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

而於清雪原本就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除了初時對劉萌二人心存疑慮之外，經過短暫的相處，她很快便與這二人熟絡了起來。杜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沉悶，話不是很多。但是那個劉萌，卻是各種幽默風趣，時不時就能冒出一兩句詼諧之語，逗得她哈哈大笑。

期間於戰似不經意地隨口問了幾句，那劉萌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一下子就把自己和杜陽的底都差不多捅出來了。

劉萌家裡是經商的，而杜陽則是出身於一個武林世家，這一點尤其引起了於戰的興趣。

雖說現在的社會已經進步到了高科技時代，再不是古時候那種冷兵器時期，許多古時候曾經盛極一時的武道世家已經逐漸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中。而且最主要的是當今社會人心浮躁，每個人都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大染缸中忙的找不到了自己，哪兒還有人願意花個幾十年的時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地去修習那些古武術。

所以當於戰聽說杜陽是出身於一個古武世家的時候，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以前他在部隊裡的時候，也曾接觸過幾個古武世家的前輩人物，不過畢竟因為於戰的身份擺在那兒，所以接觸的也不深。此時見到杜陽，一來於戰感覺這人的品性還蠻對他的胃口，二來他也想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

不得不承認，其實不管是於戰這樣的特種兵，還是像杜陽他們一樣的修習古武術的人，其實也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通過自身的不斷修煉，從而不斷突破人體的極限。而且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不可避免地會產生一種不斷追求強者的心。於戰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得到，那個杜陽，也跟他是一樣的人。

二人在語間不斷試探著，隻是於戰一直防備得滴水不漏，到最後也沒能讓杜陽打探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到了市區之後，於戰婉拒了劉萌共進晚餐的邀請，也並沒有互相留下什麼聯係方式，然後便與他二人告彆了。在這期間，杜陽一句話沒說，隻是眼神一直看著於戰。

於戰從他的眼神裡麵，看出了一股濃濃的戰意，他的嘴角不禁劃過了一絲笑意。

坦白說，即便現在的於戰已經從部隊裡退了出來，可是麵對杜陽這樣一個難得一遇的對手，他的心裡也是有些癢癢的。不過於戰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這杜陽真的有心要找自己，憑他的能力，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再次謝過劉萌二人，便帶著於清雪沒入了車水馬龍的寧州街頭。

於戰的家住在寧州南邊的一個老舊的小區裡麵，這是一套簡單的三室一廳，大概有八十個平方左右。這套房子還是於戰的爸爸在世的時候，單位分配下來的，也算是當時爸爸給他們孤兒寡母幾個留下來的唯一遺產。

在回家的路上，於戰見到了不少曾經熟悉的老鄰居，他都一一打招呼著。雖然那些鄰居們也會回應，但是從他們臉上的表情，於戰可以很明顯地看得出來，這麼多年沒有回家，那些老鄰居們大多已經認不出自己來了。

更讓於戰苦笑不已的是，在這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將自己誤認為了清雪的男朋友的，讓他不禁有些尷尬。

回到了家裡，家裡的一應器具擺設，還是跟自己印象中的沒多少區彆。記得上次回來，那都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也就匆匆回來陪著媽媽和妹妹吃了個年夜飯，然後沒待兩天就又離開了。此時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隻見裡麵依然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就像時常有人在住著的一樣。

一旁，妹妹於清雪有感說道：“媽媽在住院之前，每隔幾天就會給你的房間打掃一次。後來媽媽的病情加重了，隻能在醫院裡躺著，她也一直叮囑我要經常把哥哥的房間清掃一下，這樣哥哥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住下了。”

於戰默然地點了點頭，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卻忍不住紅了眼睛。

在這一瞬間，他的眼中似乎是看到了一幅畫麵，媽媽斑白著頭發，佝僂著身子在那為兒子打掃著屋子。雖然明知她的兒子不可能回來這個屋子裡住，可是媽媽還是日複一日地將這個屋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就為了能有一天，她的兒子回來的時候，能夠住的更為舒服一些。

隻是，現在她的兒子終於回來了，卻再也看不到以前那個忙裡忙外的熟悉身影了。

在部隊裡的時候，再苦再累，都從未流過一滴眼淚的於戰，此時再次忍不住痛苦出來。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若是真到了傷心之處，誰能掩住心中的痛？

