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談心

江亦手上有兩個酒杯，他關切的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突然間，所有的委屈又平複了下去，我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

他走到我身旁，我保持鎮定的微笑著說：“沒事，就是裡麵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

江亦遞給我一杯酒，我接過一飲而儘，他愣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沒見過這麼不禮貌的女孩子，我心裡有些鬱悶，忘了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

他微笑著說：“職場就是這樣，一切都是以公司的利益為主，你心裡不太舒服我能理解，但是我身為公司的一員，就必須為了公司的利益出發，很抱歉，也希望我儘可能的彌補你。”

他以為我是因為他利用我這件事情而不舒服？實際上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能夠安排蘇瑜，而他的計劃蘇瑜能知道，我不能知道。

我站直身體：“我明白。”

其實我完全已經不在乎他說的是什麼事情，我在乎的是他此時此刻站在我身旁，我能做一個全新的宋粒，我能勇敢的與他並肩同行。

五年的時光，我還在原地等你，而你竟還在這裡，所有事情都是值得的！

江亦晃了晃酒杯，飲了一口下去，淡淡地陳述：“剛去英國的那段時間，我過得非常艱苦，隻能靠自己的能力勉強生存下去，那時候不得已在商場上天天應酬，奉承，一個月下來胃大出血兩次，差一點，整個人的命都沒有了。”

我聽完他這段淡淡的話，不由的眼睛濕潤起來，心裡半驚訝半心疼，我不知道他有這樣的經曆，原來他過得並沒有那麼一帆風順，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所受的苦難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我半哽著問：“那為什麼不回來？”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漆黑的夜光襯得他眼睛尤其的亮，一點一點照進我的心裡，他說：“那時候年輕，家裡條件也並不好，所以如果不能闖出一點名堂，回來有什麼用呢。”

“你大學是什麼樣子的？”

他一邊喝酒，一邊說：“我大學那會兒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所以必須得做兼職，早上十點以前的課我從來不上，教授那時候拿我也沒辦法，不過因為我考試成績也不錯，後來教授就沒有盯我盯得那麼緊。”

我喃喃地說：“難怪那時候你總是第三節課才到。”

“什麼？”他凝視著我，臉上閃過刹那間詫異的表情，但是很快的又隱了下去。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我連忙搖了搖頭，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厚著臉皮說：“我的酒杯都空了，能不能分一點你的給我？”

他有點詫異，接過我手中的杯子給我斟了一點。

我舉著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喝是好喝，就是不夠儘興。”突然想到什麼，我對江亦說：“你等我一下。”沒等他回答我就轉身跑到了大廳裡的超市，跟服務員要了一打罐裝的啤酒，費力的提著又上了頂樓。

來回大概七八分鐘，回來之後江亦也還在那裡等著我。

樓頂上有一個長長的秋千，白色的，非常漂亮，我提著啤酒走過去，江亦接過我手中的啤酒。

他挑了挑眉，有點詫異：“你這是打算全部喝完？”

我拍拍胸口，“放心吧，我酒量好著呢。”

他笑：“說實話這麼多年，還真是沒有喝過一點啤酒了。”

我盤腿坐在秋千上，遞了一罐啤酒給他，江亦看了一眼我，直接就挨在我身邊坐下來。

此時此刻所有一切景色在我眼中一點都不重要，我凝視著他：“你可以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點頭。

我期期艾艾地問他：“你大學的時候有沒有認真的喜歡過一個人？”

他的神采突然暗了下去，話出口，看到江亦的臉色，我立即反應過來，我問錯話了，可我卻固執的想等他回答我，我想分擔他的傷口，他的喜怒哀樂，我想了解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

可是實在不忍心讓他說他不願意說的事情。

我舉著啤酒念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霞，去鈤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江亦也舉著啤酒，倆人沉默的喝著悶酒，不一會兒一打啤酒就喝了下去，江亦突然開口說：“我有很喜歡過一個女生，很喜歡！”

