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偷龍換風

不一會，皇上怒氣衝衝地帶著皇後梅妃等人過來了，一進門便怒道：“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回事！連個人都看不住，好好的郡主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皇上息怒……”瑜景宮的人跪了一地，全都抖如篩糠。

“誰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回、回皇上，郡主昨晚還在，奴才們一早起來就發現她就不見了，奴、奴才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端子鼓起勇氣答道。

“大膽！朕讓你你們伺候郡主，你們就是這麼伺候的？！連郡主半夜去哪兒了都不知道！”皇上順手抓起桌上的一個茶盞砸了過去，正好砸在小端子的額角上，頓時血流如注。

“好了，好了，彆生氣了。”皇後拂著皇上的胸口柔聲勸道，“現在不是責罰他們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先弄清絮兒去了哪兒，她一個女兒家出宮門不方便，想來還在宮裡呢，也許是昨晚覺得悶得慌睡不著，去禦花園裡散步了，也未可知。”

“朕早派人去找了。”皇上緩了一口氣，悶聲道。

“皇後娘娘說的有理，你們也去郡主房裡找找，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索。”梅妃吩咐冬芸幾人道。

“是。”冬芸幾人顫顫巍巍地退下，去了李絮房內，找尋了半晌，前來彙報。

“郡主房內一切如常，隻是少了些家常穿的衣服和一些銀子，另外在郡主的箱子底下還找到了這個。”冬芸說著遞上了一個小巧的布包。

向公公前來接過遞給了皇上，打開一看，裡麵是幾根未見過的香料，皇上聞了聞，隻覺得有種異香，忙宣了太醫來看。

“回皇上，這是一種迷香，和那邊門邊丟的是一種。”老太醫說，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才發現內間和外間相通的門邊也丟著半根香料，拾起一看，顯然有燃過的痕跡。

“皇上，奴、奴婢昨晚似乎睡得特彆沉，今早起來覺得渾身酸痛，頭痛欲裂，想來是……”冬芸斷斷續續地說道，顯然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誰竟敢在宮內用迷香！”皇上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道。

“是誰用的，還不清楚嗎，皇上想想這迷香是從誰的箱子裡搜出來的。”梅妃說道，“郡主用迷香迷暈了丫鬟，又收拾了家常的衣服和銀子，連夜逃出宮去了。”

“梅妃，不可胡說！”皇後難得的嚴肅起來，“郡主好好的，為什麼要逃出宮去？”

“逃婚唄。”梅妃不以為然地說道，“郡主一向討厭王將軍，不想嫁給他，所以連夜逃了出去，不然郡主不見了怎麼解釋？”

“絮兒現在對王將軍已經有所改觀了，何況絮兒也不是這麼不懂事的人！”皇後生氣地道，她向來把李絮看做自己的親生女兒，自是不會允許彆人隨意汙蔑她。

“好了！都少說兩句！”梅妃還想再爭，見皇上陰著臉說道，隻好憤憤地閉上了嘴。

“報——回皇上，宮裡各處都找遍了，都不見郡主的蹤跡。”之前派去尋找李絮的侍衛前來回報。

“再去找！宮裡找不到去宮外找”皇上怒道，“再把昨晚各個宮門守門的侍衛都給我找來，朕一個個的問！看是誰昨晚把郡主放出宮了！”

“皇上，現在不是找郡主的問題。”梅妃突然柔柔地說道，“王將軍迎親的隊伍怕是快來了，這……郡主不在，可如何是好啊？”

皇上緊縮起了眉頭，出嫁前夜，郡主沒了蹤影，這傳出去可是天大的醜聞，皇家的麵子往哪裡擱？而且若傳揚出去，郡主逃婚，王平的麵子又往哪裡擱？這樁賜婚本意是為了拉近和王平的君臣關係，現在這樣，隻怕是會讓君臣之間更有隔閡。

梅妃看著皇上為難的表情道：“臣妾有一主意，臣妾的外甥女陸琦，身材與郡主十分相像，而且對王將軍一往情深，不去讓陸琦代為出嫁，先熬過這一天，過後再與王將軍慢慢解釋。”

“隻能這樣了。”皇上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即刻就派人去陸府，把陸琦接來吧。”

