人在涼亭裡坐下，陣陣清風送來花香，愜意舒適的讓人直覺得犯困。

碧濤苑的小花園臨著一處荷塘，碧綠的荷葉鋪了半池，粉色的荷花在風中輕輕搖曳著。對麵乃是一片竹林，終年霧氣繚繞，蒼翠的灌木叢裡開著一簇簇盛開的花朵，粉的，白的，紫的，異常美麗。竹林裡藏著群不知名的鳥兒，叫聲清脆婉轉。

蕭棠癡癡地看著眼前的景色，眼裡的欣喜之情不言而喻，“真美。”

墨瑤輕輕笑了笑，沒有接話，劍身一抖甩掉了劍鞘，一個旋身飛出了涼亭，穩穩地落在了一片荷葉上，長劍背於身後，英氣十足。

蕭棠看得有些恍神，墨瑤也不催，等他回過神後衣擺一撩坐在了石桌前，抬手撥了一下琴弦，下一刻慷慨激昂的曲子從涼亭裡傳了出來，仔細一聽卻是入陣曲。

這下反倒換做墨瑤愣了一下，她以為蕭棠便是還記得幾首曲子，彈出來的也是纏綿悱惻的曲調，沒想到卻是頗具殺伐之氣的入陣曲。這一世的蕭棠並未上過戰場，可他便是傻了心中卻還裝著他的男兒夢。

她壓下心中泛上來的酸澀之意，劍指雲霄，下一刻便身隨曲動，曲子激昂時，她將劍舞得猶如遊龍穿梭，劍光四射；曲子柔緩時，她手腕一轉，收住攻勢，腰身一彎，劍身從腰下穿過，劍氣撩起她的裙擺，纏綿多情……

蕭棠望著那抹靈動的身影，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就好像有一捧溪水緩緩流過了心頭。

涼秋和伴月提著食盒走過來時也被這景象迷醉了，曲美，人美，景美，遠遠望去，像是一幅畫。

待曲畢劍收，墨瑤足尖一點飛回了涼亭裡，蕭棠傻傻地望著她，久久不能回神。

墨瑤將劍放在桌上，笑著在他臉上掐了一把，打趣道：“回神了，方才彈琴時看著好好的，如今怎麼又一副傻裡傻氣的模樣？”

蕭棠微微紅了臉，從袖袋裡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汗濕的臉，笑道：“瑤瑤，你舞得真好看。之前我在宮裡看的那些，都沒有你舞得好。”

“是嗎？”墨瑤在一旁坐下，抬手將涼秋與伴月招來，“以後就由我來教你武功如何？”

“好。”

涼秋將茶點擺在桌上，悄悄退到了一邊，從袖袋裡掏出一把糖果瓜子與伴月坐在台階上吃著。

蕭棠斟了杯茶遞給她，墨瑤接過飲了一口，眉眼含笑，“那我們可說好了，練武很累的，你要是半途而廢了我可是會生氣的。”

“不會的，”蕭棠瞪圓了眼睛，兩隻手比劃著表白道：“我以後是要保護瑤瑤的，我要學的比這個還厲害，要學那書上全部的，以後我也做大將軍！”

墨瑤彆開頭不敢看他，啞著嗓子說道：“好，你好好學，也做大將軍，做一個威震四海的大將軍，守好這片天下。”

蕭棠搖搖頭，“才不要，我守好瑤瑤就行了。”

墨瑤心裡一暖，除了哥哥以外，還沒有人說會守著她，“男兒誌在千裡，你守著我怎麼行？”

“天下是皇帝哥哥的，讓他去守就好了，我隻想守著你。”蕭棠抿嘴一笑，眉眼彎彎，說不儘的風流俊雅。

墨瑤不再說話，低頭喝著茶，蕭棠吃了塊兒點心，就坐在那裡靜靜地剝著堅果。

天上雲卷雲舒，墨瑤卻覺得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