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黎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老爸還沒有回來，眼前隻是一幢空洞的建築物，沒有任何溫度。

黎祺疲倦地躺在床上，看著滿床的禮物，卻沒有再去拆封的衝動。她閉上眼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在她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房門外傳來鑰匙鑽進鑰匙孔的聲音，隨之就是老爸熟悉的腳步聲。接著，自己房間的燈就被摁亮了。

“不用寫作業嗎？這樣躺著就可以考上大學了？”祺爸和黎祺的對話在99%的情況下都是這樣的語氣。

“會寫的，你急什麼，又不是你考大學。”

黎祺扯起被子蓋在臉上，她不要看見這個男人。

“你這是什麼態度在跟我說話？”

“該什麼態度就什麼態度。”黎祺從被子裡發出來的聲音顯得沉悶，讓人聽上去更加不舒服。

她又該拿什麼態度來對待她親愛的爸爸呢？一年前黎祺的媽媽病重，在醫院住了大半年，祺爸陪在祺媽身邊的日子屈指可數。祺媽得的是尿毒症，每一次透析都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她出了透析室每一次眼神都在流連，黎祺知道，她是想看到祺爸的身影。可是，沒有，一次也沒有。

最後祺媽走的時候，祺爸也沒有陪在她的身邊。黎祺沒有辦法理解到底有什麼可以比自己妻子的生命還重要。那樣一家小小的公司究竟有什麼魔力能留住一個男人的心，置臥病在床的妻子於不顧呢？事業這兩個字為什麼可以比家庭重要那麼多？黎祺不能理解，不理解就成了怨恨。

“彆恨你爸，以後好好對他，他還是很愛你的。”黎祺不能體會祺媽說這句話時候心裡的感受是什麼。麵對一個可能不愛自己的男人還要說出這樣寬慰的話來，祺媽要承受多大的苦楚。

所以很多時間裡，黎祺不跟祺爸爭吵是有原因的，她希望她一直都能是祺媽心裡那個聽話的女兒。她希望她可以分擔祺媽的苦楚。

“你出去吧，我一會就寫作業。”黎祺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在奶茶店外麵的場景，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祺爸。

“我明天早起出差，可能要些日子，你最好不要給我惹什麼事情。”房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大部門的時間裡，黎祺和祺爸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交流的。大概就是從祺媽去世開始。在祺爸的眼裡，黎祺一直都是不務學業，三天兩頭給他鬨事的問題女兒。而黎祺也從來沒有把她在校拿獎學金這樣在其他家長眼裡看來著實光榮的事情告訴祺爸，她覺得除了公司會讓祺爸會有成就感，其他都不可能刺激到他麻木的神經。父女兩之間的矛盾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第二天，黎祺請了假陪著徐怡晗去了醫院。

去醫院的一路上，兩個人都膽戰心驚，生怕遇見什麼熟人不好解釋，好在一路順風。

“彆緊張，我在外麵等你。”黎祺緊緊握著徐怡晗的手安慰到，其實她的緊張不比徐怡晗少。

“嗯。”徐怡晗點點頭，手心卻止不住的冒汗。

在外麵等候的時間，黎祺收到了錢易澤的短信。

“今天早上看到你去醫院了，生病了？”

黎祺滿心歡喜，錢易澤居然會關心自己。

錢易澤是比黎祺小一屆的學弟，長相出眾，人品家境都備受認可，是他們一屆裡的公眾人物，也是黎祺將近兩年的暗戀對象。說起暗戀，大家都是知道的，那群狐朋狗友一直都在慫恿她去表白。

而此時此刻，黎祺竟然收到了錢易澤的短信，還是帶著關心來的。看著短信的黎祺笑顏如花。

“朋友身體不舒服，陪她來看醫生。這麼關心我？哈哈”

之後直到徐怡晗出來黎祺都沒有收到錢易澤的回複，其實黎祺早就習慣了這樣，那是錢易澤的方式，她隻能接受，雖然中途會有失落，但是她享受著某一瞬間錢易澤帶給她的與眾不同的快樂。

“還好嗎？我扶著你。”手術室的門一打開黎祺就衝上去扶著徐怡晗，她臉色蒼白看上去很不好。

黎祺打了一輛車到家，把徐怡晗安頓好之後，出門去超市準備給徐怡晗買些營養品之類的東西回來。

在超市黎祺遇到了錢易澤。

“你，你今天不用上課嗎？”在錢易澤的麵前黎祺伶牙俐齒的樣子被隱藏起來，她會變得緊張，變得小心翼翼，甚至變得有點，蠢。

“午飯時間，彆搞得好像你不在這所學校念書一樣。”錢易澤的表情沒有多少感情，隻是淡淡的回答。

“哦。”黎祺不知道要說什麼，其實她是怕再說下去可能自己真的會變成錢易澤眼裡的傻子。

“你乾嘛？買這麼多營養品。”錢易澤盯著黎祺購物籃裡的東西疑惑地問。

“哦，這個啊，最近老覺得累啊，高三嘛，你懂得，買些營養品補補。嗬嗬。”黎祺像個傻子一樣笑著回答，她在心裡暗暗罵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講句話緊張什麼。

“你就買這些？”黎祺指著錢易澤手上幾瓶飲料說。

“嗯。”

“那就我來吧。”還沒等錢易澤反應過來，黎祺就已經拿過他手裡的飲料走向收銀台了。

該付錢的時候，黎祺的錢包找不到了。關鍵時刻不能這麼丟人啊，黎祺在心裡默念。她索性把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錢包是出來了，可是隨之出來的還有，驗孕棒。

黎祺，錢易澤，收銀員，包括邊上排著隊的其他顧客，都把目光集中在那根顯示兩條杠的驗孕棒上。時間瞬間凝固，周圍一片死寂，黎祺恨不得這個時候馬上有個雷劈死自己，或者出現個歹徒什麼的殺了自己好了。偏偏她安然無恙。

黎祺在眾目睽睽之下付了錢，把東西裝進袋子，把倒出來的東西也裝回包裡，當然包括那根驗孕棒。

整個過程漫長的好像過了幾千幾百年，最後還是在錢易澤的幫忙下迅速走出了超市。

“我趕著回學校，你快回家養身體去吧，這些謝啦。”錢易澤向黎祺揮了揮那幾瓶飲料，揚長而去。留下黎祺精神恍惚得站在原地。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黎祺懊惱得捶胸頓足，“這下彆說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就算是跳進銀河也洗不清了。”

黎祺哭喪著臉回家，路上接到費清的電話。

“你搞什麼，黎祺，騙了我們的錢就逃啊。一整天都沒出現是什麼意思？”電話裡是費清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身體不舒服，跟班主任請假了，好不容易清淨點你又來煩我。”

“下午是你男神錢易澤的籃球賽，你確定你要缺席嗎？”費清用誘惑的語氣挑逗著黎祺。

她怎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呢？可是剛剛，她還怎麼去看他的比賽啊。

“好吧好吧，我再考慮考慮，一會回你電話。”

黎祺回到家把東西安置好，進房間準備問徐怡晗要不要吃點什麼的時候發現，徐怡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