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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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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場就是總決賽了,成敗在此一舉。我看得出每個人都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練習時的氣氛和以前大不相同。少了玩笑,多了認真。何天磊幫助大家調整作戰計劃時,也更加簡潔有力。

何天磊……唉,他越來越不愛講話了,也越來越少笑了。我幾次想告訴他星期二要出差的事,但一看到他冷冷的眼神,我的嘴巴就像塗了膠水一樣張不開。

“不好意思,”菲姐的鼓停下來,“我接個電話。”

其他人也借此機會稍事休息,蚊子和錢勇都在甩著酸疼的手臂。

“怎麼會這樣?我馬上就到。”菲姐掛斷電話,拎起包包和大家道彆:“我有點事,今天不能跟大家排練了。”

“等等,出什麼事了?”何天磊攔住菲姐。

菲姐為難地看看大家,說道:“我媽又發病了,剛被送進醫院。”

“那我們一塊兒去吧。”蚊子放下貝司。

“這怎麼行?太耽誤大家了。”菲姐說。

“怎麼不行啊?”辛雅也拿起了包包,“隊友的媽媽生病了,我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管呢?”

菲姐感激地笑笑。我們一起出發。

“年紀大了,總是不叫人省心。耽誤你們的時間了吧?真是不好意思。”菲姐的媽媽抱歉地說。

“阿姨,您不知道,我們排練得都累死了,正好出來活動活動。”辛雅笑著說。

“對呀,阿姨。您不要想那麼多,安心養病就好了。”蚊子難得地乖巧。

“好好,謝謝你們。你們都是好孩子。”菲姐的媽媽欣慰地笑著。

“媽,您該吃藥了吧?”菲姐拿起桌上的藥瓶。

菲姐的媽媽看看時間,“嗯,是又到點兒了。”

蚊子擰開保溫杯倒水,沒倒出來。“哎?沒水了。”

“我去打水!”

“我去打水!”

我跟何天磊同時去拿那個保溫杯,觸及杯身時,又同時尷尬地縮回手。

蚊子看看我們倆,笑著說:“我去好了,下次輪到你們。”他吐吐舌頭跑掉了。

辛雅和蚊子輪番給菲姐的媽媽講樂隊的趣事,阿姨聽得很開心。我好像又回到了沉默的高中時代,站在熱鬨的人群裡,分外孤獨。那時,隻有歐陽的到來使我暫時有了生氣。後來,我的生活中有了洛洛,有了何天磊,我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不少,我漸漸可以融入到周圍人的圈子了。可是,洛洛不在我身邊了,原本活潑的何天磊也在疏遠我。心裡好難受,我悄悄地退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透透氣。

“你們怎麼了?”

“啊?”我一回頭,竟是菲姐跟出來了,正坐在我旁邊。

“你跟何天磊,最近怪怪的。”菲姐淡淡地說。

“沒……沒怎麼啊。”

“彆蒙我,我都看得出來。”菲姐看著我,那眼神好像可以直入我的內心。

在這樣的人麵前,任何偽裝都顯得很可笑。我老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不太搭理我了,就好像我得罪他了似的。”

“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吧。”菲姐看著我,篤定地說:“他喜歡你,但他不確定你是不是喜歡他,或者,他以為你不喜歡他。”

我被她繞暈了,但我相信“何天磊喜歡我”是個假命題。

“怎麼可能?”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我給你看樣東西。”菲姐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視頻,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是《綠光》那場比賽的視頻。

“這不是我參加比賽的視頻嗎?”

“你仔細看。”

這段視頻是從評委點評開始截取的。評委老師們對我這個新麵孔很感興趣,問著問著就問到了我的吉他老師。我看到自己認真地說著那段給歐陽聽的話,而此時,站在我旁邊的何天磊,靜靜地側過頭看著我,表情是那麼苦澀,那麼失落。

心在一瞬間塌了下去,可我仍不願意相信。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什麼我所感受到的是他在一步步地遠離我呢?

