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狗，瘋狗

清晨的風有些涼，灌倒進人的脖頸裡，把那一絲熱乎氣都吹走了。

芙蓉園，那高大的沉香木房屋前，周平跪在地上，臉色虔誠，麵前擺著一個盒子，裡麵是葉雲的頭顱。

那頭顱傷口出的鮮血，已經結冰，成了一滴滴血粒子。

那些奴才們都凍得哆哆嗦嗦的，在遠方看著。一方麵是冷，另一方麵也是他們害怕。劉三更是臉色煞白，比那積雪，都白的透徹，渾身不停地打擺子。

周平就這麼跪著，天上的雪花似乎永遠也下不完，積雪已經覆蓋了他的肩頭。他的眉毛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凍得眼皮都睜不開。膝蓋已經發麻，紅腫。他不能動，因為這樣，才是一條好狗，才不會被主子宰了。

幾個時辰後，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羅裙的葉翠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周平。

“進來吧，小姐要見你”。

“是，大人”。

周平費力的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雪花。抱著旁邊的盒子，想要走進去。這時，卻一怔，耳邊傳來一聲怒襯：“大膽！誰讓你站起來的，小姐讓你爬著進去”。

葉翠的聲音，幽幽的傳到周平的耳邊，讓他的內心，有一種無儘的屈辱感，萬頃海水都無法洗刷乾淨，隻有這些人火熱的鮮血，才能洗淨心中的霧靄

周平跪下，慢慢的爬了進去。

腦海深處響起了戮皇的讚賞聲，“好小子，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識大體。雖然也是有心中的一部分奴性在作怪，但也是梟雄人物。給一個女人下跪算什麼，當年武王起於乞丐之身，為了一個饅頭，學狗叫都做得出來。後來陛下步入仙道，卑躬屈膝之事也長有，不過等到陛下執掌天下，誰乾再提這些事？殺，把這些人都殺了，滅儘九族”

周平內心與戮皇談話，問道：“武王是乞丐出身？”

“當然。英豪不問出處。梟雄，內心自尊自愛，強大無敵，暫時的隱忍，隻是為了後世的勃發”。

一入房間，溫暖如春，有著淺黃色花紋的地麵，光滑溫潤。空氣中有淡淡的檀香味，清人心神。

麵前那明珠般的少女，坐在柔軟的座椅上，靜靜的看著書。麵前的桌椅上，有菜肴，仙釀，水果。米飯都是靈米，每一粒都有花生米大小，晶瑩剔透，散發出濃濃的米香，每一小碗，標準的一百粒。

那水果，也是靈果，皮薄汁多，甘甜可口。菜肴，更是精致，盛菜肴的瓷碟，都是上好的美玉，湯清味美，肉食是珍惜的獸肉，青菜是水靈靈的小植物，大補血氣。

少女的旁邊，還有一頭發花白的老嫗，用一雙銀筷子，默默地吃著吃食。

周平磕頭道：“小的參見主子，願主子萬福安康，容顏永駐”

葉良蓁放下書，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這狗奴才好大的膽子，連本小姐的管事都敢殺，不想活了嗎？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內院，讓你去那裡謀些活計？”

周平聽到這，內心一寒。所謂的內院，是葉家宅子裡一個特殊的院子，裡麵都是住著一些寡婦，所以那些伺候的小廝，也都得淨身，也就是太監。要是這樣，周平就算再能忍，也忍不下去，非得拚了這條命不可。

雖然修煉到極致，能血肉再生。但這種淨身，可是用某種特殊的方法處理，就算修成仙人，那活也不能再重新長出來。

周平連連叩頭：“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小的殺這管事，也是逼不得已，還請主子明鑒”。

“哦？有什麼原因，說吧！”

周平表麵上似乎被嚇得臉色煞白，拿著袖子擦冷汗，其實內心早已埋伏下殺機。

“是這樣的。管事此人，利欲熏心，經常欺壓我等。小人賤命一條，也沒有太過理會。不過我前段日子發現，這廝膽大包天，竟然偷偷竊取您的錢糧，如果您發下一百兩銀子，作為飯食的錢財，這廝就吞十兩進兜。這嚴重的損公肥私，作為您忠實的奴才，小的本來要向您稟報，不過小的地位太低，要見您還要管事通稟，一直無法麵見您的聖容”。

