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放開

顧雲辭似乎沒有料到女孩的反應會那麼大，索性順著小丫頭的意思，將他自己的手放在了女孩的肚子上，有意識的放輕了力度，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麵色不安的江蓴。

“不，不要，不要打蓴兒……”似乎感覺到男人輕拍中對自己的安撫，江蓴的掙紮幅度小了許多，可小臉兒上沒見著安穩多少，小嘴裡還在嘟囔著，“蓴兒聽話，蓴兒乖，不要打蓴兒……”

打？顧雲辭不由得皺眉，看小丫頭的麵上的害怕，不像是一次兩次就能形成的，可是，這小東西不是江氏的養女嗎？偌大一個江氏，難不成還有經常對養女暴虐的癖好？

想到小丫頭之前可能過得如此艱難，男人黑眸裡不由得閃過一瞬的陰鷙。

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偷瞄他，陷入沉思的顧雲辭被拉回神來，低頭對上女孩瞪得圓溜溜的大眼，女孩似乎沒有料到顧雲辭會看她，瞬間，滿滿的驚恐與不安盈滿了大眼，顧雲辭心裡很不是滋味，女孩的害怕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疼嗎？”畢竟，相對於他來說，她還隻是個孩子，顧雲辭在此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些許質疑，自己下手是不是真的有些過於重了？

江蓴歪頭，不由得感到疑惑，麵前的男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兩次他們見麵時候的溫潤樣子，可現在脖子處熱熱脹脹的感覺分明在告訴自己，剛剛麵前的男人真的掐住過自己的脖子，想到之前窒息時胸腔裡的悶痛感，女孩的瞳孔又是一縮，是的，她在害怕。

顧雲辭從沒有開口哄過誰，即使記憶中的小人兒在世時，也沒有過哄人的經驗，當時的那人兒，隻要自己露出個笑臉兒，就似乎沒了所有的脾氣，後來再接觸的各種女人，各個奉他為神一樣供著，哪裡還需要他去哄？自家的小蘿卜頭，一向隻需要滿足她想要的就好，額，這算不算哄人？

於是乎，在外麵一手可以遮天的顧少爺此刻忍不住森森的惆悵了，哄人如此之難，不哄的話，他麵前的這個姑娘必定會一直都怕他吧？

縱然熟用過各種心裡戰術，顧大少爺感到了棘手，與女孩兩兩對視，半晌，語氣裡帶著些許猶豫：“江蓴，我沒有想要真正傷害你的意思……”

啊呸，顧雲辭啊顧雲辭，你說這話你自己會相信嗎？顧大少爺看著女孩脖頸處與其他皮膚涇渭分明的紅痕，默默的歎氣，他說這話，自己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可是，話又說回來，他確實沒有傷她的心思，他隻是，一時氣她不乖，給她個小小的教訓，僅此而已。

“我……咳咳……我知道……咳咳咳……”

畢竟剛剛男人還是用了些許手勁的，這些氣力在男人身上或許什麼都不算，可，江蓴畢竟隻是個嬌嫩的女孩子，脖子都是一圈紅腫，嗓子必定是傷著了，江蓴剛開口欲要發音，嗓子就忍不住刺痛，一句話兩次乾咳都沒有說完。

“你……等我下，我給你倒杯水。”顧雲辭看著一直乾咳不止的江蓴，他知道，乾咳終究又會牽動傷到的嗓子，看小丫頭皺巴巴的小臉兒模樣，這其中也肯定是很疼的，眉間不由得閃過片刻的懊惱，溫聲開口後，起身去客廳倒水。

這下，江蓴是真的不明白了，傷她的人是他，可剛剛自己看到的懊惱也是真的，該懊惱的人不應該是自己嗎？自己不應該難過喜歡的人對喜歡他的自己都可以暴虐嗎？可她為什麼之前的點點後悔，對自己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而產生的後悔，在看到男人的那絲絲縷縷的懊惱後就消失不見了呢？

江蓴同學，難不成你覺得他沒有一怒之下而掐死你，就是很難得的了？這樣的想法浮現在腦海裡，江蓴自己都不由得想剖開自己的大腦，看看裡麵到底都有些什麼了。

可，當這個男人說，他真的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時，她居然，就那樣毫不猶豫的相信了，她自己的心裡甚至都湧起一個念頭，如果他真的要傷害她，必定不會那麼簡單的放過她。

瘋了，江蓴，你真的是瘋了！江蓴對於自己這樣的念頭，果斷的想要搖頭，欲要把這樣瘋狂的想法搖出去，動機是美好的，現實確實殘酷的，她忽略了她受傷的地方，於是，一聲痛苦的嚶嚀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唔……”

“這是怎麼了？”手裡端著半杯純淨水，顧雲辭緩步進來，就看到了床上的江蓴小臉兒上滿滿的痛苦。

她要告訴他什麼？告訴他，她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還是告訴他，她覺得她自己瘋了？江蓴瞪圓了大眼，看著緩緩走近的他的男人，一如初見，或許是因為她對他的心動不止，她反而愈發覺得這男人清雋如竹，壞了，江蓴，你如果再不自製，你會被這樣的一張皮，迷倒，然後失了心的。

待顧雲辭坐定在床邊，江蓴慢慢搖頭阻止了男人要扶她起身做好的舉動，她還沒有那麼弱，利落的坐起靠在床頭。

第一次看到這丫頭，就知道，小東西是那種看上去柔柔弱弱，實際頑強倔強的那種女孩子，剛剛的驚恐在女孩的眼裡已經找不到了，此刻能看到的，是專屬於這丫頭的安靜與淡定。

顧雲辭笑了笑，這也是江蓴與他自己種的人兒的不同，記憶中的小丫頭若是遭了江蓴今日的經曆，肯定會對他避之不及，即使哄也是會哄不來了。

“慢點喝，不要太急了，不然會嗆到。”顧雲辭將手中的杯子遞過去，輕聲囑咐。

江蓴抬眼，男人臉上儘是認真，唉，前一刻還是閻王轉世，後一刻風輕雲淡，溫潤君子，認命地接過顧雲辭遞過來的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一小股一小股純淨水慢慢流經傷著的嗓子，潤濕了格外乾灼的地方，唔，果然，隻有極其需要的時候，萬物才顯得的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