我抬頭看向菲姐,期待她的解釋。

“語言會說謊,下意識的表情卻不騙人。現在你相信他喜歡你了吧?”菲姐在微笑。

“可是我不懂。”

“你隻看到他的快樂,卻不了解他的傷痕。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三年前我們就參加過‘巔峰樂團’的比賽,而且也闖進了決賽。”

“三年前?那不就是第一屆嗎?你們……失敗了嗎?”

菲姐搖頭,“我們中途退賽了。”

“為什麼?”

“就在第一場決賽那天上午,何天磊喜歡了七年的女生結婚了。那個女孩子姓林,我們都叫她‘林妹妹’。何天磊參加了她的婚禮,喝得爛醉。在那之前,我從沒有見他那麼傷心過。到了晚上他還是沒有清醒,我們隻好放棄了那次機會。你也看到了,他在女孩子中的人氣很高,追他的人自然不少,但是從那以後,何天磊對感情變得異常小心。”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啊,我都不知道。”

“這不怪你。我們不想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所以都絕口不提那次比賽和‘林妹妹’的事。”菲姐認真地看著我,“吳桐,我、蚊子、何天磊,我們三個是大學四年的同學,我很了解何天磊。我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這件事。如果你也喜歡他,那就也勇敢地邁出一步,如果不喜歡,那就拒絕得乾脆一點。畢竟,他已經受過一次傷害,不能讓他再承受同樣的一次。”

我鄭重地點頭。

原來,我根本不了解何天磊啊。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快樂,真實的他是一個默默包紮好傷口,繼續在追夢的戰場上摸爬滾打的戰士。

可是,我喜歡他嗎?如果他也和歐陽一樣,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會怎麼樣呢?那意味著再也不能看到他陽光的笑臉,再也不能瞥見他坐在沙發上編曲時認真的模樣,再也不能和他一塊兒吃早飯……我不要,我不要沒有他的生活。

喜歡,我喜歡他。

出了醫院,何天磊一路沉默地載我回家。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不知從何說起。“勇敢地邁出一步”對於向來被動的我而言,真的很難。猶豫中,我已經看到了401的門牌。我沮喪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算了,反正還有機會嘛!”我安慰自己,“現在還是收拾行李比較重要,要是明天遲到了,高Sir說不定會把我從飛機上扔下去。”

我從床底拖出行李箱,撲麵而來的灰塵嗆得我直咳嗽。不行,非得拎到洗漱間刷刷不可。我提著箱子,在客廳裡撞上了從房間出來的何天磊。

出於一種想引起注意的心理,我特意把箱子提得更高。我期待著他像以前一樣瞪大了眼睛問:“溫蒂,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事實是,他在短暫停留了兩秒鐘後,走向了沙發,投入到了編曲的工作中。

我氣餒地走進了洗漱間。

次日早上,一頓沉默的早飯過後。我到房間拖出已經裝好的行李箱,停在何天磊的房間門口。我舉起手,卻敲不下去。哎呀,我太無聊了。又不是生離死彆,出個差而已嘛,乾嘛非要鄭重地道彆呢?

正當我在門口換鞋時,何天磊的房門打開了。

“吳桐。”他叫我。

我好像已經有幾個世紀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感動得差點張過去。我驚喜地回頭,可他卻沒了下文。

“我要去上海。”嗯,我先開口比較好。

他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

啊?他知道我要去上海?我……跟他說過了嗎?好像沒有吧。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看到我發的微博了,我們有互粉。

“晚餐要好好吃,不要總是吃泡麵。”他輕聲叮囑我。

我點頭。跟著高Sir出公差,肯定餐餐都有好酒好肉伺候著。

“你不是怕黑嗎?記得準備一個手電,萬一停電了,還可以有光。”

我還是點頭。我們應該住五星級酒店吧?輕易不會停電的。

“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首先要了解好它的公交係統,這樣才不會迷路。”他自嘲地笑笑,“沒關係,反正你不是一個人。”

