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的決定

蘇遠忻走了。

撒了一地的藥品安靜地躺落在那處，易舒洛站在茶水間，神色恍惚的看著掌心中的手鏈。意識一幀幀模糊，飄遠……

“沒關係。”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後悔了，就來找我。”

“我的時間不是很多，但是足夠等你。”

他這麼說，低頭離開那瞬間的落寞，像是一把劍，刺中了她的心，疼痛灼熱的翻湧……

蘇遠忻，你究竟喜歡我什麼，我又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

我不相信一見鐘情，因為幸福並不是觸手可及就能得到的……

安橙忽然闖入，打斷了易舒洛的回憶。

安橙身後還跟著幾個同事，各個都笑得十分的曖昧：“小舒洛，老實招來。”

“什麼？”

“少裝蒜了，上次被你忽悠過去，你以為這回還能那麼容易被你忽悠嗎。”

“我沒忽悠你。”

收好手鏈，易舒洛拿起藥瓶倒出兩顆藥片，和著水仰頭咽下。苦澀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易舒洛微皺起眉頭，不理會一旁射來的數雙八卦的眼神，低頭收拾起了案台。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幾人堵在門口，不讓易舒洛出去。

“牢底坐穿？”

“你少來打哈哈這套。蘇遠忻那麼忙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我們這小部門來。我看他肯定是奔著你來的，畢竟你倆都……”

“安橙。”

易舒洛嚴肅起臉：“這種話還是彆說了，我們聽到了能把它當笑話。讓公司以外的人聽見了，引發的後果絕不是我們能承受起的。”

“我知道啦，你彆那麼恐怖嘛……”

“我離開崗位有大半會兒了，我先回去了。”

“哦。”

易舒洛離開前，撿好外頭還散落在地上的藥瓶，放置原位。

“安橙，那易舒洛也未免太高傲了吧，我們大夥兒也是關心她，她不領情就算了，還擺臉色給我們看。”

“你也少說兩句吧，咱們都是一個部門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把關係搞僵了對誰都不好。”

“就是因為是同部門，我才說出來啊！”

在背後說三道四更不恥。

“小雅也沒說錯，把問題都憋在心裡才糟糕，說出來大家一起談談總有辦法能解決。”

幾人意見歸一不了，紛紛把目光轉向了一直閉口不言沉默的安橙：“安橙，你說句話啊！”

“說什麼？”

“搞半天我們說了那麼多，你全都沒聽進去？”

“啊，不是，我都聽見了。”

見眾人生氣，安橙笑嘻嘻的安慰：“我們該關心的都關心到位了，人家領不領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何況舒洛啊，我看她也是不想把大家卷進來。而且吳總早就命令過，不想在公司裡聽到任何關於那兩件新聞的事，她的話是對的。”

“安橙你就是個沒脾氣的爛好人，心大什麼都不介意。”

“哎，上班去上班去，等會讓琳達姐看見我們都聚在這，又得挨批。”

一群人散去，安橙臉上的笑容斂去，她邁步來到案台前，拿起易舒洛剛吃過的那瓶藥揣進口袋，撥通了個電話向外走去。

“是我。”

電話連線了很久才通，另一邊的背景音很雜，似乎在出外景。

“蘇遠忻和星河續約了五年的合同。”

“喔？”

男人陰陽怪氣的哼了聲：“算那小畜生還有點自知之明，你繼續盯著，一旦有情況立刻告訴我。”

“是……”

“還有事？”

“當年那件事裡幸存者已經出現了，我該怎麼做。”

“確定是她？”

“蘇遠忻和顧凜都很重視她，應該是那個女孩沒錯。”

男人思考了會兒，後話道：“你暫時什麼都不要做，見機行事。有新的計劃我會通知你。”

“是。”

“安橙，有你的快遞——”

剛掛斷電話，大老遠，小美的喊聲傳來。

“來了。”

她應了聲，不急不慢走去。

夜，深長。

吃完晚餐，幫忙收拾廚房的易舒洛，端著碗筷進到廚房，看見水龍頭開著水都快滿出水槽，她連忙上前關上了水龍頭。隨後側過身，睨視著愣神的餘圓，說著：“嬸子，你今晚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沒事兒。”

“還沒事呢，你一有心事就什麼都看不見，跟丟了魂似得。”

“小丫頭，你彆問了。”

“是打麻將又輸錢了？你要是錢不夠，我明天回公司預支半個月的工資，給你先墊上。”

