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竟魁大賽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她的沉思。她感覺到心裡煩的很,吼道:“不是讓你出去了嗎,又回來乾什麼!”
“誰惹你生這麼大的氣啊?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老媽媽的聲音,沉魚從床上坐起整理了下頭發,走過去打開門。
“我以為還是傾城那丫頭呢,您老怎麼來了。”沉魚陪笑著說道。
“你對我發火,也不能對傾城發火啊!咱們船上的人哪個不拿她當寶貝一樣啊。”說著走進屋來,坐了下來。
“都是大家把她給慣壞了。”沉魚說著給老媽媽倒了一杯茶。
“這丫頭長的水靈、標致,像咱這西湖的水一樣。”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繼續說,“而且人又聰明,學什麼會什麼。人又懂得來事。誰見了誰都喜歡,哪個能不慣著她點,都拿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呢。”
“看媽媽說的,把她誇的和仙子似的。”雖然她嘴裡這麼說,但心裡還是甜甜的。哪個母親不喜歡聽彆人誇獎自己的孩子。
“她本就該是天上的仙子,卻被謫落到咱這地方,也是這孩子命苦。這次我來就是和你說這孩子的事的。她也不小了,也可以出道了,挺多的公子、少爺都早打上傾城的主意了。我準備辦個竟魁大賽,誰出的錢多就把傾城的第一夜給誰。”她似乎看到了大把的銀子已經屬於自己了,嘴上都樂開了花。
沉魚一聽,一股火氣從肚子裡直衝到頭發根。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發作,隻好陪笑說道。“傾稱她還太小,更何況我也不想她再走我這條道。媽媽也不是不知道吃咱這口飯的苦處。”
“我也知道,有些委屈了這孩子,我也心有不忍啊!但你為了她已經歉下了不少的錢。我也是要養這一家子的啊!”她故意麵露難色道。
“媽媽,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沉魚乞求的說道。
“你怎麼還啊!現在你又沒什麼客人了。”
“我會想辦法的。”
“我一直把你當女兒才借你那麼多錢的,但你也不能讓我這當媽媽的為難啊!我們這看著挺景氣的,但開銷也大啊!掙的錢都左手來,右手去的,我也老了,也想再弄點錢就去養老了。等你的錢還了,我的骨頭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媽媽,你就放過孩子吧,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的。”她繼續的乞求,她一定要維護自己的女兒,不能再讓她步自己的後塵。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好象是我把孩子往火坑裡推似的。你們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我說過你們一句不是嗎?你要是能拿出錢來,我決不讓孩子出道。你要是再這樣的糾纏就彆怪我翻臉。”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和氣,露出了一個老鴇的本來麵目。
“媽媽,都是我這嘴欠。”說著,用手抽打著自己的嘴巴。
一隻手拉住了她的左手。“媽,不用再求她了。”傾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屋來。她又轉向老鴇。“老媽媽,你去準備吧,排場一定要大,能請到的有錢的公子都要請來。”
“恩!還是傾城懂事啊。”她笑著走出了門子。
“媽媽這孩子不懂事,亂說的,你不要當真啊!錢我會還的。”沉魚朝著老鴇喊道。但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外,似乎根本沒聽到一般。
“你剛才在說什麼?”沉魚給了傾城一個耳光,打的很重,打的傾城的臉紅紅的,但沉魚的心更痛。傾城用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她沒有怪她的母親,雖然她並不能太理解她的想法,但她知道她的母親是愛她的,這些就足夠了,不用再有任何理由,已經夠了一個女兒對母親的寬容。
“我不懂你的想法,我想我也沒法懂,但我想走我的路,你有你的一套想法,我也有,我們的想法是相背的,所以根本無法互相理解,也許我走這條路會讓我有悔恨,但我如果不走,我想我一定會後悔。也許和一定的概念是再清晰不過的了。”她靜靜的說著。
沉魚拿她從來都是沒辦法的,她從來辯駁不過自己的女兒,因為她太聰明了,看待事物總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論,而且這理論總是讓人無法反駁的。