“是。”梅妃盈盈做了個萬福，一派從容得意的下去操辦了。

不多時，陸琦被從家裡接來了，此時王平迎親的隊伍已快行至宮門口了，眾人一片忙亂地將陸琦裝扮起來，尋常女兒家出嫁的禮儀是沒空做了，隻忙忙地把鳳冠霞帔穿戴了起來，偏偏這衣服又極其繁瑣，待王平行至瑜景宮門口才將將穿戴了個大概，冬芸急忙給陸琦蓋上了紅蓋頭，將她扶至門口。

王平一身絳紅喜服，大踏步迎來。陸琦被扶上了轎，一路鑼鼓喧天抬往將軍府去。一路上，這陸琦的心裡，真真是一半欣喜，一半忐忑，但轉念一想，等掀紅蓋頭時，左右也已拜過了天地，王平再不願意，也拗不過傳統禮法，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成親的禮儀繁瑣而沉長，陸琦怕被認出來，努力回憶著李絮平日裡的行為舉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隻一直懸著一顆心，終於熬到了最後一道禮儀——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王平正要彎腰對拜，突然注意到陸琦的腰間並未係著自己送給她的鳳血玉。

“這玉我先給你保管，成親那日我必帶著嫁給你。”耳邊響起了李絮曾說過的話，王平心下疑惑，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新娘的左手上，李絮常年戴著一個冰藍玉的鐲子，而這個新娘，她並沒有戴！王平當下僵在了那裡。

“新郎官還愣著做什麼？快拜堂啊！”有人催促道。

“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新娘。”王平朗聲道，與此同時，他看到皇上的臉色變了又變，似乎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卻依然不敢相信，隻想自己試探一下。

“絮兒，我那日送你的香囊，你怎麼不戴？”王平問道，自己並未送過李絮香囊，且看這個新娘怎麼回答。

陸琦心跳得急快，卻也知道躲不過，隻得硬著頭皮答到：“今日走地急，故而忘戴了。”

陸琦話音剛落，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猛地拉下了自己的蓋頭，鮮紅的蓋頭滑落，映入眼簾的是王平驚愕的臉。

果然不是李絮，王平回憶起自己剛剛扶新娘進門時，新娘略顯豐腴的手，跨火盆時，新娘扭捏做作的樣子，全然不是李絮平日的形容，隻是自己在太過開心，才一次次地忽略這些異常。

“咳咳。”皇上略顯尷尬地咳了兩聲，“愛卿彆愣著了，把新娘子這麼乾晾著也不好。”

“皇上，這是？”王平疑惑而茫然地看向皇上。

“愛卿彆問了，郡主她沒這個福分，朕又重新為你尋了個美嬌娘。”滿堂賓客在坐，皇上為了顧全王平的麵子，不好直接說郡主逃婚去了，隻得言辭隱晦地道。

“郡主呢？”王平卻不依不饒，硬要問出個答案。

“王將軍彆在想著郡主了，她昨夜逃婚去了。”一旁的梅妃插話道，滿堂的賓客聽了，頓時議論紛紛。

“不可能，郡主她不會逃婚的。”王平堅定的說。

梅妃又勸道：“王將軍，你彆怪本宮多言，男人娶親還是要娶賢惠的，全心全意愛自己，對自己好的，郡主刁蠻跋扈，一向對你不敬重，現在還不顧你的顏麵，直接逃婚了，哪有我家琦兒好，你還是……”

“不！郡主不會逃婚的，不管她去了哪兒，我一定會把她找出來！”王平打斷梅妃的話道，“至於陸小姐，從哪裡來的，還請送到哪裡去吧，我的心很窄，隻能容下郡主一個人！”

“皇上，臣告退。”王平說完對皇上行了個禮，就在眾人或震驚或嘲諷的目光中，轉身走了出去，隻留下滿臉淚痕的陸琦。

而此刻在萬花樓，老鴇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李絮接客：“姑娘，我不管你是什麼來曆，到了我這兒，就要守我這兒的規矩，守了規矩，吃香的喝辣的，金銀財寶那是大大的有，不守規矩，可就彆怪媽媽我不客氣了，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不忍心在你這身上留下鞭子印兒，你可彆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李絮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一時半會逃脫不了，隻得和老鴇周旋道：“媽媽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既然來這裡了，自然是既來之則安之，不過為了媽媽的生意著想，我有一個建議，不知媽媽聽是不聽。”

