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琺素的丟人事跡
胡琺素“哐通”一聲關上門,定定地盯著故作鎮定的素影,一字一板道:“請你告訴我,我以前都乾過些什麼!為什麼他們都、都——這副表情!”
素影縮了縮腦袋,搖搖頭,閉緊了嘴什麼都不說。
“說說說——”胡琺素突然怒不可遏地大聲吼了出來,那傾刻間,相府二小姐的閨房裡是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雷聲隆隆,唾沫腥子四處濺啊……
“小姐,那麼些丟人的事兒,你都不記得了?”素影試探著問胡琺素。
“呃——”胡琺素不自然地點了點頭:“好像、好像是忘記了一點點,隻一點點而已。”
“小姐!”素影突然大叫:“你不記得,你當街攔住王爺的軟轎,哭喊著要嫁給他嗎!”
搖頭。
“小姐!你不記得,你不記得你讓全府的下人寫了一大撂‘夜痕娶我為妻吧’然後撒得滿城都是嗎?”
驚訝!
“小姐,你不記得,元宵節的時候,你買了一大堆的燈在王爺的府前擺成他的名字嗎?”
震驚!
“小姐!你不記得……”
“行了行了!”胡琺素嚇得連連擺手,再讓她說下去不知還要說出些什麼雷人的舉動來呢,我了個天,以前的胡琺素居然敢這麼整,而現在的我居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出門,誒呀呀,真是臉皮厚得夠可以的啊……
要不……胡琺素盤算著,乾脆找個深山老林,隱居一生不問世事好了,那麼些子丟人的事兒,不知道也就罷了,這讓我知道了,以後還怎麼出門見人啊!!!
“小姐!”素影喚道:“小姐?”
“唔?”胡琺素哭喪著個臉,真是有苦難言啊,她緊緊地拉著素影的手,像拽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素影啊,你要相信你家小姐啊,那些二杆子事兒真心不是我乾的啊,我的臉皮還不夠厚,怎麼能乾那麼丟人的事兒啊……而且,我的原則一向是,要男人表白才可以,我才不會死皮賴臉地找同一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告白啊……”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同時映入進來的五個人的眼簾裡的便是這樣一副主仆二人抱頭痛哭的場麵,四個家丁見此光景,很自覺地退了出去,而蓮影見了此番光景,也不覺潸然淚下,她輕輕走過來安慰著胡琺素:“二小姐,奴婢知道你心裡難受,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彆憋著……”
“嗚嗚嗚嗚……”現在這是什麼狀況?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是在為沈夜痕那個死男人在痛哭流涕!?嗚嗚嗚嗚,胡琺素哭得更大聲了,她摸了把不被人理解的眼睛,楚楚可憐地問蓮影:“你來做什麼?”
“回二小姐的話,大小姐說她就要離開王府了,想再找二小姐說說話兒。”
“好啊好啊。”胡琺素掛著滿臉的鼻涕眼睛輕輕地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啊。”說著,起身便要去找胡雅蓮。
“等等。”蓮影開口叫住胡琺素。
“又怎麼了!?”胡琺素無奈地回過頭,再次保證道:“我真的不會鬨事的,你相信我啊!”以前我總是不能理解那些懷才不遇的文人騷客,覺得他們沒事兒就會發牢騷,現在,我終於明白,不被人理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不,不是。”蓮影慌忙解釋道:“奴婢是想說,二小姐洗把臉再去吧,這樣去見大小姐,恐怕——不大好吧?”
呃——胡琺素滿頭黑線。
“姐。”胡琺素大大咧咧地跨進門,胡雅蓮身著白色睡衣,妝也沒有化,頭也沒有梳,正端坐在鏡前,對著自己鏡中的容顏兀自垂淚。
“你在乾什麼!”胡琺素驚叫道:“這都什麼時辰了!花轎都快抬到王府門口了誒,你居然還什麼都沒有弄!我的個姐姐呦,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素素。”胡雅蓮抽了抽鼻涕:“姐姐不好,直到方才姐姐才想明白,姐姐搶了你心愛的人,是姐姐不對,姐姐想把他還給你,你會原諒姐姐嗎?”
“咦?”胡琺素完全被弄糊塗了,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呀,這都馬上要穿嫁衣的新娘居然臨時想悔婚了?
“姐!”胡琺素的腦筋完全轉不過來,但她知道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大事:“你可彆開玩笑啊,這會子悔婚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啊,欺君可是要殺頭的。”
“不會的不會的。”胡雅蓮緊握著胡琺素的手,聲情並茂地垂淚道:“皇上本來就是替王爺和你賜婚的,雖然換成了姐姐,可是作為你的姐姐,我實在不忍心搶走你心愛的人,你代姐姐嫁過去,和王爺長相廝守吧。”
麵對如此大義凜然的親姐姐,胡琺素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已經不想再解釋自己從來都沒喜歡過王爺這一鐵打的事實,所以她換了一種方法,雖然這種方法算是默認了她確實喜歡沈夜痕,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彆的法子了。
於胡琺素反握著胡雅蓮的手,更加大義凜然地說道:“姐!你放心地嫁吧!素素原諒你了!”
