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青衫青年
星洲以西,是一片廣闊的平原。
在這片平原之上,散布著許多零零碎碎的的矮小村莊,矮人一族的族人們在其上世代耕種。他們種植各種好吃的穀物和水果,也種植各種療傷救命的藥材,他們天性樂觀,與世無爭,是這片平原上最容易打交道的人。即使是在牛人族統治最專製的時期,他們也沒有放棄希望,依舊每天黎明之時外出耕種,夕陽落下之後回家祈禱,期待著一位救世主的來臨。在那場反抗牛人族帝國的戰爭中,他們因為暗中幫助韓煙聯軍運送各種補給,被牛人族殘忍滅族。義帝韓煙為了紀念他們,將這片寬廣無垠的平原命名為矮人平原。
而這片矮人平原之上的城市群落,就是青州。
在星洲所有的人類家族中,青州王室克萊一族最是崇尚自由。他們的圖騰是兩朵沸騰的寬大雲彩,被封印在後背接近手臂的地方,就像是一雙收縮的翅膀,等待著飛翔的時刻。六百多年前,克萊一族族史上唯一的一位女族長克萊麗斯,跟隨韓煙參與了那場反抗牛人族帝國的英勇戰爭,成為了星洲曆史上唯一的女王。翌帝國建立後,克萊麗斯帶領全部族人來到了青州,而花城,就成為了青州的王都。
六百多年過去了,在克萊一族的管轄下,這裡的民風閒適而安逸,城市繁榮而發達,成為了星洲各地的商人進行交易、拍賣的集中之地,無數珍惜的藥材和價值連城的珍寶,也隻有在青州,才能夠買到。
蠻翌對立,青江兩州獨立之後,青州更是成為了西麵連通蠻翌兩國的中轉之所,每日南來北往人流無數,各種信息在此交彙,商貿交易隨處可見,相對於以前青州的繁華程度猶有過之,人民的生活也沒有受到影響,依舊安樂富足。
青州,花城。
六月中旬,天氣逐漸炎熱了起來,青朱酒樓卻是人滿為患。
這個月正是胭花醉開供一月之期,青州南來北往的人流,稍微有點身份錢財的,都紛紛湧入青朱酒樓,投擲百銀,隻為一盞。
青朱酒樓,在翌王朝時期就是青州最大最出名的酒樓。整個酒樓就像是一個矮小的城堡,卻四麵傾斜,頂層碩圓,很是奇特,其內設了五層樓的坐席,算得上是青州最高的建築之一。而青朱酒樓最著名的,便是酒樓自己釀造的胭花醉。據說這種酒由青州特產的稻穀釀造,像胭花一樣鮮紅欲滴,聞著卻沒有任何香氣。第一口微抿時帶著淡淡的苦味,然後就開始微微泛甜,其後更是回味無窮,哪怕是喝醉了躺在大街上,也是夢見自己身處在一個安樂之鄉。不過胭花醉的釀造工序極其複雜,每一年的釀量極少,所以每三個月隻能供應一次。在有供時期,來酒樓買胭花醉的客人,不論身份,一次最多隻能一盞。
花城熙熙攘攘的街頭,一襲淡青色長衫,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緩步行於其中。
這青年容貌不甚出眾,但一對漆黑如墨的眼眸卻隱隱有著些許異樣的神采閃爍其中,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額前的頭發微長,蓋住了些許額頭,隨著走動時帶來的微風輕輕舒張搖晃,倒是也有著幾分俊逸。
此時青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手上拿著一個兩腦袋大小的酒缸,隨著人流緩緩的向青朱酒樓的方向行去。
“這人不會是想拿著酒缸到青朱酒樓去盛胭花醉吧?”
“估摸著是外地人,第一次來青州,不知道胭花醉概不外賣,並且一次最多一盞。”
“哼哼,先不說這最多一盞,胭花醉百銀一盞,這一大缸子盛滿再怎麼也得幾金,看他衣著也不甚華貴,這鄉巴佬能買的起?”