老鴇一聽有讓生意更好的法子，忙連聲道：“好孩子，長得就是一副靈巧的模樣，果然識時務，什麼法子，你快說說看。”

“這男人，向來都喜歡追逐新奇的東西，永遠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就不會珍惜。”李絮故意裝出一副神秘的樣子道：“而且人都愛追逐新奇，媽媽且派人出去放消息，就說萬花樓來了一個美貌驚人的姑娘，擅長以葉吹曲，連傳三天，務必鬨得人儘皆知，但不管誰來都藏著不給看，隻廣邀眾人，於三日後的花魁選舉賽上來一睹芳容……”

“妙！妙！果然是極妙的法子！這男人啊，向來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就要用這樣的法子，來讓他們對你欲罷不能。”老鴇似乎看到了三日後眾恩客搶著為李絮的初夜一擲千金的場景，直笑得肥肉亂顫，來不及多想，按著李絮說的法子布置去了。

萬花樓老鴇人脈廣布，果然辦事利落，隻過了一日，街頭巷尾便傳遍了，說是萬花樓來了個貌若天仙的美人兒，而且這美人兒的技藝與彆人不同，擅長以葉吹曲，最拿手的乃是一曲《梅花洛》，偏這美人兒又神秘異常，不管誰去萬花樓，老鴇都不肯讓看一眼，隻訂了花魁選舉賽那日，方能一睹芳容，據說都城裡的風流公子都準備著在那一日為美人兒一擲千金。

王平這廂正帶著人大街小巷地尋找李絮的身影，正尋到一家小茶肆。

“將軍，進去歇歇吧，您已經十二個時辰沒合眼，也沒吃任何東西了，小的隻跟你找了四個時辰就受不了了。”王平身邊的一個小廝精疲力儘地說道。

“是啊，將軍，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其他人附和道。

“找不到郡主，我沒心情歇息。”王平冷冷地說，“受不了你就回去歇歇，再換一班人來，我再去前麵的客棧查查。”

“彆呀，將軍。”一眾小廝急忙拉住了他，“您若是倒下了，還怎麼找郡主啊，聽我們的，進去歇一歇，吃點東西，養好精力才能找到郡主嘛。”一眾人說著，強行把王平推進了茶肆裡。

王平拗不過他們，又心知他們是為了自己好，不好傷了他們的心，隻好隨他們進去了。

一群人剛剛坐下，便聽到鄰桌有人在討論。

“聽說萬花樓來了個姑娘，長得跟仙女兒似的。”

“我也聽說了，聽說這姑娘擅長以葉吹曲，最拿手的是那叫什麼……《梅花洛》，對對對，就是《梅花洛》！”

擅長以葉吹曲？梅花洛？王平微微蹙起了眉，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小廝立即會意，起身湊了過去。

“老兄啊，你們說的這個姑娘是什麼來曆啊。”那小廝討好地笑著搭話道。

“什麼來曆嘛，我們也不清楚，隻知道萬花樓最近幾天來的姑娘，怎麼，你也有興趣啊？”其中一人打著酒嗝道，“不過你有興趣也不頂用，這都城裡的多少豪門公子，拿著大把的銀子去萬花樓排著隊，卻連麵都見不著呢。”

“是嗎？這姑娘怎麼這麼神秘，那如何才能見她？”

“據說兩日之後在萬花樓的花魁選舉賽上就能一睹芳容了，不過多少富貴公子都等著呢，你我怕是不成啊……”那人說著，搖了搖頭。

王平在一旁聽著，微微勾起了嘴角，這行事，倒有八分像李絮，又會用葉子吹奏《梅花洛》，看來確是李絮無疑了，這丫頭果然聰明，去了那種地方，竟然還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傳信。隻是若這麼冒冒然地去萬花樓領人，隻怕對李絮的名聲無益，不如等到兩日後的花魁選舉賽上……王平心裡定了主意，也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找人的，隻派了自己的心腹暗衛去萬花樓暗暗監視，以防李絮受到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