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非我

搞定了？我是你的了，劉楓很想為這家夥點讚，可一想到那棒子待會就要敲自己的頭，能高興起來那才是孫子。

他閉上眼睛重新等死，到此刻，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都清晰起來，這世界就是如此，好處和好風景永遠都是強者的，弱者，隻配在角落和井底，欣賞那一抹自己還認為比較不錯的風光，這種悲哀，隻有當他們將死的時候才會想明白，可惜，太晚了。

一瞬又一瞬，劉楓就像是珍惜生命一般，趁著還有口氣使勁的揮霍自己的腦細胞，再不想，就什麼都想不了了，爸爸的模樣，媽媽的笑容，班主任的短裙和白腿，還有隔壁藥店那色迷迷大叔在女廁安裝攝像頭……許多許多一起湧上心頭，良久後，陡然，劉楓停了。

他吃驚的睜開眼睛望著左手邊那貨，瞳孔中，那東西竟然還發呆的戳在那……

吃不吃呀？人生最悲哀的事不是人死了錢沒花光，而是焦急等待吃自己的僵屍下嘴，人家卻在那欣賞你哪裡的肉最費最嫩，以前總吃鐵板魷魚，現在劉楓感受到了那魷魚的悲哀，算了，這都是報應。

他就躺在那，任憑時間一點點流逝，反正命不是自己的了，愛誰誰……

對麵，那乾瘦還駝背的生物晃著大腦袋，幾分鐘才往這邊看看，但瞬間又轉了過去，一直瞄著不遠處角落垃圾箱那挖東西吃的兩隻僵屍，整整五分鐘都沒有挪動腳趾頭。

既然不是絕望，那就是有希望，希望的曙光又在劉楓身上複蘇，他偷偷憋住一口氣，忍著身上疼痛把身體調轉過來，肚子朝下用沒斷的一隻右臂匍匐前進。

一下……一米……

傻東西，竟然跟了劉楓挪動一米，但沒上來咬。

看來生化僵屍的進化史就是個錯誤，他們越高等就會越傻，麵前這隻夜行族就是代表。

劉楓一直挪了七八米，眼看就到自己那摩托車和手槍邊了，可身後的缺陷物種竟然隻是一米一米的跟著，絲毫沒有攻擊的意思，倒是和家裡曾經養的大黃狗一樣人畜無害。

那又怎樣，非人類，殺無赦！

終於挪到車邊摸到了左輪手槍，劉楓的臉重新鍍上一層猙獰，二話不說舉槍就射，砰——

黑夜下，電光出膛瞬間隱沒，消失在十米外精靈的脊背上，那東西尖叫一聲隻搖晃一下身體，就轉過去了，似乎對劉楓的傷害與存在，絲毫不以為意。

那還等什麼，劉楓手指連連扣動，砰砰砰——

六發彈藥隻留了一顆，還在冒煙的槍口傳出淡淡的熱量和火藥味，對麵，精靈哀嚎嘶鳴，略微彎曲的右腿支撐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但儘管如此，對麵垃圾箱尋找食物的兩隻僵屍靠近過來，它仍是露出獠牙恐嚇，可被彈頭洞穿打碎骨頭的右臂，想要揮舞木棒卻根本抬不起來。

一瞬間，劉楓驚了，他真想給自己一槍，到現在他終於弄明白，這隻生物分明就是在守護著自己……

一種自殘的衝動衝擊著劉楓的自尊，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頭豬，一頭被啃死都沒人救的蠢豬，到此刻他真真切切的徹底悔悟，沒錯，那瘦瘦的精靈確確實實在守護著自己，保護著自己這條不值錢的小命。

“這不可能，這是什麼東西……賊老天啊，難道……麥當娜——”

對著夜空。他發出歇斯底裡的吼叫，宛如百年知悔在感受到親情的那一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對麥當娜的感激。

沒錯，一定是這女人，他到現在才終於明白過來，一定是麥當娜給自己的那藥劑發揮了作用，不然，怎會有如此忠心的生物守護著自己，劉楓，你太蠢了！

憤恨之下，他不在懼怕疼痛，僅靠著一隻胳膊從地上爬起，肋骨還戳在外麵，現在也隻有返回摩天大樓的醫療室才有希望切除複原。

摩托車這東西真帶勁，雖然極其沉重，但麥當娜設計的時候人性化的陀螺中心偏移技術，常人隻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就能將其複位，劉楓忍痛憋住一口氣，略微用力扭轉車把，歪倒的摩托車就已經直立起來，還在燃燒的引擎重新抑揚頓挫。

轟！

轟！

油門在手，我的命我有，劉楓感覺自己又可以瀟灑的做劉楓了，輕輕觸碰喇叭發出滴滴聲，他對那醜大頭鬼擺擺下巴：“跟我來！”

