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家 李家鎮
傍晚,同學的笑聲在耳邊回蕩。
笑聲似乎要定格與此,恐怖的感覺。
時間的轉輪在這時好像停止了轉動,空氣中有股血腥味,越來越濃鬱。笑聲還在耳邊回蕩。七閉上雙眼,仿佛聽到了什麼。
“嘭”的一聲,在自己耳邊響起。
有什麼東西飛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不敢睜眼,因為他聽到了那來自於恐懼的聲音。
沒有哀嚎聲響起,隻有悶響,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
七正在恐懼中顫顫發抖,雙腿仿佛灌了鉛,如若枯魚涸轍。
那個魔鬼隻是看了七一眼,隨即加快了身形離去。
許久,七才敢睜開眼。
如果不是學校還在身後,那他一定會以為,這裡就是地獄。
血紅色的世界,仿佛隻有他一個人,壓抑的他無法呼吸,有種想要嘔吐卻又沒有力氣去做的感覺。
“魔鬼,呼。”七低下了頭,踩著遍地的屍體,毫無意識的遊蕩。
就那麼毫無意識的,走進了自己的房子裡,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什麼。
“身份卡?”七從抽屜裡掏出一張卡片,隨後狠狠掰斷。“這個連自己死了都證明不了的世界,我為什麼要證明自己活著?”
七漫無目的倒騰,毫無收獲,便向鎮外走去。
空氣中那粘稠的猩紅氣味令人窒息,沒人願意在這裡停留片刻。而在這裡呆的久了,就感覺自己的血也變的冷了。
七在鎮中隱約辨識到,前方樹前有一道影子,那是人影!還有活人!
心中的振奮之意無法言說,經曆這麼一場災難後還能看到人,那是一種莫大的安慰,踩踏著遍地的亂屍踉蹌地奔跑,可是眼中的興奮,漸漸變成了恐懼。
一個男子手裡還拿著一瓶烈酒,指頭粗的繩子綁在大樹主乾的粗壯分支上,然後另一端套在脖子上,呼,男子掉下樹乾!繩子緊緊的纏著脖子,此刻他麵部扭曲,嘴巴大大的張開,雙手瘋狂的扯著緊緊勒著脖子的繩子!他瘋狂的擺著軀體,麵龐紅的像在滴血,眼睛好像要被擠出眼眶!一隻烏鴉飛到他的頭上,猛的向下戳,兩顆眼球已然成了它的美味。當七趕到樹前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已經停止擺動了,隻有掉下的一個空瓶與一張卡片,寫著李家鎮三個字,為這平靜的血海增添駭人的氣氛……
七跪倒在地,眼中無法遏製的流下淚水。爬到男屍前拾起那張身份卡,身體已經無法控製般的抽搐。
七雙眼泛紅,有的時候,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加難受,尤其是在這地獄中看到一個人,卻在自己眼前親手結束自己生命的那種感覺,是撕裂靈魂般的痛楚。活著的人才懂得愛和思念,活下去,在你心中的人就不會逝去。
七的淚水掉到地上立刻就像是石頭沉入大海,無蹤無痕。但是如破了線的珍珠般的淚水卻是怎麼也止不住,跪倒在地上宛如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許久,七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淚水,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噠噠噠”,這腳步聲在七的耳中如同催命曲,化作一聲大響,讓他無法思考。
肩膀被拍了一下,七猛然大吼道:“不!”起身卻一個踉蹌,撞到了那具吊死的男屍,坐倒在了地上。
“孩子,彆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身後響起了溫和的聲音。
七捂住雙耳,一遍一遍的說:“不,不……”
身後的那個人走過來,摟住了七。衣服上的五棵大星彰顯了他至高無上的身份。
七轉身看著那人衣服上的星發呆,抽搐著,樹上的男屍雙腿因為剛才被撞到,一下一下的踢著七那散亂的頭發。
“沒事了,這裡,出現了一個魔鬼,是嗎?”司令撫摸了一下七的頭發,冷靜的說道。
七的雙手有些顫抖,狠狠抓了把土,指甲裡都嵌入了沙子。
乾裂的嘴唇抽搐著,眼神慢慢變得呆滯,道:“都死了,這裡的人都死了。”
司令握住七發顫的雙手,目光堅定的道:“想報仇嗎?”
七抬起頭望著司令的雙眼,那雙眼中露出絲絲寒意。司令從靴子中抽出一柄匕首,放到七的手上,道:“用這柄匕首,插進那魔鬼的心臟吧。”
七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中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無法開口。隻是手中冰冷的匕首那股寒意,仿佛沁入了手骨。擦拭了一下匕首,手不再顫動了,隻是目光始終迷離著,不敢與司令相視。
司令扶著七站起來,拍了拍七身上的泥土,道:“孩子,你將何去何從?”
