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村

此刻，李先終於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想的越多越麻煩”。如果他的神經再粗一點，或者想法再單純一點的話，可能即使被人在夢中提醒，也不會想到這些東西上去——畢竟風煙的話裡還留著相當多的疑問，隻要隨便一想，就可以揪出一堆問號來。

但是，他偏偏想到了最要命的“蟲子”。

李先想問題雖然不像二狗那樣直擊要害，但是隻要給他時間，再稍微提點兩句，也能想到關鍵處。

而這個蟲子，不僅僅是風煙隻提了一句，還存在種種疑點，更多的，則是因為何賢這個人的存在。

李先一直都懷疑何賢為什麼會主動找上他們，還要求一起來探這個要命的地方。最重要的，何賢是個蠱師。

那種密密麻麻附於小女孩頭頂的蟲子，絕對不會是普通蟲子。而能訓練蟲子，讓它們按指示行動的，似乎也隻有蠱師這種職業了。

如果這件事的背後還和“蠱師”這一職業連上了線，那麼何賢很可能也是當年事件的參加者。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此刻不顧危險地和他們同行。

何賢的目的會是什麼？會不會和背後的那個敵人目的一致？李先思考著，如果還能遇到空空他們的話，或許可以讓他從何賢嘴裡套出些東西來。

李先滿心疑問，想問風煙，卻也知道該說的他已經都說了，剩下的，即使他知道，恐怕也不會再說。

他看向風煙，熹微的晨光中，這個人更顯瘦弱，似乎稍稍一碰，就能讓他渾身都散架。但李先知道這具身體藏著怎樣的力量，雖然風煙從來沒有展現過，但昨晚慘死的那些兄弟無不是最好的例子。

無論是巫術還是法術，自古就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存在，即使在現在的一些野史文摘中，也有略微提起這些術法起到的作用。

撒豆成兵什麼的法術都隻是入門級彆，強大的，甚至可以扭轉一國運勢，或者瞬間毀滅一座城鎮。

因此，雖然李先對“陣法”的接觸僅限於遊戲裡，經過風煙的一夜科普，他立刻就很容易的接受了這一現實。

反正連鬼怪等物都出現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兩人各懷心思，卻都同時看著門外。李先不知道風煙有沒有在心底默默期盼風鈴會出現在這裡，但他是實打實的希望二狗他們能夠隨著朝陽的升起而出現。

但直到日頭高升，李先親眼見證了風煙口中的“所有人都規律地返回屋子，女童獨自走出村外”，也沒有看到二狗他們的身影。

“他們果然死了。”風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跟我來，我告訴你出去的路。”

說完，他就站起來徑自向外走去。

李先怔怔地坐在原位，半晌，突然跳起來追上風煙，說道：“你上次是不是說，那個死去的少年是在某間屋子被發現的？那麼如果二狗他們真的死了的話，是不是也會在屋子裡？”

風煙愣了下，似乎有些驚訝李先還沒有放棄：“我不知道，這麼多年，進村的活人也就那個少年一人而已。說實話，我說不準當時是那個少年做了什麼才被殺，放在屋內，還是隻要是有生人進來，就會被殺。”

“那就一間一間找！”李先說著，就跑到一間屋子前，猛地推開門！

風煙阻止不及，剛說了句：“彆！”就看到他蹲在屋門前，大吐特吐。

“你怎麼這麼心急。”風煙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上前將李先拉離屋門前，“你看到路中央那具屍體了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昨天也是你們隊裡的吧？”

李先即使遠離了那間屋子，還是被惡心的不停反胃。不能不說，雖然都是人不人鬼不鬼，但是風煙將他的屋子收拾的乾淨多了，味道也好聞多了。

其他“人”的屋子，李先在打開的一瞬間，就立刻被熏暈了。

他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打起精神，順著風煙的話看去——是昨天第一個死的那位兄弟，李先至今不知道他叫什麼。

