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劇場

接下來的錄製活動中雖然陳肅沒什麼機會再和應嘉言同組配對，但空閒時間不管鏡頭在不在總會湊到她身邊。因為之前自己出腳傷人，她也沒好意思再裝酷不理。到這期節目結束的時候，兩人相處已經很自然了，同機返回國內時因為陳肅航班信息被透露，所以到國內機場這邊的時候接機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粉絲接機。

見了這陣仗，經紀人特彆安排應嘉言從VIP口先撤了。陳肅和經紀人兩個助理一道出來，在出口處迎著尖叫的粉絲群，擺手微笑。人群裡有粉絲雙手合十用泰語問好，他回禮致謝。從接機口到門外停車場不過短短幾百米的路，在機場安保警力協助下還是走了十來分鐘。在粉絲簇擁下，陳肅登上了保姆車。

在後排位置坐下後，他自動隔絕了這喧囂的現實，垂下長長的眼睫，兀自沉入到了那個多雨濕熱的回憶裡。窄小的二層閣樓上的家，床邊垂著海貝做成的風鈴。

每到周五，溫柔美麗的母親會用手工編製的小擺設去夜市上擺攤補貼家用。幼小的他看著路上那些顏色各異的遊人，會想到閣樓上床腳下那個鐵皮盒子裡照片上的年輕白人青年。雖然母親從沒有說過，隻是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那是父親的照片。但是有記憶以來，隻有他和母親。

他疑惑，卻從未詢問過。直到那件事的發生，這是百度百科沒有的部分，也是他的經紀公司連同最資深粉絲都不知道的曾經，甚至連同他的爺爺奶奶也沒有任何消息的，他從來沒有跟彆人透露過的曾經……

“Suchat。”前方有人叫他的泰語名字，陳肅的回憶終止，看向前方的經紀人。他將手機上的圖片指給他看，是之前在新西蘭錄製時被路人無意拍到的照片。一共三張，雖然像素模糊但看的出來身形衣著都是他和應嘉言。

“網上出來的路透照片，雖然說是節目錄製但是已經有不滿的聲音出現了，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她底子不乾淨。”

迎著他正色的神情，陳肅滿不在乎得笑了，露出右頰的酒窩，一臉純良道：“誰的底子又是乾淨的？”

陳肅眼神投向車窗外，看著車輛啟動後已經站在原地久久不散的女粉絲，再度揮了揮手。

結束真人秀之後應嘉言馬不停蹄就趕到了電影劇組參與拍攝。事實上對於她這種名頭很大的女演員軋戲的情況，導演本人相當有意見。不過有製片人壓著，並不敢太過表露。

恰逢應嘉言複拍第一天就有場重頭群戲，展現的是故事裡女主被父親販賣給牙婆，女主的弟弟要跟過來救女主，導演需要一個長鏡頭貫穿。演員要求都在鏡頭裡，基本走位和動作都不能亂。排練過幾次後的實際拍攝途中，身為女主角的應嘉言和一個有幾句台詞的小臨演爭執起來。

現場有人拍了視頻，剛好譚嘯過來探班李景梵，全程目睹了此事。

等收工後譚嘯特彆組了個酒局，邀請了導演和製片等主創。譚嘯是唯一培養出小金人男主的內地導演，在水表圈中也說得上話，大家自然都給麵子都參加了。除了聯絡感情，這種私人酒會上還有些彆行業的精英。

應嘉言平素是不太參與的，外掛演技自帶資金，觀眾緣又不錯，所以基本是本子和導演倒找她。不過這是小銀幕的狀態，在大銀幕上，她是十足十的新人，而且想要的資源都是大導大製作，自然需要這樣適當的交際。

再加上她現如今黑比粉多的現實，自然需要委以虛蛇。雖然平素不需要參與這種酒會，但是現場應嘉言倒是也沒陳曼迪以為的這麼放不開，和幾位大佬敬酒恭維也算得體。

因為斯羽也在現場，在陳曼迪指引下，應嘉言先找她擺拍了合照上傳到微博互動，算是變相打破之前因為粉絲群和李景梵互撕引發的敵對說法。

中途應嘉言進了趟洗手間，出來後撞上了正對著鏡子補妝的汪兮兮。這是真人秀錄製後的初遇，汪兮兮主動打了招呼，應嘉言洗過手便也走到她旁側補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看似熱絡的汪兮兮其實心懷鬼胎。