七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流淌了出來,抽抽噎噎的道:“我……我也不知道哪裡需要我呢。像我這種人,去哪裡都會是個麻煩吧。”
夕陽突然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它通紅通紅的,上麵好像壓了塊千斤重的鋼板,逐步下墜了。忽然,太陽的下部陷入了天邊的烏雲裡,把烏雲染成了紫檀色,太陽要下山了。
“隨我走吧,沒有人是‘麻煩’,隻有相信了自己,才能用雙手來展示自己。”司令略微斑白的頭發在夕陽下反射著柔和的光,堅毅的麵龐卻隻有道不出的溫暖。
“嗯。”七拉著司令粗糙的手,向著夕陽的餘暉中前進。
七一路上好奇的看著司令身上的星,司令對他解釋道:“我們國家中有很多職務,這五顆星象征著統禦力。不過,現在它不再屬於我了。”
七沒明白,又問道:“那五顆星,可以調動多少人呢?”
司令停頓了一下,說道:“李家鎮以及上屬城市與下屬村莊所有軍隊都可以調動。”
七掏出匕首把玩,鞘上麵的紋理很精致,是一隻白色老虎,拿著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抽出來卻發現,這隻匕首通體雪白,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撫摸著匕柄,冰冷的感覺直入心扉,和一般匕首不一樣的地方是這柄匕首有護手,更像是一柄小劍,刃上閃白的光芒顯示出它的鋒利。
司令見七把玩匕首,附和道:“這匕首叫百尺,是他們從古墓裡找到的,便交給了我。我曾嘗試過用這柄匕首去劃洞穴裡的岩石,你猜怎麼樣?”
七摸著鼻子望著司令,道:“岩石……被劃斷了?”
司令雙手背在身後,道:“沒錯,岩石被一下就給劃斷了。匕首多長,插進岩石就有多深。”
七不敢相信,趕忙將百尺收入鞘,目光驚愕地望著這柄匕首,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兩指長。岩石都能劃斷的匕首竟弄不爛這鞘,看來也不是什麼凡品。
月如眼仁,遠遠地掛在天空中,寒風吹過,夜晚顯得格外的冷。郊外樹林中有一個小院子,昏暗的光亮格外顯眼。
司令摟著七推開房門,四處都是肮臟的灰塵,屋內隻有幾張板凳,光線灰暗,幾根茅草耷拉著,有一個隔間。這裡似乎很久沒人居住過了罷,可是這燈光……
司令關上那幾根木頭綁製而成的木門,對七嚴肅地問道:“孩子,你叫什麼?”
七望著司令,答道:“我叫七。”
“七?數字的那個七嗎?”司令緊盯著七,問道。
“沒錯,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你是從李家鎮出來的沒錯吧?”
“是的,我從小就在李家鎮裡生活。”
司令低下頭,微微思索著什麼。然後轉過身去咳了兩聲,脫下了軍衣。
從隔間傳來溫柔的男聲:“師父,你回來了?邊上還有一位客人吧,咳咳。”
七聽到這聲音,心中頓時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而這種溫暖,來不明,道不出,仿佛那種氣息能化開心中亙古不化的冰冷。
一席長發披肩,身著月白色長衣,冰冷的麵龐掩不去令人迷醉的氣息。那是一個撼人心弦的男子,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種成熟,隻是臉上似乎籠罩著一層淺灰色的薄紗,雙眼緊閉著。七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男人會給自己帶來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讓人舒暢。
司令拂拭掉板凳上的灰塵,對七說道:“七,這是我的徒弟,李。”
司令提起桌上的一把壺,直接對口而飲。李很溫柔的對七笑了笑,回到了隔間裡。
司令坐在椅子上,不怒而自威。對七嚴肅地說道:“七,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叫我一聲趙司令,也可以……叫我一聲師父。”
七眼中流露出一種迷茫的喜悅,像是風雨中的羔羊找到了破舊的避風港。
“師……師父。可……可以嗎?”七雙膝跪地,眼神不敢直視著司令,等待著司令的回答。
“哎。”司令把七一把拉起,扶到板凳上。
“師父,師父。”七還在碎碎念道,趙司令從大衣裡掏出兩本書,一本名《投擲與十六路擒拿手》,另一本名《方術》,放到七身旁的桌上。
“師父,師兄他就叫李嗎?”七對與自己名字同樣奇怪的師兄顯然充滿了好奇。
司令答道:“你師兄,也就是李,他是我在這裡撿到的,從小就是由我養大。隻是他身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李字,便叫他李了。我是他師父,也可以說,我是他父親。”
“七啊,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師父了,但是我明日就要離開。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李——現在也就是你師兄,要托你照顧他一下了。”司令歎了口氣,望著牆壁不再言語。
七對趙司令說道:“師父,師兄要托我照顧一下,這是什麼意思?他……”
司令向隔間望了一眼,側過頭對七小聲地說道:“你看到他的臉色了嗎?”
“是那層像灰霧一樣的東西?”
“恩,他得了一種病,很虛弱。他的眼睛也早已看不見了……”司令又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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