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到“好家庭”三個字，鄭營發出了低低的笑聲，是啊，好家庭，多少人羨慕的好家庭。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家庭，淩曉晚恐怕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即使有好家庭，她還是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自己，真是個極大的笑話。

“你怎麼了，不開心了！對不起啊，我脾氣不好，彆生氣，來，吃個餅吧！”拿起自己麵前的綠茶餅遞給鄭營，而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鄭營並沒有反應過來，林未有些沮喪的想要收回手，鄭營卻一口咬下一大半的綠茶餅。

“味道不錯，我自己拿著吧！”鄭營毫不客氣的從林未的手裡奪過那隻剩下一小半的餅，林未尷尬的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準備喂你，就是讓你自己好好拿著吃的。

“一般的女孩子都希望可以嫁得好一點，你為什麼還不願意和我這樣的高乾子弟有交集？”聽身邊的兄弟們說過，有些很有手段的女人會采用欲擒故縱的方式來吸引優秀男人的注意力，看似與世無爭，其實內心堪比蛇蠍。

“因為我們差太多了，一旦結了婚，我爸媽就得供著你，溺愛著你，甚至有可能低聲下氣。雖然我不在乎自己怎麼樣，但是我絕對不會希望我的父母成為這樣的角色。我見過經濟相差懸殊的家庭，過的真的不怎麼幸福。”

“所以你喜歡門當戶對的兩人，確實，這是最為穩妥保險的一種投資方式。”

“嗬，你覺得女人嫁人是一種投資？”

“難道不是嗎？多少人等著結婚可以一舉脫貧致富啊！”聽得出鄭營口氣中滿滿的不屑和鄙夷，林未笑了笑，膚淺庸俗的男人。

“你有這樣偏激的觀點，隻能證明一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是沒有遇上對你死心塌地的好女人，所以才會這麼說的。或者說，你的圈子太複雜了，注定得不到乾淨的感情。”

鄭營透過林未帶著笑意的眼睛竟然看到了一絲絲對自己的同情。他討厭這種感覺，不願意被人同情，看透心思，同時一針見血的揭露出自己的內心。這樣的女人太聰明，太可怕。

“每一個階層的人都有自己的苦惱和難以得到的東西。我們平民或許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上流人士，參加不了酒會，開不起高檔的跑車。但是你們，得到一份純真的感情是你們一輩子苦苦追求的，當然，大部分的結果和你見到的，遇到的是一樣的。有時候，外部條件越優厚，內心就被忽視的越厲害。”

“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嫁出去了！人生本就是難得糊塗，你看得太透，活的太苦。”

“不，你比我更痛苦。因為，你也看得明白，但是無力改變。你不明白小人物的快樂，他們隨遇而安，雖然談不上什麼生活質量，可是願意接受一切。你們站得太高，心也太高。”

由於擔心自己兒子的脾氣不好，老師長把喬喬和小李安排到茶館的某一個角落進行實時監控。兩人喝著茶，爭相探出頭觀察林未和鄭營相親的現狀。鄭營的表情很嚴肅，似乎在深思。

小李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轉過頭問喬喬，“鄭營這是在考慮什麼大事，難道是在研究婚後生幾個小孩嗎？”皺著眉頭細細觀察的喬喬搖了搖頭，“不是，好像是林未問他做不做婚前財產公證。你看你看，鄭營的表情那麼臭，肯定不答應。”

“沒錯，林未冷笑來著，估計是要鬨翻了。”小李囘迅速的推囘翻了自己的推斷，站在了喬喬這一邊，喬喬也很同意他的觀點，估計是要不歡而散了。“好像有轉機，你看，鄭營歎氣呢！不會是準備妥協了吧！”

小李趕緊探出頭看了一眼，鄭營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讓小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個棘手的問題啊，你看他的青筋都已經突出來了。”“而且臉有些紅耶！是不是要成了呀！”喬喬有些激動的拍了拍身邊小李的手，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把小李那雙白囘嫩嫩的小手拍成了醬肘子。

