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穀（一）

七色蘭草……墨瑤聞言沉默了。

七色蘭草乃是書中記載著的一種靈藥，形似蘭花而葉七色，具有奇妙的功用，百年難得一見。相傳五色蘭草便可生死人肉白骨，更莫說七色的了。上一世她偶然間尋到了一株五色蘭草，救了太後一命，太後感念於心，因而讓蕭淩不得廢去她的正妃之位，蕭淩也因此恨透了她。

現在卻到哪裡去找七色蘭草呢！

見她滿麵憂思，墨玠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莫傷神，毒解了這便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了，隻是傷口一直沒愈合看著嚇人些罷了。我平時裡多注意些便是，或許我再看看醫書，能找到其他的藥引子也未可知呢！”

墨瑤心知他這是在寬慰自己，便也沒多說，悶悶不樂的點點頭，拿過傷藥給他上藥。看著他疼得臉色發白卻咬牙硬撐著的模樣，一時間墨瑤心中更加難受。

包紮好後，墨玠擦擦額上的虛汗，好奇地問道：“你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蕭棠不纏你了？”

“我來便是為了他的事。”墨瑤沉吟片刻，答道，“我想送他回凡世去。”

墨玠一怔，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好好的做什麼要送他回去？”

墨瑤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他到底不是靈蛇穀的人，留他在這兒也不大合適。今日是他到靈蛇穀的第八日，想來凡世也過了一月有餘了，再留他住下去，怕是凡世都過去幾十年了。”

墨玠輕輕地轉了轉手裡的折扇，不置可否，反問道：“那你呢？送他回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是陪著他留在凡世還是回穀裡來？”

墨瑤搖搖頭，眼睛裡一片迷茫。她低下頭去看著麵前的茶盞，歎息道：“我也不知道，暫時打算先陪著他，等他身邊有個知近的人了，我便回來。”

墨玠站起身走到窗前，指著窗外對她說道：“出去很容易，可是瑤兒，有些事你得明白，騰蛇王族不能與外族通婚你可知道？”

“什麼？”墨瑤怔怔地搖搖頭，神色有些呆滯，“不……不知道。”

墨玠轉過身來看著她，略顯嚴肅地說道：“二哥不知道你與蕭棠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你都想怎麼彌補他，但是你要知道的是祖上有令，我騰蛇王族不得與外族通婚，特彆是皇家的人，那就更不行了。”

墨瑤一頭霧水，“這是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這個規矩？”

前世她受了蕭淩的挑撥，對墨玨與墨玠處處防備著，因而出穀的時候也是偷偷溜出去的，並未與二人打過招呼，所以這條規矩也沒聽墨玠講起。

墨玠歎了口氣，在她對麵坐下，斂容屏氣，娓娓道來：“兩千多年前，那時候還是北衛國時期，族裡的長公主丹愛上了一個外族人，那個外族人便是北衛國的亡國之君衛戰王。

公主丹為了他出了靈蛇穀，那衛戰王利用公主丹對他的愛慕，一點一點獲取了她的信任。後來在她分娩時趁她體虛殺了她取走了內丹，隨後登基為帝。

衛戰王的這一舉動觸怒了所有的騰蛇族人，北衛國也因此失去了護國使的庇佑，沒多久北衛國就滅亡了。

從這件事上便可看出，護國使與皇室牽扯上感情之事對兩方都沒有好處，而受苦的便是百姓。當時的騰蛇王為了避免後人與百姓再遭劫難，便頒布了律令，凡我王族之人一律禁止與外族通婚，否則……”

墨玠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墨瑤臉色發白，雙手攥成了拳頭，直直地看著前方，雙眼空洞無神，身子還輕微地發顫。墨玠嚇了一跳，急忙起身來到她身邊，緊張地問道：“瑤兒，你怎麼了？瑤兒，瑤兒？”

好一會兒墨瑤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麵容難看至極。墨瑤勉強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笑來，嗓音都有些發顫了，“沒什麼，可能……可能是我昨晚沒休息好吧。”

墨玠卻是不信，拉過她的手腕就要把脈，卻被她猛地一縮給避開了，“真……真沒事。”她勉強地笑笑，轉移了話題，道：“對了，二哥，我……我此次來就是……我們要是出去了，難免會遇到什麼難事，我來就是問你討些藥備著，以便將來不時之需。”

“你真的決定了？”墨玠挑挑眉，“藥我倒是有，要多少都沒問題，隻是……”他雙臂環胸，戲謔地看著她，“隻是你與大哥打過招呼了嗎？他會同意你出穀？”

墨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去訥訥地說道：“這便是我來找二哥的另一個原因，還請二哥同我去大哥那裡走一趟。”