畢竟年齡外貌相當，隻是因為機遇緣故地位差距懸殊，她仇視應嘉言早到了刻骨的地步。不過因為雙商一直都在線，並不會傻乎乎的表現出來。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人走背運時，喝涼水都塞牙縫。

應嘉言複拍沒幾天，網上就有人以劇組工作人員的身份爆料某黑料纏身的女演員現場對群眾演員耍大牌。雖然他是以不含指代性的字母做人名，但是明眼人還是從大片、影帝、黑紅這麼幾個特殊關鍵字裡定位到了耍大牌的人就是應嘉言。

這件事倒是沒有發酵，因為前期就被摁死在了搖籃裡。搞事的演員副導演雖然被開除，但投資人也對應嘉言本人印象一落千丈。實事求是的講，這次事件應嘉言嚴格來講算是趟槍。和其發生矛盾的臨演也是因為被副導演欺壓才昏頭，不過最終事情還是走到了最難以挽回的一步。

在進組半個月之後，因為投資人的反對。劇組調整刪減了她的戲份，應嘉言從女主角一下被調整成了重要女角色。如果換做出事前，陳曼迪肯定是不惜撕毀合約都不會讓人這麼踐踏自己的藝人。

很可惜，這是在應嘉言黑料漫天的話題女王時期，接獲消息後她不單自己要忍了聲氣還要去哄應嘉言。

不過後者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更能屈能伸些，在收到調換戲份的劇本後並沒有表現什麼特彆落寞的樣子，倒是讓她安心不少。不過類似消息當天晚上就在網上透過某些知情人士的口傳開了，粉絲自然是幫著偶像罵劇組沒有契約精神，投資人拜高踩低，但最多得是看好戲說風涼話的。

在那個八百年不帶反應的真人秀聊天群裡，汪兮兮截圖了相關爆料內容發了出來，打了個問號。

在她發言後十分鐘，陳肅和顧亦柯兩個人蹦了出來。年輕人總是充滿了活力的，發的都是語音，類似於——應姐誰欺負你了，我們幫你揍他~這種充滿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跳脫感。

在這兩個人先後發聲後真人秀裡另外一個女演員也發了圖片，是個加油的符號。

至此，應嘉言本不想回應，但是架不住小助理是陳肅的粉，立刻抱了她這個手機去刷表情包了。

與大多數明星一樣，應嘉言有三個手機，純私人，工作用，對外營業接代言。真人秀的聊天群就是用最後那個手機加的，平素也是陸綺幫她用的多。就應嘉言本人真正掌控的手機並不是熱門的水果，而是款普通的國產機。

沒有高清攝像頭和顯示屏，與她的明星身份有相當的距離感。

在這個手機上，沒有現實流行的任何實時通訊軟件，應嘉言一貫是用來打電話發短信的。陸綺在剛剛調過來跟她的時候，對於她這種近似老古板的方式還是相當不適應的。

信息化社會，失去了直接和大眾對話的機會並不利於發展。這是陸綺小朋友一開始的想法，但在經曆過自家藝人由盛轉衰的黑潮期她倒是有些佩服應嘉言這種態度。在網絡暴戾充斥的當下，她沒有這種網絡依賴症相對收到的影響要小不少。

實際上小助理不知道的是，對於這次事件應嘉言本人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這麼無動於衷。

當日裡臨演一句話終歸是刺到了她心裡。

——你不就出來賣的？賣的高級一點就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了？

不管事實如何，網民大眾想看到的隻有圈內亂象。有些堅持，更像是她自己對於亡母的一種憑吊。

四月時分，趕上清明節氣。因為早春的那場出軌引發的轟轟烈烈的醜聞，應嘉言工作不多，特彆是因為電影戲份被減後憑空多了不少時間。

所以這日清晨不過六點，她前往了墓園。

母親過世的時候應嘉言未及二十，大學尚未畢業，接到那個噩耗一時間隻會哭泣，然後她永遠都記得那些人的嘴臉。

所以，與其縮起來苟且偷生不如鬨得轟轟烈烈人儘皆知。

在墓碑前放下一束鮮花，應嘉言再度戴上了墨鏡，立時就恢複成了氣勢淩人的妖媚女演員。即便疼的哭，也絕對不會再人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