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子母峰阻擊戰（上）

麥加城西北方圓十公裡乃是山區，山勢呈東北西南走向，綿延數百公裡，地形險惡至極。東北部儘頭就是清水河。而若要進入加萊城，必然要經過一處山穀。此山穀約有一百多米長，最寬處也不過十幾米寬，穀口有兩座山峰高高聳立，一高一低，遙相凝視，萬年未變。更奇特的是，兩座山峰各有一棵鬆樹從山腰伸出，一大一小，如同母子二人伸出手來，想要拉住對方，子母峰便由此而得名。一條如銀帶般澄澈的溪水從子母峰間緩緩穿過，慢慢地流向遠方，滋潤著兩岸的土地，人稱子母溪。

此時正是六月天氣，加萊城外的廣袤的土地上，農民種植的小麥麥穗兒已經微微發黃，熏風吹來，麥浪滾滾，似乎空氣中都能聞到烤熟的小麥香味兒，估計再有一個月，麥子就能收割；子母溪清澈見底，甚至可以看到水裡的鵝卵石和一條條的小魚在自由的遊來遊去；成群的雲雀在空中上下穿梭，雄飛雌從，動聽的鳴叫聲不絕於耳。

“哈~今年的收成應該不錯啊！”劉進伏在子峰山頂，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堅硬的花崗石早被曬得發燙，趴在上麵簡直就如同趴在燒熱的鍋裡。

“劉叔，對不起，讓你花了那麼多錢！”旁邊同樣滿頭大汗，臉色通紅的清影楓低聲向劉進道歉。

“咳，說這些乾什麼！我和你父親是最好的朋友，這點錢算什麼！再說了，我也沒家人了，像我們當兵的，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腦袋隻是暫時放在肩膀上，誰知道哪一仗就掉地上被人當球踢了呢，要那麼多錢乾什麼！”劉進點了一根煙，抽得“吱吱”響，然後遞給清影楓一支：

“來一根？”

清影楓連忙推辭，自己可受不了那嗆人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劉進，小聲詢問：“劉叔，你當初為什麼當兵呢？”

“嗬嗬，當兵嗎，要不是沒飯吃誰願意去當兵呢，又累又有危險！當初我當兵就是為了掙點軍餉養家糊口，後來申屠虎這個畜生屠了天野城，我的家人也——咳咳，從那天開始，我當兵的唯一目的就是殺死申屠虎，為我的家人報仇！”劉進的眼睛微紅，雙手骨節握的發白。

“恩，我也是，我的家人也都是申屠虎殺死的，我也要為他們報仇！”

清影楓咳嗽了一聲，望著遠處的道路，似乎是在向劉進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可是，唉，假如沒有戰爭，該會是什麼樣子呢？”

“小家夥，彆擔心，你會有這麼一天的。等到我們除掉了申屠虎這個內患，盤踞在我們東北的藍月帝國李廣宇軍團也就不敢對我們怎麼樣了，到時候不會再有廝殺，不會再有征戰，不會再有鮮血，不會再有死亡，那時候天是藍的，草是綠的，無數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快樂地在草地上嬉戲，在小溪裡釣魚，在學校裡安靜的學習。”

“當然，在帝國西陵，還會有刻著我們名字的墓碑，隻不過，那時候，我們的名字，叫做英雄！”

劉進笑了，伸手把煙屁股在石頭上摁熄，拍了拍清影楓瘦弱的肩膀，望著遠處的麥田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自從二百多年前，望月大陸上的望月帝國瓦解，無數的大小國家相繼宣告獨立，我們浩星帝國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經過長達十九年的艱苦奮鬥，帝國的第一代領導人嘔心瀝血，篳路藍縷；無數的戰士們為了心中和平的理想迎著漫天的羽箭和閃亮的馬刀衝向敵人高大的城池和疾馳的戰馬，可以說，浩星帝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透了他們的汗水和熱血，他們是偉大的，他們用他們的刀和劍，為後人贏得了開墾的土地，成群的牲畜，當然，還有偉大的和平。浩星帝國第一代皇帝浩星遠誌、總軍師安陵乘風，還有後來的戰神雅克思，他們都將被載入曆史，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恩，我明白了，和平是要靠戰爭贏得的，如果我為了祖國人命的和平戰死了，後人會指著我的名字說，看，這是個英雄！那我死也無憾了！”清影楓握緊了手裡的刺槍，朝劉進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悲壯的表情。

“不，你要活下去，你還年輕！到時候藏到死人堆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千萬不要出來，聽到沒有！”劉進盯著清影楓的眼睛，堅定地說。

“啊，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你要活下去！，因為你是我最尊敬的那個人的孩子，而他，不能絕後！”

“我的父親？”清影楓一時沒有反映過來，自己的父親清影潭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鄉村醫生罷了，有什麼值得劉進如此的尊敬呢？可是看到劉進已經微微的眯縫著眼睛休息了，他也就沒有再開口，隻是從腰裡摸出行軍水壺，狠狠的灌了一口。

日漸西移，天氣卻依舊熱的可怕，每個士兵的嘴唇都乾得發焦，可是沒有一個人的神經敢放鬆下來。

“看，他們來了，是騎兵！”劉進指著遠處道路上的塵土淡淡地說。話音剛落，果然一個紅點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裡，慢慢變成了一道紅線，正是申屠虎引以為傲的一萬“烈焰”騎兵。

