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就是一個奇葩

得知易舒洛人不在，Sunny就離開了。

“話說小舒洛今天怎麼又請假了？你們知道原因不。”

“有什麼好疑惑的。”

小雅坐到椅子上，說著：“公司這兩天氣氛那麼凝重，我聽說隔壁好幾個部門的員工都請了假。在公司被當成犯人一樣盯著，不如在家休息幾天來得舒服。”

小雅這麼一解釋，旁人瞬間就懂了。

也是，若不是為了全勤獎的獎金，她們也早就請假了。

“奇怪的是安橙居然也沒來。”

“她來和不來沒差，一整天都是打混的時間永遠比工作的時間多。”

“平日裡看你和安橙的關係挺不錯的，怎麼她人一不在，就在背後嫌棄人家了？”

“這跟關係好不好沒關聯，我也是實話實話。”

女人扒了口飯，敲著筷子：“更何況安橙她每天都是豪車接送上下班，來不來公司上班，那點死工資對她而言，根本就不被她看在眼裡吧。”

“豪車接送？不會吧！安橙她家境況並不好啊，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這可不是我無風起浪瞎吹得，我是親眼看見安橙昨天在公司前麵那一條的巷口，坐進了一輛瑪莎拉蒂的跑車中。我還特意瞄了一眼，那款車的價位最少要這個數——”

女人比了個價格，驚得吃飯的幾個人，八卦心熊熊燃起。

“我靠，真沒看出來，原來安橙是個富二代小富婆啊。”

“之前還跑我這來哭窮，各種忽悠走我的零食！太可惡了！那女人，讓我逮到她，非刮她一層油不可！”

“Stop！隔壁組的小嬌是打小就認識安橙，聽說兩家人還是鄰居。如果安橙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那怎麼會住在那塊都快拆遷的老巷子裡。”

“……”

“是這樣的嗎？”

“是不是，等會兒咱們去找小嬌問問不就知道了。”

“唔，讚同。”

……

易舒洛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不知道身處在何地，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奔跑在這片黑暗之中，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間，易舒洛看到了一扇門。

光從縫隙中滲出，像是希望一般，出現在易舒洛的麵前。

她欣喜地跑了過去，握上門柄，用力的去推開了那扇門。

“媽……媽媽……”

她呆鄂住。

出現在易舒洛眼前的是一幕，久遠到連記憶都快模糊的景象……

母親在下班回來在廚房內烹飪著晚餐，父親洗完澡後，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以一個小市民的角度去了解這個國家。

“小洛回來了啊，快去洗洗手，吃飯了。”

“為什麼……”

易舒洛瞪著眼睛，看著坐在沙發上，望著自己笑得一臉慈祥的男人。以及做好晚餐，端著飯菜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母親的笑臉。淚水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從眼角湧出，劃過臉頰墜落在地。

爸爸和媽媽，還活著？

見易舒洛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男人放下報紙走了過去，他微俯下身溫柔的捏了捏易舒洛的臉頰，說著：“小寶貝，怎麼哭了？是不是受到什麼委屈了，跟爸爸說。”

“老公，你彆事事都寵著她，養成了驕縱的性子以後誰敢要她啊。”

“那正好，我還巴不得小洛不嫁人呢。”

“你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來，小洛，跟爸爸去洗手。”

說著，男人牽住了易舒洛的手，牽著她往廚房走去。

易舒洛呆呆的看著男人寬闊的背，那些堵在胸口的話語被這失去了很久很久的溫情製止住。直到她坐在加高的椅子上，看著眼前的米飯上疊的高高的菜，緒滿了眼淚的雙眼突然笑開了。

“我知道……”

“嗯？你想說什麼，小洛？”

“我知道，爸爸媽媽你們早就已經不在了，你們早就已經離開我，這裡，隻是我的夢。”

是我渴望父母關愛的夢境，是我心中最深處，不願承認現實，抱著那一點點卑微想法的可笑的希望……

她放下筷子，從椅子上跳下，走向門口。

“小洛……”

“小洛……”

父母的聲音在腦後回響著，易舒洛攥緊了雙手，她很努力的讓自己展開笑顏，可在看到那兩張泛滿了關懷和緊張的臉，在眼中打著圈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滑下。

