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春耕的季節

“雨薇，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見她不語，謝尚誌有一些受傷的感覺。

“補補，千萬彆這麼說。”雨薇迅速打斷他的話。“掛了吧，明天我寫信給你。”

“雨薇，你來吧！”他衝口叫起來。

“什麼？”

“你到芝加哥來吧！我等不及要見你！等信要等到什麼時候！好不好！好不好！”

“這？”雨薇腦子裡飛快地略過公司裡自己辦公室裡的情景。管它呢，沒有了它，公司不會停止連作，她的生活中沒有了謝尚誌卻顯然是不安的了！

“好吧！”

“那我立刻就訂機票！”謝尚誌歡呼起來。大約是激動打翻了什麼東西，電話那頭緊接著傳來一連串乒乓的亂響。

芝加哥國際機場，雨薇下了飛機，在如潮的人流中根本找不到謝尚誌，他卻一眼將雨薇認出來了，撥開人群捧著鮮花向她走來。

雨薇這才知道，他在電話中跟她開了個小小玩笑，他沒有那麼矮，比一百六十公分的雨薇足足高出了有一個頭，他也沒有自己描述的那麼醜，眼睛鼻子嘴巴都各安其位，沒有擠在一塊，他也沒有自己形容的那麼老。

當然，他沒有崔誌宏那麼帥，沒有馮健壯頤，沒有方銘那麼懂得憐香惜玉。

接下來的故事很落浴套，他們在芝加哥風花雪月了數周，便飛回台北舉行婚禮。謝尚誌特地款待珍兒，謝謝她以媒人之禮，使珍兒喜出望外。婚後小兩口兒又飛回芝加哥，雨薇的工作自是辭了，一心一意在家做主婦。

儘管雨薇常常將鍋底燒焦，將衣服熨出一個大洞，不時打碎了碗或丟了錢包，他們的日子依舊過得甜蜜而平靜。

有一天，雨薇在幫謝尚誌整理堆積如山的幾大箱書文件時，撿出一張很特殊的小紙卡，上麵是他那一手整齊端正的字跡：“謝尚誌，25歲，未婚，博士工程師，中等身材，體健沉穩老實，愛好音樂文學。”

雨薇看得突出聲來，抬頭一看，謝尚誌的眼睛也正看著她，低聲地說：“我不過是某男，你也不過是個某女。”

而他們的目光中充滿心滿意足的笑意。

雨薇的長發在月光下，隨著身體的擺動，發出了黑綢般的光澤。雨薇回來了，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是那麼的單薄。

在車裡的寒冰，等了她兩個鐘頭，終於等她回來了。

車子的音樂重複著“泰綺思冥想曲”，這首曲子是描述在歐洲有一名最美麗而且同時身價很高的小姐，一位從小和她是青梅竹馬的年輕僧侶，為了要求贖她的靈魂免於而愛上她的故事。

一場淒美的愛情交錯在優美的琴聲中。現在，寒冰以為自己就是那位僧侶，而雨薇就是那位美麗的小姐。

此時他在車子等了兩個鐘頭的雨薇，高眺修長的身子，全身籠罩在銀色的月光下，黑色暗夜中，她的背影雖然單薄，但步履卻顯得如此的輕盈。

該死，她真的在他那大他十歲的大哥家裡過了夜。

他開始生氣，一想到 美麗的雨薇躺在石俊的懷中，他的身體和心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這樣一個美得幾乎足夠讓男人迷失自己的女人，就像泰綺思冥想曲的小姐一樣，她的靈魂正在飄蕩。

我要解救她嗎？寒冰又抽了一口煙，從剛才等雨薇到現在整整的兩個鐘頭，車上的煙灰蒂已經快滿了。

寒冰的視線仍然一直駐在雨薇的身上，直到雨薇開了公寓的大門，他的視線仍然未從雨薇的身上移回來。

雨薇的頭昂著，她那挺起的胸膛，直到進了電梯大門才鬆了下來，她知道那個自負，驕傲的寒冰，就在暗夜的對街停著的那部銀色的賓士車裡頭。

雖然，她和他隔了一條街，但是，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是衝著她和他的大哥而來的。

就算是沒有和他會麵，但她可以感到他的憤怒。一想到他忿忿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的得意起來。

活該！誰教他老是要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雖然在職場上，他曾經是她的上司，但，這樣不就表示她所有的事情都得聽他的。