本是私自逃脫丟下同伴前的一個借口而已，卻沒想到，那大腦袋的精靈竟然拖著木棒跟在後麵跑來，一瘸一拐但還算不慢。

試著幾個加速，看大腦殼跟不上後，劉楓躲在暗處等待著，奇跡，讓他大跌眼鏡，試驗了好幾次後，無論他躲在那個旮旯或是公園樹下，那東西都能準確的找到他。

衝到摩天大廈內關了安全門，將大部分生物阻擋在外後，劉楓警惕著周圍子彈上膛，但仍是凝視著身前的大腦殼讚歎，麥當娜，你真是給了我一份讓哥承受不起的禮物……

嘟！

嘟！

七十九層，電梯門開了，劉楓先一步掠出，開了自己的門後對身後呆頭呆腦跟著的大腦殼擺頭：“進來。”

精靈跟隨而入，雖然身上還在冒著綠色的液體，隻是那彈頭似乎已經和肌肉骨頭融化在一起了，這東西沒有惡意劉楓也不懼怕，在醫療中心給自己做了個小手術讓肋骨複原後，就抓著鑷子一顆一顆的將大腦殼硬皮下的彈頭鉗出來。

當！

找了半天，隻挖出來三顆，剩下那兩個洞不知是彈頭融化了還是在奔跑途中掉落了，總之是空空的，讓劉楓無法消化的是，這大腦殼也不知道是什麼物種，被槍擊後爆開的皮質體表，竟然不到半小時已經在快速痊愈。

“崩壞的世界，真是奇怪的生物。”看看鑷子上綠色的血漿，劉楓想起了自己悍馬車裡的防凍液。

他讚了一聲，用繃帶給大腦殼輕輕纏幾層，隨即，從含量不多的冰箱裡拿出來一盒午餐肉，打開來試探著放在這家夥鼻子下。

“嘶嘶”

大腦殼圓滾滾的眼睛掃了一眼陳東，飛快的用指甲挖出來往嘴裡抹去，看來，這不是不吃五穀雜糧的神仙，既然如此就喂的活。

回頭看看冰箱空了的一層，劉楓捂著肋下滲血的傷口趟在沙發上，他現在擔心的，倒是食物的問題了。

叮！

叮！

是老鼠打來的，劉楓抓起看了看，一瞬間的感覺卻是大起大落變幻無常，自己不是這大腦殼，現在估計已經隻剩小腿骨了，那還能接到好友的電話，再次看到老鼠的全拚，他感到很是親切。

“我是劉楓，鼠哥，我有點想你，啥時候過來喝一杯？”

“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這個小氣鬼也舍得把冰箱對我敞開了？說這話之前，記得先估算一下我的食量。”

“真的，不玩套路。”

“有機會的，咱們哥們都命大，白天真不應該給你通話，麥當娜的事我也很難過，真擔心你一時激動會做出傻事來。”

“都過去了，她說過，下次見到和她一樣的東西，開槍就是。”

“你能分得清，我很安慰，好吧，說正經事，巴黎過來幾個獵手，他們希望我接待，可是又提出要熟悉這片的地頭蛇，想想後也隻有你了，如果你答應，記得多換些物資。”

肋下儘管打了麻藥，但還在絲絲疼痛，劉楓抬起眼皮掃了一下透明櫃門的冰箱內，沉默兩秒隨即點頭：“好吧，送過來。”

“彆太為難，再多的供給也沒有命重要，我知道你小子很拚。”

“謝了，可沒有物資，早晚會餓死，明早我等你們。”

說完，劉楓並未主動掛斷，他似乎是十分眷戀老鼠的尾音，經過這次大難不死，對身邊擁有的一切一切，他都格外珍惜。

電話直到傳來嘟嘟聲，他這才黑掉，放在腿邊望著天花板發呆，人類……還能回到從前嗎？

一萬年前人類學會了用石頭打磨成工具，八千年前進入母係社會，雌奴役所有雄性充當工具，六千年前，夏商周大轉折，建立了等級製度的初級社會。

到秦皇若乾年，人類的智商已經接近現代水平，該出現的創造物也都麵世了，不過，巔峰時代還是大唐年份，那時候發明的東西一大部分現在還在用。

隻是很可惜，人類並不滿足自己控製範圍下智商發明出的東西，他們總想突破，但確確實實是在冒險，這一次，險些……不不不，是已經把人類送到了地獄。

人口數量幾何倍縮減，混在找個都市已經半年了，除了倩倩，見到的唯一女性是還在突變的農場主甄妮，劉楓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少婦的妖嬈，當晚自己不是剛剛擼了一發，估計肯定會爬到她的床上，當然，如果爬了，現在也在垃圾箱捉耗子吃呢。

歎氣，收斂思緒，他枕著胳膊重新想起一個不願意想起的人，倩倩……你還好嗎？

安全區六個星期前宣布出現了第一例感染者，新聞部門的人爆料道，說哪裡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殘破的安全區了，其實，輿論界說的很對，全球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安全區，也許真正安全的地方隻有童年的回憶中吧。

睡覺還有些早，大廈下麵那些屍群呲牙咧嘴的咆哮吵的厲害，劉楓費力站起，蹣跚著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看，下麵街道上，螞蟻般微笑的一片片屍群，還在不知疲倦的蠕動沸騰，太陽能燈光就要到維修期了，等這批廢掉，夜晚下整個都市就徹底伸手不見五指，到時候夜行族會更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