我用力的點點頭。

聽見他說他很喜歡過一個女生，我的腦袋很疼，心也疼，去找酒，卻發現隻剩滿地的啤酒瓶。

他一邊說話一邊隨手把他手中喝了一半的啤酒遞給我，我接過大口大口的喝起來，我稀裡糊塗地說：“我也喜歡過一個男生，很久很久，可是他......”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就哽咽了起來，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感情一旦湧上來就沒法控製，我凝視著江亦，欲言又止，眼睛裡的濕潤早已出賣了我的內心。

恍然間，我又笑出聲來。

他看到我的笑容，也笑起來：“宋粒，你相不相信緣分，我告訴你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我又用力的點點頭，搖的腦袋有點暈，他湊近我耳邊，小小聲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同濟畢業的了。”

我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破了這一氣氛，我嘴裡喃喃咒罵著打電話的人，很不情願的接了電話。

“宋粒，你回去了？”

一聽是袁赫的聲音，我胸腔中的怒火爆發了，“回你大爺！”掛掉電話以後，我問江亦，“你，你剛才說什麼？”

他凝視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深吸了幾口氣，穩了穩心神，厚著臉皮拽住了他：“江亦，我沒有喝多，剛才......你說什麼?”

他正想說話，身後一個聲音含笑著說：“原來你們在這裡。”

江亦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不留痕跡的與我隔開了一段距離，秋千有些晃悠，我站起身，地上灑了一堆剛才我喝的啤酒瓶，腳下一滑，人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我又疼又羞愧，手忙腳亂的，江亦連忙伸手來扶我：“傷著沒有？”

袁赫大步走過來扶著我，江亦立馬就鬆開了手。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應該能知道他到底喜歡的女生是誰，我應該能讓他記住我是誰的，袁赫扶我站起來，我腦袋有些眩暈的感覺，癡癡呆呆的任他扶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覺得我的心裡一口氣悶著，隻差一分鐘，隻需要再給我一分鐘或許我就能知道江亦真實的想法了，我和他喝酒，和他敞開心扉，卻在一刹那就要得到答案的時候被袁赫打亂了。

一陣悲涼朝我襲來，袁赫扶著我搖搖晃晃的離開這個地方，走到樓梯那裡，我轉過身，看著江亦的背影，我一字一句地說：“江亦，我是12屆14班的宋粒。”

他的背影一動不動，或許是他沒有聽見，我搖搖晃晃的扶著樓梯下了樓。

袁赫送我回家以後，我就著一身酒味兒的衣服無力的躺在床上，不遠處是我為江亦畫的畫像，他嘴角的微笑讓我感覺到滿足，我沒有醉，我很清醒，我像是一個走在沙漠裡的人終於看見一片綠洲，卻在走近的時候發現是我晃了眼。

對於江亦，隻要能抓住一線希望，我就不願意放手。

我打開電腦，點出江亦的消息框，快速的打了一行字上去，手指顫的厲害：“江亦，我是宋粒，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喜歡你喜歡了五年了，我不管你的過去經曆了哪些人，我隻希望你的未來有我，你，能不能試著喜歡我？”

盯著這句話半天，我又快速的刪掉，不確定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剛準備合上電腦，江亦的頭像閃了一下，我快速的打開：“我的生鈤你還記得嗎？”

我撐著腦袋，想起過去的五年，每一年他的生日我都會發送一條短信，而他每一次都是簡單的回謝謝兩個字。

我早就已經忘記我剛才要問他什麼，最後我理智的合上了電腦，沒有去管江亦的消息。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不能隨心所欲的事情太多，其實，往往就是這些不能隨心所欲的事情成就了我們。我相信我的幸福還是會掌握在自己手裡，隻要我勇敢的邁出那一步。

翻出素描本，將今天腦海中他黯然的樣子憑記憶畫了下來，他的輪廓總是很清晰的出現在我腦海裡，不需要刻意的去回憶和去刻畫，隻需要憑著感覺，我就能完整的畫出來。

最後寫上今天的日期，就算完成，這是第二件關於我和江亦單獨相處所發生的事情，無論如何，他今天對我吐露了他的家庭，他的大學生活。

第二天很早我到花店裡買了一盆綠蘿，寫上卡片送到了江亦的辦公室。

早上九點開始，工作忙碌起來，這個城市也如同蘇醒了的太陽，耀眼起來，中間一段時間我出去泡咖啡，恰好遇見江亦正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看到他，我的心情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