我用力地點頭。哈哈,真是太了解我了!作為一個路癡,我已經打定主意跟緊高Sir了。

“還有,”他遞給我一個精巧的禮品盒,“這個送你。”

我接過來就要打開,卻被他按住。“到飛機上再看。”他說。

我隻好把它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包裡麵。我猜是個平安符之類的東西,雖然我不大相信這些東西可以保平安,但是給朋友送行的時候用這個做禮物還是蠻合適的。

“那,”他深吸一口氣,綻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張開雙臂,給我一個友好的擁抱,“再見了,溫蒂。”

坐在飛機上,我仍在回想早上何天磊的言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原因。我絕望地看著旁邊閉目養神的高Sir,唉,要是把他換成洛洛或者菲姐就好了,一定可以幫我分析一下。也許是感受到我目光的力量,高Sir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睛,我嚇得趕緊低下頭。

高Sir清清嗓子,“到了那邊有得忙了,還不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我拚命地點頭。直到他又開始閉目養神了,我才鬆了口氣。嘖嘖,剛才真是尷尬。如果讓歐陽看到這一幕,一定又要笑我花癡了,任憑我怎麼解釋都沒有用。說到歐陽,我還在機場尋找他來著,楞是沒看到他的影子。我查過航班時刻表啊,今天上午就這一班。看來,我是注定送不成他的,和七年前一樣。

手指觸到包裡的一個方形物體,是何天磊給我的禮物,差點把它給忘了。我把它從包裡拿出來,打開,竟是一枚穿在繩上的撥片。我認識這枚銀色的撥片,何天磊每次彈吉他都是用這枚。我記得他說過,這枚撥片是他的吉他老師送給他的,他第一次拿到樂隊比賽冠軍也是用這枚,所以他一直認為這枚撥片能給他帶來好運。後來,吉他換了一把又一把,這枚撥片卻一直陪伴著他。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我呢?真是越想越困惑。

高Sir說的一點沒錯,我們下了飛機就沒閒著。酒宴、會議、談判……誰說出差跟旅遊一樣的來著?比在公司還累好吧。

當我洗完澡,趴在酒店房間的床上時,覺得骨頭都要散了。我用筆記本刷著微博,沒有什麼特彆有趣的消息。我又登上了千年不用的QQ,竟有一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是何天磊,接收時間是今天下午。

吳桐:

看到這封郵件的時候,你已經在上海了吧?

最近一直躲著你,不跟你講話,很抱歉。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如果離你太近,就會舍不得放手。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也許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那麼緊張地跟我核對地址,讓原本堅持不和女孩子合租的我改變了主意;也許是看到你看吉他時的眼神,你的眼中透露著迷戀和寂寞;也許是聽你說怕黑的時候,那麼膽小的你,讓我忍不住想要保護……

我慢慢地走近你,並且自不量力地想要改變你。我喜歡看到你笑,喜歡看到你被人群包圍,喜歡聽你說出你的心情。所以我堅持要你看我們排練,要你和我們大家在一起,甚至鼓勵你站在舞台上彈吉他。

就在我為你的改變沾沾自喜時,我悲哀地發現,真正能牽動你的情緒、左右你的決定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你那麼認真地給我講關於他的事,你記得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即使隔了七年的歲月,他在你心裡卻從未褪色。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曾用心地喜歡一個人,而且,不多不少,也是七年。正是那場沒有結果的單相思讓我變得怯懦,所以麵對我喜歡的你,我甚至沒有正麵表白的勇氣。我隻能暗示你,稱你為“溫蒂”,以此表示你對我而言的獨一無二。可我忘了,彼得?潘和溫蒂,最終並沒有在一起。我還很沒出息地借著醉意,試探地告訴你我對你的喜歡,可是,沒有意外的,我沒有收到你的回應。

