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恍然如夢

我是顧月歌，生活在琉璃都城的顧月歌，姑母說，小時候我是大楚王朝最尊貴的孩子，那時候我總是抬起高傲的小下巴，對著眾人的追捧，沾沾自喜，沒錯，我是顧家的女兒，我是大楚王朝最尊貴的孩子，連宮裡的公主都不及我的寵愛，我母親是皇上的親妹妹長寧長公主，我的父親是驍勇善戰的無敵將軍，我的姑母是皇貴妃娘娘，離皇後隻差一步，然而宮裡卻沒有皇後娘娘，我是顧家的女兒，我娘很疼愛我，我爹也很寵我，姑母對我就像是親生女兒一般，因為姑母沒有孩子。連帶著皇上也很喜歡我，還封我做郡主，封號榮壽。

“郡主，您醒了？”陽末看著我，眼神中帶著關切，我抬起頭，看著她：“我睡了多久？”投暈暈乎乎的，感覺好像睡了很久，夢見了小時候，在爹娘懷裡撒嬌，那個時候在我眼裡好像沒有什麼悲傷的事情，但是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

陽末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她了解我，看著我的眼睛，心底一陣酸楚，但是她掩飾的極好，臉上帶著笑容：“郡主是睡了很久了，該起來了，今兒還要進宮麵聖旨呢。”

我看著陽末，突然好像有些還若隔世的感覺，是啊，進宮，我以前隻要在家受一點委屈就會進宮，宮裡有皇祖母，有姑母，有皇上姑父給我做主，有淮南哥哥，言家哥哥，還有鳳淮安，那個我曾經憐惜，到最後愛上，到現在恨到骨子裡的男人，他終於站在了最高處成了人人都害怕的大楚皇帝。

“郡主。要哭您就哭出來吧。”陽末抱著我，我卻沒有掉眼淚，好像這一月已經將一輩子的眼淚都掉完了一般：“給我收拾吧。”陽末點點頭，認真的給我梳洗，鏡子中的我再也不是那個成天掛著笑容的顧月歌了，眼底隻有看不見的悲涼。

“郡主真美。”陽末的讚揚讓我笑了，陽末總是這樣自要是我，穿上乞丐裝都覺得我是最美的。

梳妝完畢，我帶著陽末進宮，坐在馬車上，手裡握著我娘留下的簪子，心底早已經有了主意，鳳淮安，就算我死了，我也要你愧疚一輩子。我殺不了你，但是不代表我不能殺了我自己，你留下我，不外乎是對顧家的愧疚，但是你卻讓我痛苦。

“陽末，以前我們總來有鳳來儀吃點心，我娘就生氣，還打了言哥哥，言哥哥回去不敢告訴言伯伯，以為言哥哥在外麵打架，又把他打了一頓，還說言哥哥是我們顧家的要繼承顧家血脈的，言哥哥被打完之後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是琉璃的紈絝子弟，認真好學起來。”言伯伯和我爹是生死之交，所以我爹沒有子嗣，就把自己的小兒子送了上來，我爹感恩，言哥哥並不來府上住，還是在言家，爹說，。等爹老了歸土，言哥哥要幫忙照顧我和我娘。可是我爹死了，我娘死了，言哥哥也死了，言家舉家退回了江南。想著想著眼淚竟然掉了下來，再也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陽末隻是抱著我：“郡主，走吧，我們走吧，我們離開琉璃。”

陽末的話讓我驚訝萬分，看著她：“陽末，我們還能去哪裡？”陽末拿出我手裡的簪子：“若是郡主進宮就為了赴死，那奴婢為了郡主，何不一搏，郡主，若是我們能離開這裡，陽末隻求您快快樂樂的活下去，若是不能，那陽末就陪著郡主共赴黃泉，公主和將軍才能安心。”陽末說著竟然掉下了眼淚，這是我第一次看著陽末哭。

我點點頭，答應了陽末，馬車調轉了方向。一路出城，好像很順利，我看著在眼前消失的琉璃城門，心底那股子最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就像是電影一般出現在我眼前，第一次見他，我七歲中秋，所有人都在歡聲笑語，唯獨他，在禦花園的荷花池邊燒紙錢，十三歲的少年，本該意氣風發，潮氣蓬勃，我卻看到了落寞孤獨，我哭了，他愣了，卻好脾氣的哄著我，我告訴他我是顧月歌，他說他叫鳳淮安，從此我就開始追著他冰冷的臉叫著淮安哥哥，但是好像他再也不是我中秋月見到的淮安哥哥，始終冰冷。連言哥哥都生氣了，和淮安哥哥打架，然後兩個孩子到處都是傷，我又哭又鬨，他們才停手，言哥哥帶著傷哄著我回家，但是我的淮安哥哥始終沒有一句話。

