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的心裡有她

上班的人群來來往往，鄭世妍坐在自己辦公的地方，使勁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希望將剛才的一切都從腦海中清出去。

桌上的文件堆了厚厚的一摞，輕呼了一口氣，鄭世妍很快將自己埋入了工作裡，專心致誌的模樣，生生憑空製造出一道“生人勿擾”的屏障。

幾次有人匆匆走過，拿著文件進進出出，都隻是掃了一眼，便識趣的離開。直到午休時間，鄭世妍仍是那副模樣，如一台不停運作的機器，兢兢業業，不知疲倦。

辦公的大廳漸漸空了出來，臨近下班的時候，同事們自然是樂的休息的自在。拉幫結夥的開始招呼人同行，這不，自然是少不了鄭世妍，“世妍，走，一起去吃飯。”

一行人興高采烈的模樣，完全沒有注意到鄭世妍與平時微微差異的神色。

鄭世妍的頭始終壓在文件上，看也沒有看人：“你們去吧，我還有事。”

“去吧，你都忙了半天了。”

有人勸了一句，一隻手就按在了鄭世妍手中的文件上，用力就把文件朝桌上按下去。

鄭世妍緊捏著文件，不鬆手，也不說話。隻抬頭對一群人扯著一個笑，眼神黯淡卻笑意吟吟，讓人看的說不出的彆扭。

出聲的同事愣在原地，有些尷尬，急忙抽回了手，低聲道歉：“對不起啊……你忙。”

一群人簇擁著總算離開辦公室，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除了寂靜沒有生命的物品。隻剩下鄭世妍彎下忙碌的身影，顯得有些寂寥。

另一邊的私人辦公室，木質門突然被叩響，清脆的聲音提醒似的，讓魏旭放下手中的文件。

“進來。”

話音剛落，助理及時推開了門，將手中的東西一一奉上。

魏旭接過咖啡湊到嘴邊，想起什麼似的，低聲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她還沒走。”

不是疑問，是理所當然的陳述，這麼久的相識，他自然是明白鄭世妍的脾氣。

助理應了聲，早已習慣上司每天的詢問，不用問是誰，隻有那麼一位，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魏旭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戶麵前，毫不避諱的看著另一邊在忙碌的鄭世妍，目光溫和。

辦公室的玻璃是特殊材質的，裡麵的那麵，有透視作用，可以將外麵看的一清二楚。外麵那麵就是普通的鏡子模樣，外麵的人自然看不見裡麵。

本來是為了查看員工平時的工作狀況，沒想到還能多了這麼一個用處，魏旭突然很想感謝一下當初這麼設計的那個人。

鄭世妍正捧著一份文件，文件頁遮住了半張臉。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全神貫注的表情。

剛認識的人，可能會覺得鄭世妍是一個，為了吸引上司注意的工作狂。時間久了會發現，她就是那樣，對上心的事總是恪儘職守，力求做到最好。

魏旭端著一杯香醇的咖啡抿了一口，嘴角彎了彎，隱隱帶上了笑意。

鄭世妍對工作的上心他是知道的，她的能力他也明白，這方麵來說，他們都有些相似，也許正是這少的可憐的共鳴，讓他不自覺的多注意了鄭世妍一些。而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注視，竟是再也挪不開眼睛。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手裡的杯子空了，魏旭才回過神來走回了辦公桌。

放下杯子的時候，想了想，又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聽著電話那段的吵鬨，魏旭微皺了眉頭，有些無奈的交代：“幫我叫兩份外賣送過來。”

電話那端一陣刻意詢問，和起哄的聲音，魏旭厲聲威脅了兩句“你們再鬨扣光你們的休假！”

“喂喂，魏老大，信不信我們告世妍姐啊～”一群人陰陽怪氣的調侃，擺明的有恃無恐。

魏旭突然覺得自己這個上司當的挺憋屈的，整天被下屬拿來開涮也是挺衰的，不過他並不反感，因為鄭世妍總會陪他一起下水。

心中莫名一陣暖意，對那群嘰嘰喳喳的下屬也沒了脾氣，隻吩咐了聲快一點，就坐下開始忙自己的事。

等了近半小時後，魏旭開始心急了，不是他餓，是他看到鄭世妍又灌了一杯水下去。他擔心她，卻不知該出於何種身份表明。

鄭世妍不吃快餐食品，麵包餅乾漢堡之類的，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餓了就喝水。這方麵的行為，和工作一樣，自律的可怕。

正當魏旭快按耐不住，準備打電話問罪的時候，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人群吵鬨的聲音。