屍體上還穿著那件可笑的家居服，本來他們準備進了村子安定下來再換的，但是後來接連發生的事情打亂了所有人的步驟。

“這個屍體在這裡，就說明當年的少年隻是一個特例，並不是每一具被殺死的屍體都會被挪到屋子裡來。”風煙的聲音簡直冷靜地可怕，“所以，你現在趕緊出去，按照我的方法躲得遠遠的才是最正確的，追究其他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李先搖了搖頭，風煙在這種地方孤獨的生活了10年多，雖然本性依舊不壞，但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隨時隨地為彆人著想，和風鈴一樣，單純善良的族長了。

現在的風煙永遠不會理解他的堅持，也不會理解他們就算是死，也要找出真相，儘力破解的決心。

“我要再去樹林裡找找。”李先說著，也不再管風煙，獨自向村子儘頭走去。

風煙對李先的決定不置可否，一步一步跟著他向村後走去。

上一次他們是在黃昏時候進的樹林，再加上心情緊張，誰都沒有注意觀察過這裡的樹木。這次李先雖然心裡也著急的不行，卻還是下意識看向每一棵樹，想看看上麵到底有沒有風煙說過的蟲子。

風煙在後麵一眼就看透了李先的想法，說道：“這些蟲子白天都聚集在樹頂上，隻有晚上的時候才會出現。”

李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記得剛進這樹林的時候，他們才猜測這個深處會不會有什麼更可怕的怪物，所以那些“人”才隻在樹林外徘徊而不進來。

想不到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所有東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些和他一起的人都失蹤了，生死不明。而這樹林深處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怪物或者什麼東西，隻有一個黑黢黢的洞聳立在山腳下，想必就是風煙說過的“出口”。

李先看了一眼那個出口，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他一直堅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什麼都沒有看到，說不定二狗他們真的還活著。

風煙知道不讓李先將這裡逛個遍，他不會死心，索性也不再說什麼，慢慢跟在他身後，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初見李先時，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斷定這人和他很像。這種像很微妙，不是說性格或者外貌，而是某種特性——比如他們遇到現實裡承受不了的東西時，都會下意識找借口去逃避。

雖然李先一直覺得他是個迎難而上的人，也一直逼著自己這麼做，但是在麵對危險時，他的下意識反應還是逃避，之後才會想辦法去對抗危險。

真正無所畏懼，迎難而上的人，在麵對危險時，絕對不會有哪怕一瞬間的瑟縮，他們下意識反應就是上去戰鬥。

估計連李先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風煙也不想點破這點，對於李先將來要走的路，他現在的心態反而更強韌。

樹林並不大，李先很快就轉了個遍，除了另一具他認識，但叫不出名字來的屍體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屍體。

這讓李先又燃起了希望。也許他們昨晚就已經摸到了這個洞，並且成功通過這個洞逃走了。

風煙一直等到李先全部準備好，對自己做出“OK”的手勢後，才上前說道：“本來我想告訴你怎麼逃離那個背後的敵人，苟延殘喘地多活幾天的……但是現在看來，估計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聽，反而會繼續調查下去吧？”

李先看著他，眼中滿是堅定。彆說之前空空他們生死不明時，他就下定了這個決心，現在得知其他人很可能還活著，並且已經逃了出去，那麼他更要追下去！

風煙歎了口氣：“廢話我也不多說了，這個村子的所有信息我都告訴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摸索吧！”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炷香來，交給李先，“隻剩下這一炷香了，不過威力還可以。如果遇到危險，點燃它就行了。”

李先點了點頭，心下不由疑惑，風煙不是說他從來沒有出過這裡嗎？怎麼這種感覺和那個書裡的故事一模一樣？他怎麼知道這個香能對付什麼東西？

疑惑歸疑惑，李先也知道這些都是風煙打定主意瞞到底的，便也不再多問，擺了擺手算是告彆。然後，他從背包裡掏出狼眼手電，打開，閃身進了洞裡。

李先沒有回頭，因此也沒有看到，風煙在他走後，伸手從自己的胸口撕下一張符來。

幾乎在一瞬間，風煙就變成一撮沙，被風吹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