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溫芷蘭

翌日，用過午膳後蕭棠便對太後說起了出宮之事。

太後一怔，麵上的笑容也淡了，“好端端的怎麼要出宮了？”

蕭棠看了墨瑤一眼，附身湊到太後麵前，自以為很小聲地告狀道：“瑤瑤說在宮裡要注意規矩，不讓我在她寢宮裡午睡！”

“咳咳咳……”墨瑤的一口茶才剛到嘴裡就嗆了出來，頓時鬨了個大紅臉，一旁的宮女們低下頭去，抬手掩飾著嘴邊的笑意。

蕭棠倒是不知她的異狀，跑到她身邊緊張地給她拍拍背見她緩過來了又接著一臉委屈地跟太後“訴苦”，“之前在靈蛇穀，瑤瑤會給我糖吃，舞劍給我看，還說要教我武功，她還讓我在她寢房裡午睡。但是回到宮裡她就不和我親近了，不給我糖吃了，不舞劍了，更不讓我在她寢房裡午睡！”

墨瑤暗中咬牙切齒，半嗔半怒地瞪了蕭棠一眼，但礙於太後在場，她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尷尬地笑笑。

太後看了看“含羞帶怯”的墨瑤，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蕭棠，會心一笑。

不過方才聽他說到靈蛇穀三個字，墨瑤心裡咯噔一下，糟糕，她忘了告訴這小呆子不能隨便提靈蛇穀了！

果然……

“靈蛇穀？”太後反應過來後疑惑地看著墨瑤，“瑤瑤家不是在臨淇縣嗎，靈蛇穀是什麼地方？”

墨瑤轉了轉眼珠，麵不改色地編起瞎話來，“就是臨淇縣附近的一個小山穀。”

“這樣啊，名字倒是挺特彆的！”太後了然地點點頭，看向墨瑤的眼神裡忽然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難以捉摸，“瑤瑤還會武功？”

“唔……”墨瑤僵硬地笑了笑，應對道：“家父乃是山裡的獵人，小時候家道艱難，為了生活跟父親學了一些簡單招式，不過都是花拳繡腿罷了，尚且說不上是武功。”

“有一技防身自是好的。”太後看了一眼身側懵懵懂懂的兒子，眼裡滿是悲痛，墨瑤心知她的痛楚因何而來，心中暗自道了聲歉，默默低下了頭。

見太後與墨瑤都不吭聲了，蕭棠不由得急了，他拉著太後的袖子

麵含期待地看著她，調子軟軟地喚道：“母後……”

太後收起眼中的悲痛，愛憐地拍拍他的肩膀，“好，想出宮便出宮吧，本來哀家還想著讓你們在宮裡過了年再出去呢！”

蕭棠頓時眉開眼笑，一雙眼睛亮亮的。他低下頭在太後的膝蓋上蹭了一下，“等過年時我們再回來。”

二人又留在宮裡陪太後說了會兒話，差派涼秋領著一隊宮女前去收拾東西去了。

酉時三刻，馬車駛出了宮門口，蕭棠看著坐在對麵的墨瑤，笑彎了眼睛，他討好地笑笑，屁股一欠做到了墨瑤身旁，“瑤瑤，很快就會到王府了，你開心嗎？”

“開心。”墨瑤撥弄了一下他脖子上戴著的小銀鎖，這還是墨玠讓給他帶著的，“蕭棠，以後誰要是問你我是哪裡的人，你不要提靈蛇穀，就說是臨淇縣的人好不好？”

蕭棠也不問緣由，乖乖地點了點頭，“好。”

“瑤瑤，”蕭棠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摩挲著白玉般的手指，神色溫柔，“回到王府你還給我舞劍好不好？”

“好，你就這麼喜歡看舞劍啊？”墨瑤的語氣帶著三分笑意。

蕭棠歎了口氣，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我想保護瑤瑤。”他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蕭淩會武功，我不會，他欺負你我打不過他。”

墨瑤心裡酸酸的，摸出一塊兒糖喂到了他嘴裡，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我會武功啊，他欺負不了我，我……”

“哐當……”

二人正說著，馬車卻突然停住了。墨瑤的身子一歪，猝不及防地就往地上撲去，蕭棠一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帶到了自己懷裡。

蕭棠皺著眉，臉色有些難看，他對外麵喊道：“你們怎麼回事？”

車夫恭敬地回答道：“啟稟王爺，前麵的馬車碰到了一位姑娘，她的人攔住了我們不讓走，左奕大人正在與他們協商。”

那馬車裡裝的乃是太後賞賜給墨瑤的各種用品，此時那裡圍了一群人正在看熱鬨。

碰到人了？墨瑤心裡一驚，側目對蕭棠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蕭棠率先跳下了馬車，挑開帷簾將墨瑤扶了出去，二人走了過去，就見馬車前歪著一個女子，正低著頭抽泣。

墨瑤看了她一眼，怎麼覺得這個人影那麼熟悉呢？

“這位姑娘，你先彆哭，我們的馬車碰到你哪裡了？”

墨瑤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聲急呼，“小姐，小姐——”

那嗓子是那麼熟悉，墨瑤抬頭一看，猶如三伏天被兜頭倒了盆雪，瞬間涼到了心裡。

地上低頭哭泣的女子聽到喊聲抬起頭，一張俏麗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真是梨花帶雨。不過墨瑤可沒這個閒情雅致來欣賞，此刻她的雙眸裡滿是仇恨！