再見，爸爸。

再見，媽媽。

她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了那一扇門。

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而自己仿佛陷入到一片沼澤之中，不能動彈也無法發出任何的呐喊。眼淚的溫熱感還在，親手推翻最渴望的夢境，那一幕幕的畫麵被打碎，像是一塊塊碎裂的玻璃紮進了她的心臟。

在這種窒息般的黑暗中掙紮了許久，易舒洛終於醒來。

入眼的第一幕是熟悉的天花板，她闔了闔眼，打算起身時發現趴在床頭睡著的餘圓。

並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嬸子，還有叔叔，還有林小慧，還有很多關心她的人……

輕聲下了床，易舒洛找過一件外套，給餘圓蓋上後出了房間。

餘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下。

太陽落入山後，殘留在天際上的餘暉亮著最後的一抹光。

餘圓手裡拿著易舒洛留下的紙，她拉了拉快從肩頭上掉下的外套，笑著看向窗外的天空。

“嬸子辛苦了，麼麼噠！我出門溜達運動，今晚不用做飯，我會帶著徐記家外賣回來！你最親愛的小舒洛留！”

依稀記得，易舒洛剛來林家時的模樣。

瘦小的身體，沒有笑容，眼睛很暗，沒有一點的光。孤獨的坐在一旁，不和任何人交流，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體，沒有心的過著每一天……

易舒洛體質很弱，一淋雨就會感冒。

偏偏林慧是個不受管教的孩子，一看到下雨天就拉著易舒洛跑到院子裡，說什麼雨中漫步很有詩意。

結果，林慧隻是得了輕微的小感冒，而易舒洛則是發高燒在床上昏迷了好幾天。

這些年下來，易舒洛真的開朗了很多。

和當初剛來時，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為什麼說好像？

因為易舒洛是在一度的壓抑著自己，每當午夜夢回，在她夢中的全都是雙親離世破損絕望的畫麵。每一次易舒洛陷入夢魘，餘圓都會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天亮前的那一刻離開。

這一次易舒洛發燒，意料之中的，又陷入了夢魘中。

不用在從黑夜熬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易舒洛終於肯麵對，餘圓心裡是說不儘的歡喜。

小丫頭，終於長大了啊。

……

所以說，易舒洛絕對是個奇葩。

明明體質弱到不行，燒剛退了就跟個沒事兒似得，滿街跑都不帶喘氣的。

“應該是這間了。”

看著手機中的短信，易舒洛放下手機，按了按門鈴。

等了半分鐘，防盜門開了。

“誒？怎麼是你？”

對於自己親自跑到後勤部門沒撈到易舒洛，這丫頭卻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前，陳明表示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公寓地址？”

“我隸屬情報部門。”

易舒洛壞笑了下：“我今天冒昧唐突過來是為了——”

“先進來吧，有事進來再說。”

陳明讓開道兒，易舒洛沒動，陳明是有家室的人，讓他老婆知道了恐怕會……

“你放心，裡麵還有個男人呢。”

易舒洛：“……”

話一出口，陳明就想自打自己一巴掌。

什麼叫裡麵還有個男人？搞得他好像在引誘小女孩的壞叔叔似得！

陳明輕咳了一聲，正打算為自己剛才的那句話解釋點什麼，易舒洛的眼神變了。

陳明順著易舒洛的眼神看去，原來是顧凜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客廳出來，正站在走廊那頭麵色淡漠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哪。

原來陳明口中的男人，是指顧凜……

“我都說了把股票全部拋出去，你偏不聽我的勸！現在可好了吧，跌了那麼多！”

“你彆老是數落我成嗎，那時候你要是意誌堅定點，會弄成現在的尷尬局麵嗎？”

“你這老不死的還怨我！”

大老遠的就聽見一對夫妻的埋怨聲，易舒洛抿了抿唇，道了句：“那就打擾了。”

她總站在門口也不好，雖然她的本意是希望通過陳明，把東西交給顧凜。既然顧凜也在，那就省了那一道功夫，直接交給他吧。

三人進到客廳，陳明倒了杯茶後，很自覺的拿著手機，說有電話要接離開騰出一個空間給他們說事。

他和易舒洛並沒有交集，能讓易舒洛突然跑上門來，一定是為了顧凜。

“你什麼時候出院的？”

“你發燒好了？”

兩人同時開口。

易舒洛尷尬的搓著手：“啊，已經好了。”

“那還在外麵亂跑。”