更何況她已經離開了他的公司，還有石俊為她撐腰，雖然她根本從未愛過石俊，也沒有想過要去接受石俊的愛。

但，她就是要氣死他！

讓他知道，她能夠混到今天，成為一個服裝界頂尖的模特兒，不是靠他設計的衣服。

雖然她的成名是因為他設計的一係列蘋果綠叫“仙女夢幻之夜”的春裝，而讓她成為廣告商爭相聘請的模特兒。

但是，她沒有欠他，因為她替他把“仙女夢幻之夜”的春裝打出了知名度，已經回報石清對她的栽培了。

現在，她和他已經兩不相欠，她不需要再去容忍他的目中無人的壞脾氣 。雨薇把燈燃亮，慢慢的從冰箱取出了一罐酒，拉開拉環，走向窗口，她有意無意的把視線往對麵看去。

她看見了一部銀色的賓士車，仍然停在對角街上，像個孤獨迷途的孩子般。

一個月的緊湊生活過後，雨薇才從紐約拍完一係列的天然人體香精的廣告回國，就接到她的經紀人的電話。

“回絕他，我不想接他的廣告。”

原來是VIVI胸罩對她有興趣，要請她當廣告代言人。

VIVI胸罩是寒冰的公司，它代表的就是寒冰。

雨薇知道寒冰所有的服裝公司，就像VIVI。她不想再讓寒冰有任何可以對她使喚的機會。

她現在已經是知名的模特兒了，她不需要忍氣吞聲。雖然她知道，如果不是寒冰教她談吐，語言和社交禮儀，她還是個從鄉下來，又土又負責打雜的小妹。

她現在已經是被寒冰塑造而成的窈窕淑女。但，不因為這樣，就代表所有的事情都需聽命於寒冰。

她還記得，前一年，寒冰推出“仙女夢幻之夜”的春裝係列相當成功，下了台，她以為他會讚美她。

沒想到，他卻像一個苛刻的老板一樣，非但沒有讚美她，還說她的微笑不夠柔和。

“像冬天一樣，一點都沒有春天的味道。”

他還說，“在酒宴時，和外賓說話時，口音還太重。”

寒冰的批評像一把銳利的刀一般，割裂她的心，她仿佛就像三春耕的季節被犁開的土壞，從心深處中最痛的部分給犁開了。

一整個酒會她一直悶悶不樂，石俊親近了她。沒等酒會結束，她就在他的護送下離開了酒會。

那晚，她也沒去哪裡，雖然石俊邀請她去海邊吹風，她拒絕了，總覺得這樣是對寒冰不公平。

“可憐的女孩，看寒冰把你弄成像受傷的貓一樣。乾脆到我電視台了。”石俊本來和寒冰一起合組公司，現在拆股了。

自從雨薇經過石俊的訓練，完全的變了一個人，他對她講話永遠是那麼溫柔，體貼，那一刹那，她真希望他是寒冰。

雖然，她第一次來公司應征時，石俊根本沒錄用她，是寒冰的堅持，她才順利當成了模特兒。

她還記得，當初她來應征時，石俊還當麵取笑她，是哪裡來的鄉下孩子，他還問她會跳舞嗎？

如果不是寒冰就沒有今天的名模特兒雨薇。因此對寒冰她有知遇之恩。

隻是，在訓練期間，她才發現石俊雖然認為她是成不了氣候的模特兒，但他的態度比寒冰溫柔多了。

寒冰對她諸多挑剔，又嚴格，有一次他還說，你可以回去賣漢堡了。以前她讀書時，就是在速食店打工。

後來，她改變了，從以前那個灰土土的鄉下女孩，變成了自信，漂亮而且不尋常的明星。

她成了一朵在花叢中，一望就會深深吸引人視線的模特兒，許多人給她許多的讚美。

可是，她最在意的人，卻一點掌聲都不肯給她。

“你隻是機運加上福氣，彆讓成功給衝昏了頭。”寒冰永遠是潑她冷水的那一個人。

如果她不是還念著他的知遇之恩，她真有個衝動要答應石俊去電視台主持“女人女人”的節目了。

那夜，她的手緊緊的握著無線電話機，她等待著寒冰給她電話，隻要他向她說一聲對不起，她就會原諒他。

可是，不解風情的寒冰，也不曉得是酷還是性格，或者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竟然一通電話都沒有。

難道他不知道她提早離開了酒會嗎？

如果是這樣，寒冰對她根本隻是當成旗下的一個替他工作的模特兒而已，她對他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等著，等著，雨薇氣得把無線電摔在地上，電話殼和機身都摔裂了。她不隻摔電話，同時摔掉了她和寒冰的合作關係。

她離開了寒冰的公司，但也沒去石俊的電視台。她成了一個自由的廣告模特兒。

她的經紀人，還是寒冰替她找的。

離開的那天，寒冰竟然出乎柔情的對她說，“我不留你，但隻求你聽我一件事。”

刹那間，雨薇真後悔自己離開了寒冰，她心想，“隻要你說要我留下，我就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