溫芷蘭！竟然是你！！！

“小姐……”那名丫鬟叫嚷著衝過來將溫芷蘭扶了起來，胳膊一伸把她護在懷裡，對著墨瑤與蕭棠破口大罵，“怎麼趕車的你們，會不會看路啊，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我們家小姐是誰麼？她可是戶部尚書溫大人的嫡女，把她撞出個好歹來，你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摘的！”

墨瑤冷冷一笑，不明喜怒地說道：“是麼，原來是溫尚書的愛女，真是失敬了！”

那丫鬟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趾高氣昂地往前走了一步，“既然知道錯了還不趕緊給我們小姐道歉。”

墨瑤嘲諷地勾了勾唇，雙臂環胸，也做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來，不屑地說道：“你家小姐既然是尚書的女兒，那教養想必是極好的。可是你身為她的貼身丫鬟，竟猶如市井潑婦般大吵大叫還出口傷人，看來，尚書府裡的教養也不怎麼樣啊！”

“你……你敢罵我？”那丫鬟漲紅了臉，抬手就要打她，卻被溫芷蘭拉住了。

隻見她紅著眼眶低聲抽泣了一下，而後抬起頭麵帶乞求的看著墨瑤，言道：“這位姐姐，真是對不住，雖說是你們的馬車先傷到了我，但我的丫鬟也不該出言不遜。其實她並沒有惡意的，隻是太擔心我了，我們溫家隻有我一個女兒，平日裡爹爹與哥哥們對我很是寵愛，一旦我磕著碰著，受罰的總是這些丫頭們，所以連帶著她們對我也是萬分緊張。今日雅雯言語中得罪了姐姐是我管教不嚴，念在她護主心切的份上，還望姐姐莫怪。”

說完，她又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那副嬌弱的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一旁圍觀的百姓見狀紛紛指責墨瑤他們的不是來。

“真是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碰傷了人家還不許人家罵兩句出氣，反倒讓人家一個柔弱女子再反過來給他們賠不是，真是沒天理……”

“就是就是，沒見過這樣的……”

“趕緊給人家姑娘賠禮……”

“無恥之徒，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呸，真不要臉……”

墨瑤抬起頭，淩厲的視線掃過議論紛紛的人群，眼裡的冰冷讓人心頭一驚，不自覺的停下了議論。

墨瑤上前一步，微眯著眼將那丫鬟上下掃視了一遍，冷笑道：“我們的馬車是碰著你了，但誰也不是有意的，我們這不是過來給你賠罪的嗎，可是你的丫鬟上來就出言不遜，還搬出令尊來意圖仗勢欺人，如若我是那尋常人家的女子，怕不是已經嚇得跪地求饒了。”

而後她眸光一轉，又看向溫芷蘭，眼裡的譏諷顯而易見，“還有溫小姐你自己，話裡話外都透露著我們欺負了你，你有多委屈，在家裡又是如何得寵，這是不是在變相欺壓與我呢？如此還不算，還扮柔弱博取同情，這招以退為進用的真不錯，如此有心機，你們溫家也真是好教養！”

墨瑤的這一番話一出，人群中不乏有明事理的人，當下便說：“這姑娘說的也在理，人家碰著了你，該賠罪賠罪，該就醫就醫，總得商量著來，張口就罵人還仗勢欺人確實也不該。”

“就是，人家也是無心之過，搬出權勢欺壓人有理也成沒理了！”

“我看兩方都有錯，都彆忙著指責對方了，不如各退一步好好解決……”

指責的聲音頓時便轉變了，那小丫鬟一聽立刻急眼了，指著周圍的怒罵道：“你們這些刁民瞎了不成，沒看到是我家小姐吃虧了嗎，你們憑什麼幫著她說話？”

“雅雯！”溫芷蘭嬌聲斥責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平日裡的規矩呢！”

“小姐，分明是他們……”雅雯抓著她的衣袖，急聲要辯解。

“夠了！”溫芷蘭瞪了她一眼，眼裡的冰冷嚇得雅雯立刻噤了聲。

不過雖是如此，但圍觀的百姓可不願意了……

“嘁，什麼尚書府的人，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當官有什麼了不起的，府裡的丫鬟就這麼蠻橫，想必那個溫尚書也不是什麼好官！”

混賬！溫芷蘭狠狠地咬了咬牙，她怎麼會帶這個小賤蹄子出來，這下好了，把人全得罪了！她在京都那可是出了名的良善之人，此番都讓這個賤人給毀了！

“這位……這位姐姐，”溫芷蘭咬了下嘴唇，眼裡淚光晶瑩，她撲通一下跪在墨瑤腳邊，抽泣道：“我並沒有要欺壓你的意思，是我不會說話了，姐姐莫要生氣。雅雯她……是我管教不嚴，待回去後我自會好好管教她，此番並非是姐姐的馬車衝撞到了我，乃是我站得不是地方擋了姐姐的路，還請姐姐包涵一二。”

溫芷蘭低下去的臉上閃過一抹恨意，她憤憤地想：此番算你厲害，待我回去查出來你是何人，定要你好看！

墨瑤冷冷地看著她，前世她就如此，動不動就裝得楚楚可憐，說不過了就下跪認錯，明著是擔了責任，實則把過錯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溫小姐這是做什麼？”墨瑤往旁邊邁了一步，避開了她的跪拜，“既然是我的馬車碰傷了你，怎麼說也是得負責的。伴月，將最好的傷藥拿來。”

“慢著！”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溫芷蘭一個激靈，抬頭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