因為失去過,所以清楚那種痛。我不能讓你也體會那種傷痛。我決定要把你交給你喜歡的歐陽。但在此之前,我要確保歐陽是可靠的,我要他找到真實的自己。所以我要他參加我們的比賽。當他投入地表演著他的指彈時,我知道我可以放心了——褪掉商人的外衣,他還是你當初喜歡的那個樣子。

不要覺得我很偉大哦,我還是有私心的。把我最珍視的撥片送給你,讓我在你的生命裡留下永久的痕跡,讓你永遠都記得有個喜歡唱歌、喜歡彈吉他(跟歐陽比電吉他我贏定了,你不許否認!!!)的家夥曾陪你走過一程。

祝你和歐陽在上海一切安好。

何天磊

讀到最後一個字,我發現臉上有冰涼的液體在流動。我抹了一把眼淚,關掉了郵箱。

何天磊,你是我見過的最笨的人,沒有之一!我幾時說過要和歐陽一道回上海了?怪不得他會叮囑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憤憤地想著,真希望插上一對翅膀立刻飛回neverland基地。這個時間,大家一定在奮力排練呢,何天磊那個笨蛋會用最傷情的方式唱周傑倫的《彩虹》。 這樣也好,就讓他先傷心著吧,笨蛋就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下了返程的飛機,我迫不及待地趕回住處。門是鎖著的。哦,對了,這個時間何天磊在餐廳打工。我把行李放到家裡,出門就叫了輛出租車,把餐廳的名字報給司機。

所有的服務生都穿著同樣的製服,站在餐廳裡的我一時分辨不出哪個是何天磊。胃裡傳來饑餓的感覺,還是先吃飯吧。我坐下翻著菜譜,一個服務生走到我桌旁,很禮貌地說了句:“小姐,請問可以點餐了嗎?”

我對聲音有著天生的敏感,一聽就知道是何天磊那個笨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但我決定逗他一下。我低著頭說,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說:“我要一個三杯雞,一個糖醋裡脊,還有一個……蒜香西蘭花。就這些了。”

何天磊唰唰地記著,很職業化地說:“好的,請稍等,我們馬上……”

我在這個時候抬頭,他的話就這樣被卡在喉嚨裡。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顫抖,“你、你、你不是在上海嗎?”

“我又回來了啊。”

“可是……歐陽呢?”

“這個時候,他應該和他老婆在一起吧。”我做出冥想狀。

“你們……不是一起回去的嗎?”

“他是帶著拯救自己婚姻的責任回去的,我是帶著和高Sir一起為公司撈來一大筆生意的責任去上海的。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微笑著看著窘迫的何天磊,哈哈,在何天磊麵前,我竟也變得這麼貧了。

“高Sir?”何天磊在短暫的思考後,恢複了智商,“你是說,你這次去上海隻是出差?”

“答題正確!請進入下一環節——上菜。”

“可、可是……”

我攔住還在糾結的他,“待會兒再說吧,我今天一直沒怎麼吃東西,快餓死了。”

“馬上就來,等著我哈!”他幾乎是三步一跳地跑去後堂。

我捂著咕咕叫的肚子,不禁失笑。

我慢悠悠地享用這一餐,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何天磊工作時不停地偷瞄我。我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離他下班還有兩分鐘。對於他而言,這一定是最漫長的兩分鐘,他迫不及待地想找我問個明白。

“我下班了!”何天磊坐到我對麵,傻乎乎地笑著說:“你現在要去哪兒?我載你。”

“難得在工作日有半天假期,我想……回學校看看。”

“遵命!”

再次踏足我生活了四年的校園,甬道兩旁的梧桐樹依然青蔥。正是這些經曆百年歲月的老樹,在炎熱的夏季也帶給學生們些許涼意。

何天磊放慢了摩托車的速度,我得以看清校園裡的每一處風景。我仿佛看到自己拖著行李箱返校時疲憊的身影,看到和洛洛一路有說有笑出去逛街的情形,看到自己為了準備期末考試而坐在廣場的長椅上背書的樣子。

“從這裡拐進去。”我指揮著何天磊。

我們停在圖書館門前。

“現在是暑假,圖書館雖然開館了,但是沒什麼人。你是沒有見過考試周的情形,早上七點鐘,隊伍就排到那邊去了。”我指著旁邊的林蔭道。

何天磊笑:“全天下的大學圖書館都是這樣的,一到期末,座位就很緊俏。”

“嗯,占座是大學裡永恒的主題。”

“現在我們也隻能在外麵看看了,又進不去。”

我反問:“誰說我們進不去?”