“是、是嗎?”胡雅蓮激動得話都說不連貫了:“你、你原諒姐姐了嗎?”
“對!”從來沒有怪過你,談何原諒啊!?
“那,那姐姐就放心了。”胡雅蓮激動地擦了把眼淚,起身扶著胡琺素到桌子邊坐下,倒了兩杯酒,遞給胡琺素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激動道:“來妹妹,姐姐什麼也不說了,咱們以茶代酒,話都在茶裡了,姐姐祝你以後能找個更好的歸宿。”
“謝謝姐姐。”胡琺素笑道,端起酒杯一仰頭喝了下去,放下酒杯,胡琺素奇怪地看著胡雅蓮,問:“姐,你怎麼不喝呀?”
胡雅蓮慢慢放下酒杯,輕輕地撫摸著胡琺素的頭,和藹地說道:“妹妹,你不用感謝姐姐,姐姐隻希望你過得好,姐姐就過得好了。”
“姐!”胡琺素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整個天地都要翻倒過來一般,她用手撐住桌子,使勁地搖了搖頭,卻依然無法清醒過來,借著最後的意識,她迷迷糊糊地問胡雅蓮:“姐,你在茶裡放了什麼?”
胡雅蓮撫摸著胡琺素的麵頰,眼淚流了滿麵:“素素,你一定要過得很好很好。”她扶著胡琺素在床上躺下,然後對蓮影說道:“蓮影,給二小姐換衣服,梳妝打扮。”
胡琺素真是欲哭無淚,她真想仰天長嘯一聲:我不是你妹妹啊!我真的不喜歡那個沈夜痕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呢!我、我連自殺的心都有了啊……
抽了抽鼻子,胡琺素氣得背過氣兒去。
蓮影憂鬱地看著躺在床上卻滿臉淚痕的胡琺素,不確定地又問了胡雅蓮一遍:“小姐,你真的決定了?”
“嗯。”胡雅蓮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真的要二小姐替你嫁給王爺?”
“嗯。”胡雅蓮再次點了點頭。
“小姐不後悔嗎?”
“不後悔!”胡雅蓮堅定地說道,她俯身輕撫著躺在床上的胡琺素的秀發,嘖嘖地悲歎:“從來沒有見他喜歡上什麼樣的女子呢。”
“小姐就甘心把王妃的位置讓給二小姐嗎?”
“王妃?”胡雅蓮長歎一聲:“怎麼能舍得呢,那畢竟是在他的生命裡唯一可以稱得上是他妻子的人啊。”
“那小姐……怎麼……唉,奴婢不能理解!”
“可是和他的心比起來,王妃的位置又算得了什麼呢。”胡雅蓮在桌邊坐下來,把玩著胡琺素剛剛喝過的茶杯,輕輕道:“你不懂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的悲哀。我是看著娘的眼淚長大的,爹不愛娘,所以縱然他娶了她,她也不幸福。”
“可是……王爺若是在大婚時發現蓋頭下的新娘子竟然是二小姐,會不會……殺了她啊!”
“不會的。”胡雅蓮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王爺是有分寸的人,他就算是看在爹的臉麵上,也不會說些什麼的。”
“可是小姐就不怕王爺真的和二小姐日久生情了嗎?”
“這又怎麼可能!”胡雅蓮嗤笑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夜痕到底有多討厭素素,彆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夜痕會以為是她使了什麼小把戲才代替我嫁過去的,他會更厭惡素素的。”
“小姐,你可真是夠放心的。”
胡雅蓮冷笑道:“把一個他並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女人放在他身邊,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嫁過去的仍然是素素,才能顯得我有多珍貴。你想想,他寧願駁了皇上的麵子也要娶到手的女子到最後還是沒有娶到手,他會怎樣?我倒要看看,他要怎麼圓他那個愛了我十幾年的彌天大謊!”
“唉。”蓮影長長地歎了口氣:“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要他的心。我要他心甘情願地娶我!我不要做他因為不想娶素素而利用的一個工具!”胡雅蓮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火焰,一個為情而瘋狂的女人,穿著白色的睡衣,站在一室的鮮豔之中,妖嬈得如同從地獄燒上地麵的業火。
她端起自己沒有喝的那杯茶,自言自語道:“為了成全我的愛情,姐姐隻好先成全你的愛情了。不管怎樣,是你欠我的。素素啊,無論姐姐做什麼,你都會原諒姐姐的是吧?”她嬌豔地笑著,仰頭喝下了那杯下有蒙汗藥的茶。然後,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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