自後大約是言哥哥也放棄了，我依舊跟著淮安哥哥，再後來，淮安哥哥來我家做客，我爹很喜歡淮安哥哥，我和淮安哥哥在一起玩的時間更加多了，後來淮安哥哥要選王妃，任我怎麼哭鬨，我娘都不允許我出門，我娘說，小月歌要嫁給普通人，千萬彆和皇室扯不清楚，連一向疼愛我的爹都沒有管我，我不明白，爹娘那麼喜歡淮安哥哥，為什麼不要我嫁給他呢。淮安哥哥，為什麼要娶彆人呢？

後來，我生病了，淮安哥哥來看我，我質問他，為什麼要娶彆人，淮安哥哥隻是淡淡一笑，我娶誰都不能娶月歌。

是啊他娶誰都不會娶我，我是顧家的女兒，可是我卻醒悟的太晚，直到他登上皇位。顧家家破人亡。我才明白，顧月歌隻是一顆棋子，引誘我爹替他賣命，替他登上皇位的棋子，最後我爹卻落得如此的下場。

“顧月歌。”清冷的聲音，空氣一下子凝結了，我看著陽末，她眼底一片淒涼，逃不掉了，我不顧陽末的阻攔下了馬車，看著馬上的人，那菱角分明的五官還是那麼的好看，第一次我不再懼怕他已經變得寒冰般的眼睛：“參加皇上。”

“你倒是長本事了。”我能感覺到他的怒意，但是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皇上，都是榮壽貪玩，還望皇上莫要見怪。”顧月歌笑笑，好像還是那個不受任何傷害的女孩，笑的甜美：“隻求皇上讓陽末走吧，她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陽末早已經泣不成聲，踉蹌的下了馬車跪在了鳳淮安的麵前：“隻求皇上不要怪郡主，是我奉了楚陽王的命令，帶著郡主去楚陽王的封地。”

我早就知道了，再過不遠就是淮南哥哥的兵馬接應，然後利用我威脅鳳淮安，但是淮南哥哥，他已經不是我的淮安哥哥了，我笑了，揚起手裡的簪子，狠狠的刺進我的脖子，血好像決堤似的流著，陽末嚇傻了，鳳淮安那波瀾不動的眼睛裡也終於有了彆的東西，他抱著我，喊著我的名字：“月歌，月歌。”

“鳳淮安，我不恨你了，看著你哭，我就不恨了。”是的，我不恨了，看著鳳淮安的眼淚我就不恨了，我想這大抵就是命，我若不是顧家的女兒多好，但是我若不是顧家的女兒，怎麼會認識淮安哥哥，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這十八年，都在籠子裡，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鳳淮安握著顧月歌冰冷的手指，心底那唯一的暖意全部都退下去了，他終於是孤家寡人了，終於是了，他並沒有帶走顧月歌，看著顧月歌總是忍不住的心痛，他上了馬，揚長而去與。

陽末抱著那冰冷的屍體：“郡主，你還是那麼傻，郡主，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都是我，我不該妄想得到一份不屬於的愛情，郡主。”

後來世人再也沒有聽說過榮壽郡主的名字，顧月歌這三個字好像消失了一般，在這琉璃城內再無蹤跡。

皇宮內。

鳳淮安獨自喝著酒，眼前的荷花池還在，但是顧月歌已經不在了，他一直欺騙自己，自己不會愛上顧月歌，顧月歌是仇人的女兒，他達到目的的棋子，他愛的人正在琉蘇宮等著自己，是自己的皇後啊。可是他還是哭了，他還是記得，在中秋夜那明媚的笑容，在無數的日子裡淮安哥哥這四個字陪著他度過了那難熬的少年時光，後來他娶妻了，娶的是雲南王的外孫女，手握兵權的嶽父，還有顧月歌那傻孩子，所以顧少清為了女兒，成為我的助力，可是沒想到顧少清死了，死在我的麵前，他擋住了刺客的劍，隻留下一句話：“不管顧家如何對不起你，我該做的已經做了，長寧公主和小月歌，就拜托你了。”原來顧少清早就知道了，我是要報仇，替我父王報仇，是啊，他替我的叔父，也是我口口聲聲叫著父皇的人奪了位置，所以該死。

鳳淮安坐在龍椅上的時候，才明白先皇後對自己說的話，告訴自己身世，不外乎是想自己平安長大，可惜自己醒悟的太晚，一切都來不及了，顧月歌死了，再也沒有人會那般對待自己，不論自己是誰，在哪裡，都會給自己一抹明媚的笑容，傻傻的叫著淮安哥哥，恍惚間，鳳淮安好像看到了七歲的小月歌，正哭的傷心欲絕，說他的淮安哥哥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