葉良蓁冷哼一聲，麵色好看了許多，道：“你倒是挺衷心的嗎。不過我很納悶，你哪來的實力殺了管事。雖然這條狗隻能阿諛奉承，討我好心，不過實力也不是你一個賤奴能比的”。

周平接著道：“小的是因為上一個月，偶得奇遇，在葉宅西邊的天霞山上看到一條大蟒，足有百丈長，蛇頭有房屋那麼大。這條大蟒，不知道被什麼人殺了，屍體扔到這。我看那屍體還很新鮮，就分割開來，一塊塊背了回來，支起了大鍋，把那大蟒煮熟吃掉”。

“足足吃了一個多月，那肉可香了。吃掉大蟒後，我的力氣越來越大，竟然邁入武道第二階，這才受不了管事的欺壓，把他殺掉！”

周平說的繪聲繪色，差點連自己都信了。

那老嫗聽此，點頭道：“天霞山那邊的葉秋，最近是正在練一門功法，每日需要千年蛇膽滋養。不過這剩餘的蛇屍，都是用來喂養她的那頭白玉獅子的，這賤奴竟然敢偷吃，而沒有被發現”

葉良蓁伸了伸懶腰，露出那美麗的曲線，不過周平跪立在地，絲毫不敢直視。

“狗奴才。第一件事，雖然這管事該殺，但畢竟是我養了幾年的老狗，你殺了，就要受到懲罰。第二件事，偷吃秋姑姑喂養寵物的食材，更要受到懲罰。兩罪並罰，雖然不至死，但也免不了一場重刑。葉翠，賞他五十鐵棘鞭”。

周平應道：“謝主子賞！”

周平出了屋門，跪在青石台上，脫光上衣，露出單薄卻強悍的肌肉。

葉翠手中拿著鐵棘鞭。鐵棘鞭，顧名思義，是用軟鐵打造的鞭子，上麵還有一個個荊棘鐵刺，一鞭子下去，鮮血淋漓。

“啪”

“啪”

那鞭子打在背上，撕下一條條血肉，血花四濺，在加上天有大雪，嚴寒的環境，這就算練武之人也承受不住，非得躺在床上一年半載不可。

不過周平肚子裡有神丹，你一絲絲藥效，不斷滋養著他背後的傷口。讓他的肌體更加強悍，新生的血肉更有活力。

疼痛，讓周平眉頭緊緊皺起，一滴滴冷汗滴落在地，變成了冰珠子。這簡直就是拿刀子割肉，而且人還不能痛暈過去。

五十鞭子完畢，他的後背已經血肉模糊。

葉翠招來幾個奴才，吩咐道：“把他送回去”。

“是，大人”。

幾個奴才，架著他回到了茅屋。周平關上門，呼了一口氣，疼的呲牙咧嘴。

至於那萬裡江山圖，穿在了下身，畢竟上身經常光著，不保險。

“戮皇，疼死我了，這娘們真狠，總有一天，我要狠狠地修理她”。

戮皇嘿嘿一笑，道：“這點疼痛不算什麼。修道，沒有毅力，你修煉個屁。有很多功法，甚至要一片片削掉自己的血肉，割掉血管，來磨練自己的毅力，享受地獄般的疼痛”。

周平趴在床上，讓背部朝上，感受到傷口被藥力修複，那麻麻的感覺，低聲道：“這次，也算是我的投名狀了吧。再過幾天，一年的放逐節就到了，這些葉家子孫都會被派出去，進行各種磨練，有的進入官場，有的去做生意”。

“不過對於家主的嫡係子孫來說，最重要的還是修煉，三小姐肯定會被派到一個洞天福地，提高修為，我這條忠狗，也能跟著去，不是嗎？起碼遇到敵人，還能狂吠兩聲”

“等出了葉家老宅，那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周平的眼神閃過一絲異色，默默地吐納，修複傷口。

周平離開後，那餐桌旁，老嫗皺了皺眉，道：“小姐，這小子挨了這麼大的痛，都忍著沒喊一聲。這種人，都有大毅力，一旦得勢，不得不防”。

葉良蓁神色中露出驕傲之氣，似乎能掌控一切，“無事！這是一條好狗，不能浪費了”。

“好狗經常都是瘋狗，他們的腦後都有反骨，餓極了眼，就會反咬主人一口”。

“哼！狗鏈子在我手裡，我拴著他的脖子，他能如何動彈”。

老嫗心中歎了一口氣，默道：“小姐就是太過自信了，沒有吃到苦頭，真是不知道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