懶的訓斥，魏旭隻關心飯菜是否安全送到了，一進門就盯上了眾人的手中。

“老大你的飯～”，來人懂事的奉上手中的一次性打包盒子，套在上麵的透明塑料袋，已經沾滿了一層密密的水汽凝結成的水珠，整個袋子都癱在盒子上。

魏旭拿在手中，感受了一下透過飯盒傳遞過來的溫度，好在還是熱的，便滿意的笑了笑。

“不，是你的飯～”不知是誰嗲著嗓子來了這麼一句，眾人一陣爆笑，都若有所指的將目光投向了埋頭工作的鄭世妍。

鄭世妍突然感受到一陣冷意，不在意的搓搓自己的肩膀，又回歸工作。

魏旭故意板起臉，嘴裡不停念叨著：“一邊去，該上班了。”找了個理所應當的借口，將看熱鬨的人都趕了出去。

幾步朝鄭世妍走了過去，友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世妍，歇會兒。”

聲音比起剛才趕人的時候，明顯溫柔了不少。連臉色都變得好看。有人輕輕唏噓了兩聲，魏旭馬上回頭瞪了回去。

“我一會兒……”鄭世妍抬頭看著魏旭，正想開口拒絕，魏旭的雙手就捧著一盒飯菜放到了自己麵前，熱騰騰的飯菜立即飯香四溢，將鄭世妍嘴裡剩下的半句話生生攔了回去。

與此同時，魏旭眼疾手快的從鄭世妍手中抽走了文件，又塞進鄭世妍手中一雙好看的筷子。

雪白的底色繪製著青花瓷的圖案，頗有幾分中國風的韻味。肯定不是賣的那種一次性餐具，是魏旭自己帶出來的。

記得自己剛買的時候，還被不少人鄙視過，說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餐具怎麼回事，又不是有潔癖。那時候他想著鄭世妍的臉，忍了，隨她們說去。

鄭世妍望著香噴噴的飯菜，卻是沒有動，看著魏旭問道：“你也沒吃飯吧。”

魏旭看了一眼一旁還未打開的另一個盒子，又看了看鄭世妍，好像是詢問的意思。

“那坐下一起吃吧。”鄭世妍說完垂下頭，她怎麼不明白魏旭的意思？這麼久以來，同事們不經意的玩笑，和魏旭常常對自己的照顧，她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

隻是，現在她還不知道怎麼麵對這樣的關係，更何況，宋逸回來了。那個她曾經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交集的人，冥冥之中竟接二連三的將兩個人又牽扯到了一起。

該死，怎麼又想起宋逸了？鄭世妍惱怒的咬下一大塊肉，滿是食品添加劑的味道，讓她一陣反胃。

魏旭就等這句話，也不顧及其他的眼光，找了把凳子拉過就坐了下來。

“世妍，你今天都看了什麼案子。”魏旭開始找話題，想和鄭世妍說些什麼。

原以為鄭世妍會像以前一樣，和自己交談，卻是一聲不吭，指了指一旁的文件：“都在這兒了。”說話聲音淡淡的，充滿不想多說的排斥。

察覺到些異樣，魏旭頓了頓，關心的問：“還在為被人算計的那事心情不好？”

鄭世妍遲疑了會兒，才開口否認，“不是。”

這麼猶豫，反倒不像平時打官司時候的鄭世妍了，果斷，睿智，那是她最吸引魏旭目光的時候。

魏旭很輕易的捕捉到了什麼訊息，把事情的前後連上對一對因果和始末。有了個猜想：“那個叫宋逸的，你們不止是舊識吧。”

鄭世妍的手一頓，筷子間的食物鬆了束縛，重新掉了回去。細微的動作，出賣了她內心的波動。

“魏師兄，我有權保護自己的個人隱私。”

用工作來保護自己的感情？魏旭苦笑了一下，不好再問什麼。隻覺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堵的難受。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不明白，他唯一確定的，是鄭世妍的心裡沒有他的位置。

兩個人突然就沉默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也失去了誘惑，變得味同嚼蠟。

剛才的話題就像一個禁忌，將兩個人本來不錯的關係推向了僵局。

鄭世妍覺得似乎是自己的錯，可自己不願意道歉，不是因為固執認為自己是對的。而是關於宋逸的一切，似乎都能讓自己失控，牽扯到自己的情緒。

也隻是這時候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為放下了的，原來隻是暫時忘記了。重新再想起，那些相關的一切，及時間沉積下來的痛都一一被喚醒，給心臟猛烈的一擊，痛到不能呼吸，卻看不見傷口。

“對不起。”魏旭輕輕的開口，他不想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死寂。清楚些鄭世妍的想法也好，自己更清楚了些事情。

鄭世妍突生一些愧疚，卻也隻是點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