“哥，我們去給媽媽上一炷香吧。”於清雪過來說道。

於戰點點頭，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跟著妹妹一同往廳裡走去。大廳當中，兩個靈位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當中一個，是於戰去世十幾年的爸爸，那黑白照片上，是一張年輕俊朗的麵孔，跟於戰長得有幾分神似。而另外一位，則有些頭發斑白，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於戰看著更是不由一陣心痛，他曾見過媽媽年輕時的照片，也是一個美人坯子。可就是這十幾年來，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於戰兄妹倆拉扯長大，整個人才會變得這麼滄桑。

霎時間，難過，悔恨，慚愧，各種滋味襲上心頭，於戰情緒激動難抑，當即在二老的靈位前跪了下去，深深磕了三個響頭。

“爸、媽，兒子回來了。”於戰神情悲痛，在那自顧著陪父母說著什麼。

於清雪在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便轉身離開，前去做飯了。

接著不一會兒，她就見於戰也進到了廚房裡來，表示也要過來幫忙。於清雪沒有拒絕，她知道於戰從小就跟著媽媽學了一手好廚藝，再則她也確實好久沒有嘗過哥哥的手藝了，當下也樂得退到了一旁去打下手。

兄妹倆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一頓香氣騰騰的飯菜便被端到了桌上。

二人一邊吃著時隔多年的溫馨晚餐，一邊在那有說有笑的閒聊著。然後於清雪便問道了於戰今後的打算。

其實於戰這次退役回來，部隊裡的首長們再三勸導無效之後，也是給他做好了一係列的安排，給他聯係了一個寧州市特警隊指導員的工作。不過於戰這次回來，他已經想清楚了，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深知在軍警崗位上的各種艱辛。一旦有任務的時候，忙碌起來就沒日沒夜的。於戰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脫離以前的那種日子，自然也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樣。為了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在妹妹的身旁，他已經做了決定，不去接受那個特警隊的工作，改天再去找一個時間相對穩定些的工作算了。

於戰在特戰隊的時候，為了響應國家高科技人才尖兵的號召，早幾年就考得了兩個專業碩士學位，並且精通六個國家的語言。可以說，憑他的能力，即便是不在部隊裡麵了，到了哪兒都一樣的可以吃香。所以對於工作的事情，於戰並不是怎麼擔心。

接著於清雪便把話題轉移到了於戰的相親事宜上，似乎一提起這個事情，這丫頭就十分的來勁，對於她的那個好閨蜜，更是讚美之言溢於言表。於戰見她對這件事情那麼上心，也不好攪了她的興致，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了下來，答應在三天後跟那個女孩見麵。

說到交女朋友，其實之前於戰在部隊的時候，也曾交往過一個。隻是那時候的他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鮮少有空閒的時候，平時最多隻能通通電話，甚至用那最為傳統的寫信方式來跟那個女孩子聯係。久而久之，兩人的感情漸漸淡了，自然難以維持下去。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從前線撤了下來，現在的他無事一身輕，倒也真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

兄妹倆幾年難得一見，這次於戰回來，妹妹於清雪自然少不了要拉著他說長說短的。從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兒時往事，聊到長大之後的各自曆程，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半夜一點多。於清雪才在於戰的再三催促下，念念不舍地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於戰洗漱了一番，也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心頭思緒百轉。從明天起，他就要徹底告彆他以前的生活，轉而展開一個對他來說可以算是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即便於戰對自己素來自信滿滿，可在這時也不由忽起一陣彷徨。他是一個軍人，確切的說，他曾經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軍人。在部隊的時候，他有著絕對自信的理由，自己絕對是最為優秀的。可是真出來了，現在的他真能適應外麵的這種環境嗎？

於戰不知道，不過他的心裡卻很清楚，不管是在哪兒，他都會堅持做自己，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原則，即便是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大染缸中。

躺在床上，於戰亂七八糟的想著許多時候，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一陣倦意襲來，他不由沉沉睡了過去。這晚，於戰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麵，出現了兩個人的影子。其中一個是個身材高高瘦瘦的男人，於戰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但是在那個男人的身旁，那個婦人他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他的媽媽！

那兩個人隻是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於戰，嘴巴微微動著，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於戰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媽媽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眼神中又是心疼，又是不舍。更多的，還是欣慰的喜悅。

“媽……爸……”

睡夢中的於戰不自覺地呢喃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