“哈哈,等著看笑話吧。”
麵對路人的指點評論,青年充耳不聞,走著走著反而突然停下來對著指指點點的路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要說這笑容難看,又確實感覺還是挺陽光燦爛的,但要說這笑容讓人看著很是舒服,被這青年盯著這麼一笑,又確實讓人瘮的慌。一群路人疙瘩落了一地,瞬間都走的老遠。
“額……”青年愣了一下,就想起兮兒那個小丫頭來。她說自己骨子裡就是個壞蛋,平時偽裝斯文帶上絲微笑感覺還是不錯也就得了,就彆去對彆人張嘴故意露出一抹虛偽的和善笑容了,隻會讓人.....看著難受。
“難道真是這樣?”青年一臉不相信的走到路旁一戶人家的玻璃前,張著嘴“嘿嘿”的對著窗戶笑了一聲。
“感覺還是不錯嘛。”青年喃喃道。
“嗚哇!媽媽!!嗚哇!!!”裡麵突然傳出了小女孩尖銳的哭聲,青年往裡一看,就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坐在一張小床上,正蒙著眼睛哭的稀裡嘩啦的,哭著哭著手往上抬了抬,發現青年依舊露著笑容看著自己,就哭的更加生猛了。
“額……”青年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奈的回過頭,迅速離開了事發地點,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到人群中,繼續朝著青朱酒樓的方向走去。
青朱酒樓的老板朱大七今天心情不錯,托著滾圓的肚子出現在了青朱酒樓的門口來招待客人,無論見到誰,都點頭哈腰滿臉笑容,人雖然胖了點,但是這笑容倒還是顯得很真誠。
能不真誠麼?望著絡繹不絕的人流,朱大七的心裡簡直是笑開了花。
戰爭有戰爭的好處,自蠻翌對立,兩州獨立以來,青州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南來北往的人流反而大是增加,青朱酒樓的生意比起自己父親經營時,可是要好上了幾倍。雖然如今戰火又起,但在青州人民的眼裡,克萊一族擁有著超然的地位,那蠻龍帝國再是強橫,麵對克萊一族和翌帝國的聯手進攻,也得焦頭爛額疲於應對,青州地域還是太平的。隻要青州太平,也就萬事大吉了。
自己一介商人,圖騰修煉的天資也很是愚鈍,到現在才通啟六段,不過朱大七絲毫不介意,商人就是商人嘛,沒必要那麼厲害去打打殺殺,更沒有必要去管那些什麼戰爭的事,隻要不打到青州,不打到自己的頭上來,自己安安穩穩的做生意,舒舒服服的賺錢,每天過著安逸富貴的日子,身邊圍著年輕漂亮的小妹,真是天下最美的事情了。現在青朱酒樓的名聲越來越大,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星洲最大最著名的酒樓,那自己這個老板也就真的給朱家揚名了。
想著想著,朱大七不由越想越高興,越想越開心,嘴角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眼睛都好似笑得彎了起來,順帶著臉上的肥肉都一抖一抖,好像隨時要掉下來一樣。
突然,朱大七嘴角一抽,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然後猛然轉身,像是遇見了鬼一樣就準備拔腿開跑。
“朱老板,一年多不見啦,我看你站在那笑的像小姑娘懷春似的,可是遇見了什麼好事,說出來分享分享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說是不是?”
說話的正是先前那個一襲淡青衫的青年。此時他正拿著那個兩人頭大小的酒缸,站在青朱酒樓門口不遠處的地方,目光慵懶的望著猛然轉身的朱大七,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朱大七僵硬的轉過身來,勉強擠出一抹慘淡的笑容:“葉……葉先生,您來啦。”
“唉,這一年多去翌國蘇城尋個朋友,本以為年前從你這拿的五缸胭花醉再怎麼都夠了,哪知道路途上總是忍不住多飲。僅僅六個月,就喝的一點都不剩了!唉,後麵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啊。你說你們這的胭花醉怎麼就這麼對我胃口呢,早知道就該多拿一點,恩,對。”
青年邊說邊吧唧吧唧嘴,一副可惜可歎的模樣。
朱大七不由得心裡狂抓猛抓一番,那可是五缸胭花醉,不是五缸白開水啊!你再多拿點,那我這青朱酒樓還開不開了?!還有最後那句“恩,對”是什麼意思啊,我可沒有一點同意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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