“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你要是自己心願,我也沒法勉強你,隻希望你知道無論母親做什麼都是因為愛你。臉還痛嗎?”沉魚摸摸傾城發痛的臉蛋,關切的問。
“不痛了,雖然肉有點痛,但心暖暖的。”傾城笑著回答。
沉魚走過去,抱住自己的女兒,但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聰明的女兒感到驕傲,但她卻也為著她的未來感到擔憂。
這兩天把老媽媽忙壞了,一麵忙著張羅布置花船,一麵寫著帖子發往各地常來的公子。趁熱打鐵,萬一傾城要是變卦就又要費上一翻周折了。但也不能太倉促,一來這次要給“醉紅顏”掙足麵子,所以排場一定不能小,所以布置起來要花些時間;二來有些公子經常是走南玩北的,所以趕來要一定的時間。所以老媽媽決定竟魁大賽在七天後進行。
傾城坐在船邊上,風吹的她有點涼絲絲的感覺。周遭顯得有些吵鬨,但她卻感覺到整個夜空寂寥的有點讓人感覺恐怖。
夜顯得有些靜謐,但有這種感覺的人也許在這附近隻有傾城一個人吧,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是一種對什麼的恐懼?水麵上映襯著整個船身,鮮紅的燈籠在水中搖蕩著,彎曲的月亮被一陣吹過的風吹的皺了起來,動蕩了一陣又靜靜的停在水麵上。
“在這做什麼呢?”輕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一件外衣批在她的身上,整個身子頓時的暖了起來。她回過頭看到二娘站在她的身旁。
“沒什麼,就是想出來坐坐,您怎麼出來了,今天沒有客人嗎。”
“沒有,我現在和你母親也差不多了,都已經人老珠黃了,但她還有個盼頭,因為她有你這寶貝女兒。”落雁望著遠方,話語裡顯得有些淒涼。
傾城依偎到她的身邊。“你不是也有我這個寶貝女兒嗎?大娘、二娘還有三娘和四娘都有一個寶貝女兒啊!我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是你們每個人的女兒。”
“你個鬼精靈,總是能把人逗的開心。”落雁愛惜的撫摩著她的頭,開心的說。
“二娘,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害怕。”她帶著迷惘的問。
“既然害怕就不要答應啊!我們都會想辦法幫你母親把錢還上的。”
“不是,不是那種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什麼。”她又感覺到有點冷。
“沒什麼的,也沒什麼好怕的,你做出了這個決定,我們也不好說什麼,隻望你以後能有個好的結果,不要像你幾個娘一樣。”她一想到自己的一生,話語中就會流露出一種淒涼感。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也許隻是為了刺激和好玩吧!”傾城懵懂的說著。
“如果隻是為了這個,你以後要為此付出苦痛的代價的,任何人都是要為自己曾經年幼的衝動之舉而付出代價的。有時候,這個代價是要用一生去為自己當初的無知而償還。”
她自己當初是不是也曾經無知過呢,她是不是也在為自己的無知做著償還呢。
“二娘說的話太深了,我不懂。”她不解的抬起頭看著落雁。
“不懂也不需要去懂了,有時候無知也算是一種幸福吧。”她回憶起自己像傾城一樣年紀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是一朵花,但這朵花似乎凋落的太快了,連她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就那麼無聲的凋落了。
傾城一夜都沒有睡好,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壓在她的心頭。但究竟是什麼她卻不知道。
早上的太陽有些刺眼,金黃的大圓圈掛在天邊,西湖也顯得要比夜晚安靜的多,很多的人都還沒有起來。傾城早早的就起來了,她很少起這麼早的。她洗漱完沒什麼事,突然想出去走走。傾城遊走在西湖的沿岸,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將整個西湖都縈繞在迷霧中,給人感覺一切都不真實,似乎這隻是個夢境一般。柳樹上的鳥兒叫嚷著,它們在叫些什麼她無從知曉,但它們應該是快樂的,這比什麼都重要。
她走了一會感覺到有點倦了,走回到船上,整個船依舊是一片死寂,她心裡感覺沉沉的,便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到船上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咚、咚、咚”的敲門聲把還沒有睡熟的傾城吵醒,她嘟囔著、抱怨著:“這麼早誰來找她。”其實天已經不早了,已經快到午時了。
“進來吧!”她推開被子坐到梳妝台前,梳理自己的頭發。
“我的寶貝女兒剛起來啊?”一個嬌柔的聲音,會讓人從腦頂麻到腳跟的聲音。