“令長大人，厲害啊！”旁邊一個壯碩的士兵佩服地朝劉進豎起了大拇指。

“嗬嗬，沒什麼，見得多了，就有經驗了。”劉進得意得笑道。

“媽的，好多騎兵啊！”

“是啊，好多啊，怕不有上萬人！”

四匹馬一排，“烈焰”騎兵隊伍足足排了近千米，在狹窄的道路上，就像一條紅色的巨蟒在山間遊動。騎兵身穿重甲，手執重劍，胯下的戰馬都是百裡挑一的良駒經過半年的訓練而成的，在平原上戰鬥絕對是一把鋒利的寶劍，以一敵十絕對不在話下。回頭看阻擊他們的自己這五千人，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的。

“還有步兵呢！到底他們來了多少人？”一個眼尖的士兵發現騎兵後麵還有更多的步兵，大聲驚叫起來，臉色都發白了，旁邊的人都能聽到他牙齒的顫抖聲。

“不要猜了，騎兵加上步兵，弓箭手共有五萬人！”劉進輕描淡寫的說。

“那是我們兵力的十倍啊，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一個士兵吞了口唾沫。

“怎麼，你怕了，膽小鬼！要不過會開仗的時候你夾緊自己的卵蛋，從山坡後麵偷偷溜走？”劉進鄙夷地啐了一口濃痰。

周圍一陣低低的嬉笑聲，一個促狹的聲音道：“他倒是想夾緊卵蛋，不過看樣子恐怕沒有！”

“哈哈哈…”周圍一陣男人才懂的笑聲。

被人罵成女人，任哪個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在充滿陽剛氣的軍營裡訓練過的士兵！

“誰，誰怕了！哼，待會兒到了戰場上，誰要是腿抖一抖，誰就是蹲著尿尿的娘們兒！”聽到劉進和其他人話語裡的諷刺意味，那個士兵急得跳了起來，好像他們侮辱了自己偉大的人格。

“嗬嗬，不怕就好！”劉進拍了拍那士兵的臉蛋，隨後高高揚起手：

“傳令，做好戰鬥準備！”

“全體都有，準備——！”

“嘩啦！”

所有的弓箭手把羽箭從箭壺裡抽出來，放在手邊，所有的步兵都握緊了手裡的刺槍，靜靜地地望著越來越近的騎兵，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時的緊張，看來劉進剛才的笑話還是很有效果的。本來就是嘛，連長官都不害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士兵們當然更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馬蹄聲漸漸清晰，近了，近了，士兵們甚至看清馬背上騎兵的模樣。

“看，中間騎黃鬃馬的那個滿臉傷疤的就是申屠虎，一會給我注意點，先射死他！”劉進低聲對身邊的一個弓箭手說。弓箭手應了一聲是，將手中的弓箭攥的更緊了。能被長官器重，他感覺自己身負重任，似乎能否打敗申屠虎這五萬人，全係於己身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子母峰的入口處停下，申屠虎對身邊的人說了點什麼，過了一會，一個身手矯健的斥候兵順著山路就朝子峰山頂爬。

劉進心裡“咯噔”一聲，心裡暗叫不好。要知道五千人伏擊五萬人原本就是一件勝算很低的事情，如果被敵人發現後從山坡上攻上來，自己這幾千人恐怕連申屠虎的毛都摸不到。當下麵色鐵青地朝身後輕聲說：

“武定，去，給我把他解決了，解決後該怎麼做，你知道吧！狗日的申屠虎，真像總令長說的那樣多疑，心眼倒不少！”

“知道，大人，屬下會化裝得很像那個家夥的！”

一個矮小精悍的士兵應聲而起，飛快地朝那個斥候兵跑過去，躲在他的必經之地的一顆樹的後麵，等他過來的時候，做到一擊必殺。沒想到那斥候兵爬到半山腰，見下麵的人看不到了，就在樹叢裡撒了一泡尿，隨便看了一眼就下山去了。留下武定一臉的遺憾——最近剛學了一招近身殺人絕招，可惜沒用上！

那斥候跑下子峰，在申屠虎馬前單膝跪倒稟報道：

“報告大人，平安無事！”“好，前進！”申屠虎馬鞭一甩，一萬騎兵率先開進子母峽。

看到申屠虎和騎兵進入峽穀，劉進放下了心，右手再次揚起：

“弓箭手，準備！”

三千名弓箭手拉弓如滿月，一枝枝利劍瞄準對方的身體，現在就隻等一聲令下，便可以為親人報仇雪恨。

馬蹄踩踏地麵的聲音，士兵們鎧甲摩擦的聲音，還有戰馬打響鼻的聲音，頓時使清涼安靜的峽穀裡變得熱鬨起來，崖頂的士兵甚至能聽到下麵騎兵互相開玩笑的聲音。可是他們此刻當然沒有聽彆人聊天的興趣，一個個將手中的弓箭和刺槍攥的發燙，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等到大半的騎兵進入峽穀通道，劉進突然跳起來，大吼一聲：

“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