“你嬸子我賭神轉世，那幾個婆娘還入不了我的眼。”

餘圓放下抹布，歎了口氣：“是你叔叔的問題。”

“叔叔怎麼了？”

“他們公司剛成立了一個分部，上頭似乎有意願讓你叔叔去分部公司。”

“不錯呀，我一直覺得叔叔待在那個小部門太委屈他的能力了，這回終於等到能大展拳手的機會。等叔叔做出了業績，看誰還敢在背後說什麼，到時候嬸子你和隔壁那群老娘客聊天，身板子都能站得直些。”

“哎，老林能有這個機會我是替他高興，可他們分公司在非洲啊！”

“非洲怎麼了？”

“你叔叔長得本來就不咋樣，好在皮膚白，牽出門大夥兒還能誇上幾句。真讓他去非洲待幾年，以後出門大掃蕩誰給我提袋子呢！”

易舒洛：“……”

她一直都知道，餘圓是個無敵的女人。

但是易舒洛沒想到，敢情餘圓糾結了一晚上，是因為叔叔會曬黑啊……

吐槽點太多，易舒洛撫著額頭，無語的走了出去。

老林湊了進來：“你都告訴舒洛了？”

“參半吧。”

告訴那丫頭，也隻會讓她白擔心。

老林去非洲，可能連過年也沒時間回來，原本的計劃是她也跟著去，好照顧生活起居。可餘圓實在是放心不下易舒洛，雖然那孩子已經長大了，有一定的自理能力，然而在她的心裡，易舒洛還是個孩子。

她當年在大嫂墓碑前立過誓，會照顧到易舒洛到，親手把她交到另一個能讓她們所有人信任放心的男人手裡。

“哎，不然我給推了吧。”

老林和餘圓結婚這麼多年，感情亦如當初。就算是在外出差，老林是也是能快些趕回來就回來。

一想到夫妻倆要分隔兩地，一年半載，更有可能會更久些，老林這胸口堵得就發悶的難受。

“那哪成呢，好不容易熬到了能表現的機會。我可告訴你了老林，你要是做出的業績不讓總公司滿意，你就待非洲彆回家，省的給我丟人。”

說著，餘圓拿起抹布，對老林示意了我要洗碗你快出去的眼神，就忙活了起來。

之後無數過去，老林確定被公司派往非洲分公司的通知下來了。送彆的前一天，易舒洛向琳達姐請了一天假。

晚上的時候，餘圓燒了一桌菜，易舒洛舉著酒杯和老林碰了碰，半杯梅子酒入肚，嗆得她咳了好幾聲。

梅子酒是餘圓從娘家帶回來的，聽說在地窖裡放了幾十年的時間，酒味嗆辣帶勁十足。

“丫頭，慢點喝。”

林家有一個女兒，這些年一直在國外進修。好在家裡還有個易舒洛，才不以致於那麼冷清。

這些年下來，老林是把易舒洛當親閨女來疼愛。他能懂餘圓為什麼堅持留下，易舒洛那丫頭，看似已經是個大人，其實性子還跟孩子差不多。沒人照顧她，他去了非洲還真不放心。

“叔叔，你這回去非洲可要加油了。”

“怎麼，對你叔叔沒信心？”

“哪能呢。”

餘圓去了廚房端湯，易舒洛瞥著廚房門口，微湊了點過去，小聲說著：“我早上出門前，看見嬸子和小區裡的阿姨們聚在一塊兒，把你要被派去非洲的事加油添醋說的，真叫一個天花亂墜。你要是沒做好，嬸子她那方麵……嗬嗬，當然啦，我相信叔叔你一定能眾望所歸不負使命王者歸來的！”

“你這鬼丫頭又在亂用成語。”

餘圓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

易舒洛傻笑了兩聲，拿過墊子放好，讓餘圓好放湯碗。

“老婆啊，我去非洲的事，你是不是跟左鄰右舍說了。”

“怎麼的，還不能說啊？你是嫌我多嘴給你惹事了？”

小區裡誰不知道林家是餘圓做主，老林性子軟，大多數都是聽餘圓的主意。因此養成了，女強男弱的風氣。

“我沒這個意思，你千萬彆誤會。”

賣隊友的老林把易舒洛供了出來：“這不是我剛聽舒洛說，你和鄰居說起了我被派到了分公司的事兒嗎。我琢磨著日後可能有一段會沒得見了，既然他們都知道了，何不如叫他們一起過來吃頓飯。”