“哦!是三娘啊!您怎麼起這麼早,還這麼清閒的有時間來看我。”傾城站起來給閉月讓坐,嬉皮笑臉的說。
“你這個鬼丫頭,三娘什麼時候沒時間疼你了,你看看現在都快午時了,還早!”她把傾城按在椅子上,替她梳理著頭發。
“哦?我還以為剛清晨呢。”她對著鏡子裡的三娘頑皮的笑了笑。
“你個小懶豬。”閉月掐了下傾城白皙的臉蛋。傾城假裝很痛的叫了一聲。閉月把頭發梳完,將頭上的翠玉發簪取下替傾城插上。
“三娘,這個發簪不是你的寶貝嗎,我問你要了很多次,你都沒舍得給我。”傾城嘟其小嘴不解的問道。
“這個發簪是我剛出道時一個公子送給我的,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我們懵懂的相愛了,也許隻是我懵懂的愛上了他吧。”閉月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慢慢的將所回憶的說著。“這是他送給我的,但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今天把它送給你,希望它能帶給你好運,不要像我一樣。”她的臉上露出了傾城從來沒見過的惆悵。
“為什麼你們都不像你們一樣了,一下子變得我都不認識了,也不了解了。我覺得你們很好啊!”傾城仰起頭問。
“你還小,我像你這麼小的時候也不懂的,但走過了這麼多年,見過的太多了,我不像你大娘、二娘已經老了,但我有一天也會和她們一樣成為昨日黃花的。”她說完歎息一聲。
傾城轉過身,抱住閉月“我不太懂你們說的什麼,但我會想辦法讓你們每天都過的開心的。”
閉月笑著點了點頭,輕撫著她的頭發。傾城也許會讓她們覺得開心,但她們的幸福呢,她們想要的幸福她永遠無法讓她們得到,因為她們都已經錯過了最寶貴的青春年華。
閉月走後,傾城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她將三娘送給她的簪子取下,放在手中。她知道這並不是一隻普通的簪子,它的不普通並不是因為它的名貴,而是它其中的意義,這裡裝著三娘對她的祝福。她雖然不能全都聽懂三娘的話,但她知道她也是像大娘、二娘一樣的愛她的,她感覺到很幸福,因為有這麼多的人疼愛著她。任何一個得到很多人的愛的人都會感覺到幸福的。
“大小姐,四姑娘讓你到她的屋子裡去一趟。”羞花的丫鬟在門外喊。
“哦!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傾城將簪子插回到頭上,洗了下臉,將衣衫好好的整理了下,走出屋子,向四娘的屋子走去。
門敞開著,四娘正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四娘,你找我?”她走進屋子。
“哦!現在沒什麼客人,我一個人閒的很,便想找你過來說說話。傾城坐下吧!說過多少次了,要你管我叫四姐,我可沒那麼老!”羞花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傾城倒了杯茶。
“你年齡怎麼也要大上我不少啊,我叫你姐姐倒沒什麼關係,但要是讓大娘和二娘她們聽見,心裡不是會難受嗎。”傾城嘟起小嘴。
“你總有說的。”羞花拍了下傾城的腦袋。
“我又不是強詞奪理,每次說的是不是有道理?”她把臉歪向羞花。
“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還管我叫四娘,你和你大娘她們不敢這麼說吧?”她假裝生氣的說。
“我倆關係不一樣嗎,我私下裡可以叫你姐姐的啊!”傾城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叫一聲姐姐,讓我聽聽。”
“姐姐!”傾城像個孩子叫了聲,把頭抬起看著四娘。
“這才乖嗎。”羞花像撫摸一個孩子一樣摸著傾城的頭。“你三娘把這簪子給你了?”她突然看到傾城頭上翠綠的玉簪問道。
傾城點了點頭。
“你三娘可真夠疼你的了。我可沒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你。”
“這件東西其實也沒什麼珍貴的,最珍貴的是三娘對我的愛護。四娘也一樣啊!我隻要知道你們愛我就足夠了啊!”傾城感激的看著四娘。
“你說的對,但這個簪子是有來頭的,它是你三娘的幸福的寄托、是她的希望,她一直在等著那個送她簪子的人來給她幸福。她今天把它送給你,是希望你能夠得到幸福啊!”她似乎回憶起了些什麼。
“我不懂。”
“你現在不用懂,這些東西也沒人能教會你。有一天你自然會懂的,希望那個時候不是讓你用一生痛苦的代價換來的。”
屋子裡靜靜的,沒有半點聲息。羞花一直在撫摸著傾城的頭發,眼睛不知道望向什麼地方,空空的。似乎她所望的地方根本就望不到。傾城也隻好靜靜的跟隨著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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