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十三章：條件

鼻涕和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臉，此時此刻我隻能靠著三個字來詮釋內心的愧疚和怨恨，我一直重複著這三個字，可是我知道此時對不起已經起不了多少作用了。我隻知道抱著頭痛哭流涕，內心崩潰換來的打擊是絕望的，本以為這樣能讓心裡好過一點。但是儘管如此，心裡那種無力感還是摧殘著我的身心，這就是絕望的感覺嗎。我艱難地站起身，走到那三塊白布哪兒，看著一個最大和一個最小的屍體，我緩緩跪下，胸口出來的劇痛早已麻木。

“對不起，對不起……”

我以為這三個字能稍微撫慰下我慚愧的內心，也隻是我以為而已。我跪著，哭著，喊著，絕望的侵蝕，無力感的摧殘，讓我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我把手伸向了胸口，慢慢拆掉了繃帶，沒愈合的傷口馬上流出鮮血，而我跟行屍走肉一樣，不停地捶打著胸口，把頭大力地朝著地上撞去。

“對不起對不起……”

反反複複念著這句話，此時我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胸口的傷口再度裂開，原本身上的燙傷也開始淌出鮮血。

“藍川你乾什麼！”

李陽看著失去理智的我驚慌失措，一把跑過來把我拉住，我猛的把李陽推開，揭開那塊最小的白布。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冷冷的，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和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像睡著了一樣，可愛，動人。

“你瘋了你！”

李陽再次過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人死了就死了，。你還掛念著隻會讓他們死的更難受！”

我絲毫沒有聽進去李陽的話，隻是默默地撫摸著那張白皙光滑的臉蛋。

“你還記得嗎，白，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可是，可是……”

回想起這幾天的點點滴滴，我沒想到僅僅幾天時間，我的世界就充滿了絕望，我早已不是那個要賺大錢，滿懷虛假意誌的小男孩了，因為我今天體驗到了絕望。這是一種有感而發的情感，它會踐踏腐蝕你的內心，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擋它，當然，除了死人。如今我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我也得死。我看著胸口那個不斷溢出鮮血的傷口，直接把手掏進去，抓住自己的心臟。我已經忘記痛是什麼感覺了，中樞神經麻痹的我早已感覺不到疼痛。輕輕用力一握，那種不能呼吸的難受感從胸口傳來。李陽早就看傻了，愣了兩三秒馬上跑過來抓住我的手。

“你他媽的！你是要林叔在天之靈死不瞑目嗎！”

說完盯著我，我恍惚地轉過頭看著他，隻看到他眼眶通紅，牙關緊咬著。

“你要是死了誰幫他們報仇？你要是死了他們的死又是為了什麼？沒腦子。”

看著他憔悴的臉，我突然恍然大悟，對啊，我還可以報仇啊？我怎麼那麼傻！我死了誰給他們報仇？想通這一點我手慢慢放開心臟，把手拔出來。

“謝謝。”

恢複理智的我把地上的繃帶撿起來，給自己纏上。

“夢魘，我一定要殺了你，把你的肉一塊塊咬掉。”

我這時候說的絕對不是氣話，而是認真的。把傷口綁好了之後慢慢把白布給白蓋上，心痛到麻木的我走出洞口，橫著看著這個不存在的城市，一個身穿黑色漢服的女人從遠處慢慢走來。

“能教我怎麼殺了她麼？”

妖豔的女人點了點頭，然後從漢服裡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一根。一口一口地吞吐著，猩紅妖嬈的紅唇在煙霧裡扭動，然後慢慢張開嘴巴道:

“可以，但是你要幫我做件事。”

我眉頭都沒皺一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然後問道:

“你叫什麼？”

她慢慢轉過身，精準無誤地把煙丟在我手上，淡淡地說道:

“申屠伽羅”

然後她轉身就走，伸出手示意讓我跟上去，我看著她妖嬈的背影，也跟了上去。一路無語，跟著她來到了地府門前，她丟掉煙頭，踩滅之後轉過身對我說道:

“如果你想報仇，那麼從今天起，替代我，做地府的拘魂使，如果你表現得好，我會安排你跟那個小女孩的魂魄十年見一次。”

我聽到這句話普通平地一聲驚雷響，走上前急切地問道:

“她不用投胎麼？”

申屠伽羅搖了搖頭。

“你們口中所謂的意識，就是三魂七魄，那妮子把一般的魂魄給了她媽，你也看到他們母女倆，要在一起才能變得正常，同樣的，沒有完整的三魂七魄是不可以的，所以，她終年隻會沒有意識地在地府徘徊，而那個矮矮胖胖的老頭恐怕應該去投胎了。”