“你看你看，一起離開了，有戲，太有戲了！”小李不顧自己手上的疼痛，大力的揉了幾下和喬喬跟著剛離開茶館的林未，鄭營往外走去。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林未和鄭營兩個一起走了不到幾百米就分道揚鑣了，原本滿心期待的喬喬和小李頓時像被放了氣的車胎，垂頭沮喪，灰溜溜的回到了車上。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

淩曉晚回國的消息老師長是第一個知道的，他本不希望她回國，可轉念一想，這是斬斷鄭營對她的情絲的最好機會。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越不讓他見，他越想見，你逼著他去見他反而覺得厭煩。鄭營就是這樣的人，阻攔解決不了問題，那就順水推舟。

一個小小的淩曉晚並不能夠扭轉局勢，她的那點小心思在老師長眼裡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爛把戲，根本不配入他的眼。原以為淩曉晚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這個女孩子不依不饒，逼他把事情做到最絕。

回國之後的淩曉晚和楊念軍相約在他們兩個常去的那個酒吧見麵。楊念軍到達酒吧的時候，看見淩曉晚麵前已經有好幾個空了的酒瓶，她的雙頰微紅，看樣子是有點醉了。

“怎麼了，一回來就這麼悶悶不樂的。”坐到她的身邊，楊念軍奪過她手裡還有一大半的酒瓶，抓囘住她的肩膀，逼她麵對自己。“他今天去相親了，和我最好的朋友。”

“林未嗎？”楊念軍難以置信的反問，他確實聽林未說起今天又有相親，但是根本想不到是和淩曉晚的前男友。“是啊，不知道是誰說的，生活不是電視劇。沒錯，比電視劇狗血多了。”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兩人一起從茶館裡出來的情景，他是不喜歡笑的人，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他才能夠笑的這麼無憂無慮。她嫉妒，嫉妒林未，林未可以毫無顧忌的接近他，自己卻不能夠。她知道有一雙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自己，不會讓自己踏進鄭營的生活一步。

看到淩曉晚這樣難過的樣子，楊念軍撫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未未不喜歡當兵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淩曉晚搖著頭，“你不知道，他是很好的男人，誰都會喜歡的。林未也說不準會喜歡上他。心裡想的不一定就是你願意做的。”

“那我就告訴她，那個男人是你的前女友，她一定不會和你搶的。她的性子你應該清楚。”

“不可以。”淩曉晚緊張的看著楊念軍，拉住他的手臂，“不能這樣，我不想耽誤他們兩個的。我和他是注定沒有可能了。如果未未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是會祝福她的。你千萬不要和她說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她的心裡有隔閡。”

內心糾結鬥爭了一陣子之後，楊念軍點了點頭，滿含同情的看了淩曉晚一眼。“不要喝了，好好回去睡一覺吧。來，我送你回去！”

和鄭營相親後的第五天，林未接到了他的電話，“有事嗎？”電話那一端的鄭營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書，冷漠的回答，“如果你不想要你的書的話我是不介意把它們扔到垃囘圾桶裡的。”

一聽到是自己的書，林未趕緊直直他魯莽的舉動，“哎呀，不要不要。”“好吧，原來你真的不要。”明知道林未的意思卻還是要存心的逗逗她，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丫頭太強的氣場和不容置疑的孤傲讓人有鬥爭的不應該的想法。

“不是，你把書還我，在哪裡，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在桌上找到一張殘破的紙片和一支鉛筆，林未用肩膀夾著電話，等待他報出地址。“我給你送過去吧！還有那把傘，我還要謝謝你呢！”

“不敢不敢，配合解放軍叔叔是我們公民應該做的事情。”

“我是說真的，你等會兒，我二十五分鐘之後就能趕到，在家裡等我。”按下手表上的計時器，鄭營掛斷電話，把屬於林未的書整理好，放入一個嶄新的手提袋中。同時將早就晾乾了的那把小折傘也放入袋子中，整了整衣領，邁著堅定的步子出發。