“我燒一退就跟沒事人一樣，渾身都有勁兒，哈哈……”

“恩，我知道。”

“你——”

她可不可以認為，顧凜是還記得那些事，顧凜一直沒有忘記她？

當然，這些話易舒洛是不會說出來的。

她呼了口氣，試圖轉開話題：“我從網上看到你在劇組裡被道具砸傷，你身體還好嗎？”

“媒體誇大了消息的真實性，隻是被輕輕砸到，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那就好。”

氣氛又沉默了下來，易舒洛抿著茶，偷瞥著半靠在沙發上，翻著書頁看著的顧凜的臉。

該不該說出來？

顧凜似乎心情不怎麼好，她現在在提起那件事，會不會惹得顧凜心情更差……

“有話彆在心裡憋著。”

“啊？”

“還跟以前一樣，你憋在心裡沒人會知道你在想什麼。連自己的內心的想法都傳達不出來，你想讓彆人如何看待你。”

易舒洛的瞳孔猛然擴縮了一下。

相同的話，在不相同的背景畫麵中被說出。亦如當年般，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我以為你早已經不記得我了。”

易舒洛闔下睫毛：“當年的事我一直記著，我醒來後也找了你很久，直到後來在電視上看到了你。雖然過去了那麼多年，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認出了你就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

“有一句話在我心裡放了十幾年——”

“謝謝你。”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幫我擋下了那一刀，我想我早已經死了吧。”

說話間，易舒洛已經站起身，她朝著顧凜深深的鞠下了一躬。

她每一句的話中，都充滿了感激。

因為顧凜，才有了如今的她。

說一句很俗氣的話，如果不是顧凜，她很難走到今天。

“我不曾救過你。”

“誒？”

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拯救彆人……

顧凜翻動書頁的手沒停，反倒是更加的快了。

熟悉他的人知道，這是顧凜煩躁時下意識的小動作，他在積壓著情緒，有些不耐煩了。

顧凜說沒有就沒有吧，重要的是她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易舒洛走到顧凜的身前，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遞了過去：“這個，還給你——”

光線被易舒洛的身軀遮擋住，已經進入黑夜的屋內沒開燈，顧凜蹙著眉頭從書上移開視線，在看到安靜躺落在女人掌心的木珠手鏈，他蹙著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

“丟出去！”

“不要。”

她倔強的反駁他：“它對你明明就很重要，你為什麼要丟掉它？”

“不關你的事。”

“如果我一定要問呢。”

“那隨你。”

顧凜丟下書，起身離開。

“顧凜，曾經被你丟掉的東西，現在失而複得重新回到你手中，你不應該去珍惜它嗎？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機會，一旦永遠的失去了，再想去找回，是你竭儘所能都無法改變。”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他的腳步稍作停留了幾秒，留下的全是刻薄冷酷的話語：“易舒洛，我們會是朋友，但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我該怎麼做。”

客廳內石英鐘轉動的細小的聲音，被此刻安靜到詭異的氣氛擴大。易舒洛還保持著顧凜離開前的姿勢，屋內的光線越發的暗淡了，月光從窗口滲入照在她的身上，她看著手中的鏈子，閉上了眼睛。

“要走了？”

“恩，今天打擾你了。”

易舒洛離開時，陳明終於從臥室裡出來送客。

在玄關口穿好鞋子，易舒洛婉拒了陳明送她回去的好意，出了門口將要帶上門的那瞬間，一道聲音傳了出來：“那是顧凜母親的手鏈。”

什麼意思？

易舒洛想問清楚，可門已經被關上。

她捏著圓珠，這是顧凜母親給他的手鏈？既然是他母親給的，顧凜為什麼要把它丟掉？

一串的問題從易舒洛的腦海中產生，她疑惑的盯著緊閉的防盜門看了好會兒才離開。

搭乘的士來到徐記，點了幾份小吃打包帶走，在店員去準備的功夫裡，易舒洛挑了個附近空座位坐下，拿出手機在網絡上搜索起了關於顧凜的家庭信息。

每個藝人最不願意家人被卷進，複雜的娛樂圈中，因此保密工作絕不含糊。

當然，也有些藝人會在微博曬出，與家人的合照，來拉近和粉絲的親密度。

顧凜顯然不是屬於後者。

希望能查到點什麼吧。

“居然是她……”

易舒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