聽到還能見到白，我算是鬆了口氣，當申屠伽羅說到林大叔的時候，腦海裡又想起那個矮矮胖胖的身影。

“能帶我去見他一麵嗎？”

我問道，申屠伽羅想了一會兒，回答道:

“可以是可以，不能太久，完整的魂魄一般七天後就要投胎了，今天剛好是第七天，你彆耽誤了他投胎的好時辰。”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跟著申屠伽羅走進地府。地府入口兩旁有一條長長的河流，河裡的水都是熒光藍色的，河岸上種著大片的妖嬈猩紅的花，後來才知道那個叫彼岸花，亡靈的花。而地府裡麵並沒有電視和小說裡說的那樣可怕，地府也有房子，不過都是古代的。除了燈光，地府整個天空都是暗紅色的，路旁有很多棺材和清燈（淡藍色的燈光）。我心中沒有一絲害怕，跟著申屠伽羅慢慢走進地府深處，而腦子裡想的隻有兩個字:報仇！

走了幾分鐘左右，我跟著申屠伽羅走到一個水池旁，水池旁邊有幾隊人在排隊，不，應該是魂。裡麵流淌著仿若實質的藍色熒光氣體。而水池旁有幾個戴著鬥笠的高大黑衣人指揮著排隊的魂魄一個一個往下跳，那些魂魄也不像小說裡那樣沒有任何感情，相反的，就像菜市場似的，一個一個在聊天。申屠伽羅走到那些黑衣人旁邊說了幾句話，那些黑衣人看著我，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然後申屠伽羅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便小跑過去。

“招呼已經打好了，給你三分鐘，快點解決。”

申屠伽羅淡淡說到，然後走到一塊石頭旁邊，吞雲吐霧起來。那些黑衣人領著我，走到一個四處警惕著看著周圍的老頭，矮矮胖胖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大叔！”

林大叔聽到我的聲音，猛然看向我。

“你！你也死了？！”

我微笑地搖了搖頭，林大叔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了一下。

“這樣啊，你林大叔要先走一步了。”

我笑著看著林大叔，眼裡慢慢溢出淚水。

“對不起！”

我哽咽地說出這句話，林大叔聽完又愣了一下，然後慈祥地笑起來。

“沒事，你不要自責，好好活下去，下輩子，一定要認出我。”

我點了點頭，聲音開始沙啞，說了聲:

“一定！”

林大叔聽完欣喜地點了點頭，然後想走過來擁抱我一下。“呼”，我們兩個的身子直接穿過，我低著頭痛哭著，林大叔也垂下頭，轉身穿過我身體，再次回到隊伍裡，然後轉身回去排隊。

“阿川，下輩子再見吧。”

說完，我就被黑衣人領走了，申屠伽羅看著眼眶還濕潤的我，罵了一句:

“沒出息，不就是死了麼，你覺得生活在這種地方跟死人有什麼差彆？”

我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畢竟我還是凡人，生老病死我樣樣都怕，更彆提親眼看到自己看重的人死去了。她說完之後又帶著我慢慢走向地府深處，我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來到了一個高大恢宏的宮殿，宮殿中間有一個用藍色熒光玻璃一樣做成的梯子，梯子最上麵沒有燈光，隻能看到一張非常高大的椅子坐著一個壯碩魁梧到誇張的的男人，而男人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如無的霸氣差點把我壓得喘不過氣。男人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對於我們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申屠伽羅見到這個男人之後馬上拉著我跪下，恭敬地說道:

“啟稟閻王，他明天開始將擔任拘魂使，條件已經談好了。”

那男人沒有抬起頭，隻是淡淡地問道：

“你叫什麼？”

聲音低沉到可怕，就像是一頭獅子的低吼，充滿男人味，但是現在的我不是以前，不懂什麼是可怕了，隻知道什麼是絕望。

“藍川。”

男人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之後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出去。

“這樣就行了？”

我問道，申屠伽羅又抽出一根煙，點著之後說道。

“明天開始工作，期限是三百年年，你放心，這三百年你不會變老，不會肚子餓，你隻要工作就行了，彆帶任何感情，記住，我答應你的條件！幫你報仇，帶你見那個小女孩。”

三百年啊，我發自內心感慨道，如果是一個星期前的我，早就被驚呆了，可是現在，我沒有任何感覺，因為，這就是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