餘圓瞪了易舒洛一眼，嚇得易舒洛心虛的低頭連忙扒飯。

叔叔你太沒義氣了！

“還沒拿出成績就想叫鄰居來給你慶祝，老林，收一收心，都多大的人了。”

“老婆你說的對，是我說錯了，我自罰一杯。”

易舒洛：“……”

論秒慫，她就服老林！

難怪都是戰鬥民族的熊，中國的男人，可悲！

一夜好眠。

新的一日來臨。

破曉後的天際邊浮現出第一抹光，當太陽從山後升起，萬家生靈從萬物俱寂的沉睡中醒來。老林訂的機票是早上九點，易舒洛今天很自覺的起床，洗漱收拾好後，一家用完早餐開車向機場駛去。

“去了那邊後記得少喝酒，一日三餐時間點跟在家裡一樣，不要變。你胃一直不好，我已經被你備好了藥放在箱包裡。還有你喜歡的鹵肉我也裝好了，要是實在沒胃口就把它加熱。記得每天一電話，多晚都沒關係，我會等你的電話……”

“老婆，你放心吧，慧兒就快進修完回來了。我會儘快穩定下分公司的情況，然後找時間回來看你。”

“凡事都要慢慢來，你彆一股腦子在紮在工作上。拖著一身的病回來，我可不待見知道不。”

上機前二十分鐘，餘圓還是忍不住傷感了起來，易舒洛退到了一旁，騰出空間給他們。

幾十年夫妻，一直都是在一起沒分開過，餘圓再怎麼強悍也始終是個女人啊，最見不得就是分離……

“要上機了。”

“媽媽，等等嘛，我把這段話打完先。”

“你到底在乾嗎呢，這一路上都捧著個手機搗鼓個沒完。”

“還不是那些個女人，在網上詆毀顧凜大大！顧凜昏倒進了醫院，她們居然說顧凜是為了搏噱頭！我真是被氣死了！她們以為隔著個網絡我們就奈何不了她們了啊，她們敢噴顧凜，我們後援會就十倍噴回去！罵的她們懷疑人生！哼！”

“你再不快點，我就打的你懷疑人生了。”

“我知道啦，很快！”

無聊打著轉的易舒洛，聽到旁邊一對母女的對話，她腦子一抽，走了過去：“你剛說顧凜怎麼了？”

“你是？”

“啊，不好意思，我剛聽見你說顧凜昏倒進了醫院，他怎麼會昏倒？”

“你也是顧凜大大的粉絲吧。”

“額，可以這麼說吧……”

“你這粉絲當的也太不稱職了。”

娃娃臉的女人放下手機，板著臉：“顧凜大大在海島拍攝真人秀意外被道具砸傷，網上現在已經傳遍了。我有個去現場的姐妹看到，那道具砸下來時本來是砸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是顧凜大大他推開了那個女人，他才會受傷。”

“那他現在在哪兒？我要去看看他。”

“雖然說大家都希望成為顧凜大大的粉絲，可你代入感也太快了吧。”

女人笑了笑：“在哪家醫院還沒有消息出來，這時候已經被送回東市了，至於後續消息，得看狗仔們的手段了。”

“舒洛，要過安檢了——”

餘圓的聲音，透過廣闊的會場內，穿透力十足的傳了過去。

“謝謝你，我先過去了。”

和女人告彆，易舒洛跑回餘圓的身旁。

送老林過安檢那會兒，易舒洛整個腦海裡全都是顧凜受傷的事，老林囑咐的話她左耳進右耳出，大半數都沒記住。

“可總算忙完了，累的我腰酸背痛。”

兩人出了機場大廳，站在外頭階梯上。

“丫頭，你叔叔都走了，你就彆一副愁雲慘淡的臉色了。”

誤以為易舒洛是舍不得老林的餘圓，安慰著她：“抬頭看看天空的景色，多美呀。等下次老林回來的時候，冬天的天空一定會更漂亮……”

“嬸子，我還有事，我就不和你一同回家了。”

說罷，易舒洛攔住一輛的士，上了車，遠去。

“這丫頭，又在搞什麼呢……”

上了的士易舒洛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顧凜入住的醫院是哪家，的士師傅沒耐性的又詢問了遍，她才擠出個星河公司的地點。

先回公司，或許有人知道顧凜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