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林未知道自己是徹底沒有機會阻止解放軍叔叔來自己家了。二十五分鐘，有沒有那麼神奇那麼準確啊！林未不懷好意的拿出自己的鬨鐘，按下計時鍵。如果他小於或者大於二十五分鐘的話，就好好的奚落他一頓。想到這裡，林未美美的笑了，不自覺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兔牙。

北京。邢哲遠領取了畢業論文，辦理了退宿手續，拖著行李離開陪伴了自己四年的大學校園。四年過去了，再出現在她的麵前會得到怎樣的回應。是期待已久的一個擁抱，還是冷漠的眼神，或者，她早就不記得自己的樣子了。

下飛機的時候，他有過片刻的猶豫。他不知道重新來到這個屬於她的城市是不是對的。不打一聲招呼的回歸她的生活是不是禮貌的舉動，但當人群急急的湧動，推動著他往前走的時候，他的腳步便不再受自己控製的往她的方向走去。

當鄭營到達林未家樓下的時候剛好二十四分五十七秒，他深呼吸了一下，按響門鈴。林未替他開了門，鬼鬼的指著鬨鐘笑道，“你早到了，才二十四分鐘，現在才是二十五分鐘。”鄭營看了一眼手表，“我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開始計時了，你的表是不是不準，我這裡剛好二十五分。”

“好吧，你贏啦。”林未本來就是雞蛋裡麵挑骨頭，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還是早早的投降的好。“喝點什麼嗎？”“礦泉水就好。”把裝了書和傘的袋子放到看起來醒目的餐桌上，鄭營在沙發上坐下，稍做休息。

“你們習慣還真好，給你。”把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礦泉水遞給鄭營，林未自己則從冰箱裡拿出一大杯早上泡好的蜂蜜柚子茶。“少喝點涼的東西，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當心一點。”

鄙夷的看了一眼林未手裡還冒著冷氣的茶水，鄭營打開礦泉水的蓋子猛猛的喝了一大口。“可是天這麼熱，喝點涼水怎麼了？”不甘心的嘟起嘴，一個人默默的抱著水杯在角落裡慢慢喝著。

“對身體不好，最好還是喝一些溫開水，解渴也養身。夏天你如果吃不下飯的話可以試著煮粥喝，綠豆粥什麼的就可以，千萬不要放冰箱。喝多少煮多少，冰箱既不是保險箱也不保鮮櫃，會產生很多你想象不到的細菌。”

“你們當兵的還這麼講究，不是粗人一個嗎？”

“你能不能用辯證一點，客觀一點的眼光來看待我們軍人。或許我肩負了讓你改觀我們軍人在你心目中的印象的重要任務。”

“哈哈哈，你早就改變的體無完膚了。說實話，你要是不是穿著這一身衣服，我根本不覺得你像個當兵的，和我們普通人沒什麼不一樣。”

“其實本來就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聽說軍人很迂腐落後，還有抽煙喝酒打架的不好習慣。”

“你說的那個應該是個學名叫小混混的家夥吧！”

“哈哈哈，嗯嗯，也對。有點晚了，我請你吃飯。”

“會做飯嗎？就在這裡吃一點，簡單一點，或者，我叫你煮粥也可以。”

“大晚上的就吃主食吧！你吃麵條還是米飯，先聲明，我不會做饃饃，這個你就死心了吧！”

“炒幾個菜就行，下一碗素麵就成。”

“吃荷包蛋嗎？”

“再好不過了。”

“你等著啊，一會兒就可以享受大餐了。”

林未把自己的小囘平板丟給他，“你玩一會兒遊戲，不要著急。”說完便興衝衝的向廚房跑去。做飯是她的一大愛好，更大的愛好是給人做飯吃，看彆人津津有味的吃著自己做出來的飯菜有一種特殊的成就感。

接住林未扔過來的平板，鄭營無奈的笑笑，自己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有必要這麼哄著嗎？即使這樣想著還是打開了電腦，電腦的桌麵是一個肉嘟嘟的小孩子的臉，仔細和林未一比較，還是有很多的相同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