“不不不，”墨玠連連擺手，驚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要去你自己去，我要是去了幫你說好話，大哥不削死我都是我命大，我現在可還是傷患呢，經不起大哥的摧殘！”

墨瑤努努嘴，愧疚地看了一眼他的左臂，消沉地歎了口氣，“好吧，你好好養傷，我自己去。”

墨瑤說著就往門口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墨玠，隻見他玩味地盯著她看，就不出口挽留，仿佛料定了她沒有這個勇氣走出去。

見他如此，墨瑤咬咬牙，上前一步拉開大門，還沒等她邁出去一步，就見對麵跑過來一個人，穿著一襲竹青色的錦衣，懷裡好像還抱著什麼東西，一看到她便衝她揮了揮手，興奮地叫著她的名字，“瑤瑤，瑤瑤……”他的身後跟著涼秋。

墨瑤站在門口等著他，一到她麵前，蕭棠便將懷裡抱著的東西遞了過去。墨瑤則是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樣子覺得很好笑，“你這是怎麼弄得？”

蕭棠嘿嘿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沒事。”他又將東西往前遞了遞，東西是用一方錦帕包著的，不知道是什麼，蕭棠興奮的臉都紅了，“瑤瑤，這個花很好看，送給你！”

墨瑤好奇地接過來，打開錦帕之後登時愣住了，這……這不是……這不是七色蘭草的幼苗麼？！！

“你在哪裡發現的？”墨瑤高興地拉著他的手就往屋裡走，“二哥，你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墨玠疑惑地走上前去，墨瑤便將手裡的東西舉到他麵前，就見他的雙眼登時瞪圓了，“七色……這是七色蘭草？！你在哪裡發現的？”

“是蕭棠發現的。”

墨玠一下又看向蕭棠，抓著他的胳膊問道：“你從哪裡采到的？”

“我……我就是……”蕭棠指了指門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睡醒了沒看到瑤瑤，就讓涼秋帶我來找她，走著走著我摔倒了，看到草叢裡這個很好看的花，就采下來給瑤瑤。”

“嘖！”墨玠犟了犟鼻子，有些呲牙咧嘴的味道，“我費了那麼多的功夫連個蘭草的葉子都沒見著，你一下發現了一整棵幼苗，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二哥，既然藥引子有了，那你就趕緊去配藥吧，大哥那裡我和蕭棠去說。”

“嗯嗯。”蕭棠連什麼事都不知道就猛地點了點頭，“我和瑤瑤去。”

墨玠想了想，沒再多言，隻擺擺手任他們去了。

站在淩雲殿門口，墨瑤有些局促，她深吸了一口氣，才上去敲了敲門。

“進來。”裡麵傳來一道沉靜似水的聲音。

墨瑤推開門，拉著蕭棠進了屋，墨玨正低著頭看折子。

“大哥……”墨瑤有些局促地喚了他一聲。都說長兄如父，她出生後不久，母親就病逝了，父親殉情了，是兩個哥哥將她照顧到大的，所以對於墨瑤來說，她對墨玨是又敬又愛。

墨玨翻閱折子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眼裡光華流轉，“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我……”墨瑤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墨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蕭棠，忽地坐直了身子，微微眯眼，道：“決定了？”

“我……我隻是暫時照顧他，等我找到了合適的人選，我就回來。”

明明說得是大實話，但墨瑤卻有些心虛，不敢與他對視。

“祖上的律令你可知道？”

墨瑤輕輕地點點頭，“知道了。”

“嗯。”墨玨重新拿起折子，埋頭看了起來，“既然知道了那就去準備吧，三日後是個出穀的好日子。”

“是。”墨瑤躬身施了一禮，“小妹告退。”

墨玨看著二人的身影，眼中霧氣沉沉。

沒想到墨玨會這麼輕易的讓她出穀，直到回到碧濤苑，墨瑤的狀態都沒轉過回來呢！

“蕭棠，你有什麼要帶的嗎，三日後我送你回家。”

蕭棠歪頭看著她，“瑤瑤一起回去嗎？”

“嗯。”墨瑤笑著點點頭，問道：“一起去，願意收留我嗎？”

“願意，”蕭棠展顏一笑，“我把王府裡最好的房間給你住，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你。”

“好。走，我們回水榭一趟，你看看有什麼想帶的。我給你收拾收拾。”

蕭棠使勁兒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跑，“嗯！”

蕭棠的東西收拾起來很簡單，他來的時候除了他本人以外便隻剩下那件被利器劃得破破爛爛的黑衣和腰間的玉佩，彆的再也沒有了。

蕭棠是個知足的人，穀裡的好東西數不勝數，他什麼也沒要，就讓墨瑤給他裝了一些吃的玩的。

收拾好行李後，二人又去了霽月樓向墨玠討藥，順便看看墨玠的藥配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