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私塾見聞

馬市鎮是宋國毫不起眼的一個小鎮，小鎮上有五百多戶人家，大都從事販賣馬匹的生意，故叫馬市鎮。

鎮西頭有一個大院，大院裡坐落一間寬敞的房子，房子裡擺滿了蒲團，一個蒲團搭配一張低矮的小方桌，小方桌上擺著筆墨紙硯。

這是馬市鎮的私塾，私塾王先生是個博學的秀才，故有很多大戶人家都願意把孩子放到私塾裡，王先生遵循孔聖人有教無類的準則，一概接受。

如此一來，富貴貧賤相見，很不好管理，幸好王先生威嚴極深，換了其他人，早就管教不了了。

焦耳性子平穩，因為無法入睡，夜裡看過許多書，在馬市鎮有早慧之名，故被王先生破格準許進入私塾，是私塾年紀最小的學生。

這天，焦耳一如既往的準時來到私塾，發現私塾比平日熱鬨許多，多半同學都圍著王華秀，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麼。

王華秀是馬市鎮王家嫡子，王家又是鎮上最大的馬商，所以王華秀地位很高，平日裡看不起私塾裡的同學，今日的情景很是罕見，焦耳都有些興趣了。

不等焦耳走進，學生堆裡冒出一人，看到焦耳後，急忙過來。他是焦耳好友周鐵手，家裡開了個鐵匠鋪子，算是小康之家。

“焦耳，王華秀那狗－日－的走大運了。”周鐵手小聲道，眼睛看過去，帶著明顯的嫉妒。

焦耳稍稍歪頭，平靜的語氣中有些好奇：“怎麼回事？”

周鐵手湊過來，恨恨道：“王華秀他老爹花大價錢勾搭上一個修仙者，修仙者給王華秀測試靈根，竟然是什麼雙靈根，很厲害的樣子。修仙者頗為驚喜，準備推薦王華秀進矩山派，做正式弟子。他真是走狗屎運了。”

周鐵手十二歲了，性格活泛，交友頗廣，知道許多事情，對修仙者也不陌生。隻是此時說來，滿嘴的酸氣。

焦耳聽後，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喜的表情，語氣稍急，連珠炮問道：“這裡來了修仙者嗎？還在王家嗎？矩山派在哪裡？”

周鐵手不解看著焦耳，搖頭表示不知道，“你這麼激動乾什麼？”眼珠一轉，嘿嘿笑道：“難不成，你也想修仙？彆想了，修仙需要靈根，這種狗屎運豈會落在我們頭上？”

乍聽到修仙者的消息，焦耳的確很激動，這代表他可以繞過王伯，另尋修煉之路。如果不是他隻有六歲，實在太小，他都有外出尋找仙緣的心思了。

焦耳平複了心情，眼睛明亮看著周鐵手：“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這種狗屎運。王華秀都有，說不定我們也有，到時候正好滅滅他的威風。還有，你不是一直羨慕書上能夠飛天入地的修士嗎？你不是不甘心子承父業，做一輩子鐵匠嗎？”

周鐵手懊惱的搖頭：“唉，不甘心有啥法子。明知道修仙者就在王府，又能如何？我們連王府大門都進不去。不要想了，快去上課吧，先生來了。”

院門外走來一個身著舊跑的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卷書，正步履穩健的走過來。

看到學生們聚在一起，仍沒進課堂坐好，王先生有些生氣，他皺起眉頭，冷喝道：“都乾什麼呢？還不進屋，呆會我檢查《中庸》釋義，誰回答不上來，罰站一個時辰。”

轟~學生們慌亂的如無頭蒼蠅，一股腦朝學堂奔去，混亂之極的場麵讓極注重禮儀的王先生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焦耳也隨著人流進入學堂坐好。但目光自始至終不離王華秀，此時大部分學生都扭著頭，同樣看著學堂外的王華秀。

王先生不知所以，看到王華秀仍不進屋，喝道：“呆著作甚？還不進去。”

王華秀平日裡極怕王先生，王先生和他父親交好，猶如他的長輩，平日見了，猶如碰到貓的老鼠，不敢絲毫違逆。

聽到王先生的喝聲，王華秀下意識縮了縮頭，卻立馬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昨天夜裡，父親都破天荒的和他輕聲細語說話，還說以後王家就靠他了，隻要他在矩山派安穩的呆下去，就算是宋國皇帝都奈何不了王家。甚至王家以後能成為齊州最大的馬商，之後，反哺他的修煉之路。

王華秀想到此處，頭猛然一揚，紅著臉道：“王老頭，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哼哼，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修仙者了，你個區區凡人，再敢和我這樣說話，我、我讓你好看。”

王華秀本質並不是個惡人，他對王先生也並不僅僅是害怕，或許還有尊敬，讓他心裡有些慚愧，說完之後，扭頭離開。

學堂裡的諸多學生，都屏住呼吸，生怕稍有動靜，引來王先生的注意，被王華秀殃及池魚。

但出乎他們的意料，王先生並沒惱羞成怒，甚至連之前的怒氣都消失了，他一臉平靜的轉過身，穩步走到學堂中。

看到學生們滿臉的疑惑不解，王先生罕見的露出笑容：“王華秀既然能夠修煉，他就不再是普通人，就有資格對我做任何事。雖然違背了聖人處事方式，但這就是現實，由不得我們反抗。雖然你們年齡還小，但必須記住，當理想和現實衝突時，沒有足夠的力量，就適應現實吧，否則會粉身碎骨的。”

王先生說完，讓學生們誦讀《中庸》，他則坐下，眼神迷離，不知是否想起年輕時因為自己的傲氣而名落孫山的舊事。他想，那時候如果是現在的心態，自己現在就是個舉人老爺了吧。

焦耳同樣沒有心思讀書，幾年來，他的心再次亂了，眼前的《中庸》變成了修煉、修士、王華秀……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胡亂塞了兩個窩頭，悄悄離開私塾，一路小跑，來到王府。

王府是馬市鎮最豪華的府邸，大門口坐落兩尊巨大的石獅，彆靈巧的工匠刻畫的栩栩如生。如果往日來此，焦耳一定會駐足觀看，前世他熱愛工匠技藝，這一世同樣舍不得放手，雕刻、木工、石藝都有涉獵。

“大叔，我是王華秀的同學，我找他有事，讓我進去吧。”焦耳僅六歲，個子很矮，說話都要仰起頭。

王府門前看門的一個仆人見此，哈哈大笑：“自從少爺能夠修煉後，天天都有過來攀親的，今天更奇，一個小孩都來了。”

“咦，這不是王老頭家的孩子嗎？他的確是少爺的同學。”另一人認得焦耳，對同伴道。

“那也不行，老爺說了，現在少爺是王家的希望，閒雜人等不能打擾少爺。”仆人拒絕。

“去去，娃娃走吧。”另一人驅趕焦耳。

焦耳心中失望，限於年齡，他無法做更出格的事情，隻能遠遠走開，卻不甘心與修煉者失之交臂，於是躲在一旁，靜等王華秀。

深夜無眠，讓他比其他人有更多時間去思考，練就了一顆玲瓏心，知道以王華秀的性子在家一定呆不住，定會出來，到處閒逛以炫耀其資質。

如此一來，焦耳也不再焦急，找一塊石頭蹲下，安靜的守候。

日落西斜，兩個時辰過去，依然不見王華秀身影。焦耳眉頭卻不見焦急，他的心很強大，六年都等了，再等又如何。

功夫不負有心人，太陽將要下山時，王府角門露出一個腦袋，焦耳見了，心中一喜，悄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