“喂!這肯定是要身份認證的,我們大學就是這樣啊。”何天磊好笑地看著我。

我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磁卡,得意地在何天磊麵前晃了晃。

“這叫‘校友借閱證’,即使畢業了,圖書館依然歡迎我們。”

何天磊尷尬地撓撓頭,但他仍不甘心:“那也隻有你一個人可以進去。”

我展露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你到那個玻璃門前麵等我。看見了嗎?就是那個掛著鎖的。”我給他指著側麵的一扇門。

他將信將疑地走過去,站在門前,還是不解地看著我。

我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刷卡進去。左轉,進入一樓的大自習室,找到那扇玻璃門。我從背影看出何天磊正向門口張望,他現在一定很緊張。我忍住笑,抬手敲敲玻璃。何天磊聞聲轉過頭,正對上我的鬼臉。他還沒來得及驚訝,我已經把磁卡從門縫遞出去給他了。

哈哈,這是我們圖書館的bug。以前在一樓自習,總看見有人從這裡把校園卡遞給外麵的同學,當時我還在心裡譴責這種不道德的行為。現在,我覺得這道隻能容納磁卡這麼薄的東西的門縫實在是太可愛了。

何天磊接過磁卡,靜止了半秒,隨即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朝我比了個美式軍禮,轉身朝正門跑去。

我們在一樓的大自習室門口彙合。

他激動地說:“剛剛太刺激了!”

我瞟了一眼正在踱步的保安大叔,何天磊會意地捂住嘴巴。

“就像特工一樣!”他壓低了聲音。

樓上的中文閱覽室是我大學時代的樂園,我從這裡借出了好多名家名作。那些鮮活的文字,陪伴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寂寞的午後。如今,我又在一排排書架間緩緩穿行,手指在一道道書脊上遊走。如果不是偶爾瞥見跟在我身後的何天磊,我一定以為時間從未變過。

我們挑選了幾本書。我選了個視角較好的靠窗位子坐下,何天磊坐在我的對麵。我最喜歡圖書館的落地窗,以前在這裡自習,累了,就透過窗戶看外麵的假山和地上行走的人。

何天磊低聲叫我:“溫蒂,你有沒有……”

“噓!”我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出聲,我又指了指為數不多的幾個讀書的人。

他噤了聲,抬起一隻手,頻頻點頭道歉。他思考了一下,掏出手機,在上麵打了一些字,遞給我看。

“你有沒有看到我發給你的郵件啊?”

我強忍著笑意,也在他的手機上打字回複。

“當然看到了。我還給你那篇文章想了個題目呢,就叫《一個傻瓜的自白》。”

他看我這段回複時的表情異常複雜,有點開心,有點尷尬,好像又有點焦慮。我看著他打了幾個字,又刪除了,再打,再刪……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他的手機。

我刪除了之前的所有字,清清楚楚地寫下:

“彼得?潘和溫蒂是可以在一起的,不要懷疑。”

他看著我這句不似表白的表白,綻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他抬頭,深深地看著我。我覺得臉頰發燙,趕緊把手裡的書舉起來擋在麵前。

離開學校的時候,天色已有些晚了。路燈的光,溫柔地落在樹葉上,何天磊就載著我在夜幕籠罩的校園裡穿行。一陣晚風吹來,竟覺得有些寒意。我摟緊了他的腰,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背上。

洛洛的話突然響在耳邊:“我希望你能幸福,連帶我那份兒。”

洛洛,你看,我抓住自己的幸福了。但是,我不能代替你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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