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總歸隻是過客

宋卿九雖然醒了，可人卻是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穩，她比宋宛高了一個頭，宋宛撐著她的身體有些艱難。

好不容易到了家，把半睡半醒的宋卿九照料妥當，宋宛已經累的筋疲力儘，甚至顧不上洗漱就倒頭大睡，臨睡前，陸慕林俊秀斯文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伴隨著“過客”二字，被宋宛徹底劃出了記憶。

帶著卿九的這些年，她不是沒遇到過更優秀的男人，隻是大多數因為她的情況望而卻步。

也有人表示會接納宋卿九，但宋宛考慮再三後還是拒絕了對方。

毫不誇張的說，宋卿九就是她的命！

其實卿九並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按照血緣關係來說，宋卿九得叫她一聲小姨。

宋宛有一個姐姐，叫宋玉，比宋宛大四歲。

宋宛家在當地也曾位列過富豪之首，隻是因為後來，宋宛的父親迷上了賭博，欠了一屁股的賭債，被高利貸和賭場老板逼得跳樓自殺，母親傷心欲絕也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從此家道中落。

兩姐妹年幼時靠著老邁的祖父祖母掙紮著長大，兩個老人去世時，她和姐姐宋玉也已經十幾歲，可以獨當一麵，至少不會餓死。

宋玉成績優異，在班上拔尖，她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為了支付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宋宛退學，跟著鄰居去了一家製衣廠，以童工的身份賺著血汗錢苦苦支撐著這個破碎的家。

宋宛一直以來都覺得，那時候的自己，雖然過的清苦，可每一天都是打心底的歡愉。

她曾無數次夢見到姐姐學成歸來，帶她吃好吃的，給她買漂亮的新衣服。

她和宋玉在父母的墳前起誓，這輩子不離不棄，要做永遠得好姐妹。

然而，這一切，在宋玉帶著一個嗷嗷待鋪的嬰兒回家時，成了空！

才十九歲的宋玉，不過一年不見，她竟然生了孩子？

宋宛雖然比宋玉小了幾歲，但製衣廠魚龍混雜，工人嘻哈打笑談天說地，並不避諱著宋宛，因此，宋宛知道的東西遠比宋玉想象中更多。

孩子的父親是誰？

麵對宋宛追問，宋玉閉口不答，終日以淚洗麵，宋卿九的一切事宜全落到了十五歲的宋宛身上。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宋玉未婚生子，品德敗壞，在不大的鄉鎮傳得沸沸揚揚，將她大學生的名頭徹底的遮蓋。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宋玉忍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和風言風語，留下一封遺書，跳樓自殺了。

她從醫院樓上縱身一躍，墜落在地上時，就那麼好巧不巧的砸在宋宛腳下。

從她身上漫出的鮮血，蜿蜒著如同一條水蛇，淹沒了宋宛的腳底。

那時的宋宛，手裡猶抱著睡夢香甜的奶娃娃宋卿九……

後來宋宛在宋玉留下的遺書裡，找到了和她生子有關的來龍去脈。

無非就是才子佳人私定終身，說好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可恨前一晚還和她卿卿我我的男人，第二日就出現在彆人的婚禮上，成了彆人的新郎。

宋玉很清楚，她被耍了！

什麼會一輩子對你們娘兩兒好，什麼回家就和父母說你的事兒，什麼一定會為你正名明媒正娶，都不過是男人邀你上／床的花言巧語。

宋玉沒有被人包養，她比被人包養還不如！

她被人騙了！

十五歲的宋宛，因為親姐姐的自殺，變得越發的沉默。

她對那個生她養她，到了最後卻逼死她姐姐的地方深惡痛絕，因此，到了後來，她有了一點積蓄後，便帶著年幼的宋卿九徹底的離開。

為了不讓宋卿九缺失母愛，宋宛自從宋卿九記事起，便讓宋卿九叫她媽媽。

宋卿九從幼兒園到如今的初中，一路走來，旁人一方麵對她的美顏嘖嘖稱奇，一方麵又在私底下非議她年紀小小不學好，竟然生了一個私生女。

……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緣故，宋宛竟然罕見的夢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些往事。

她伸手抹了把眼睛，摸到了一手的淚水。

宋宛歎了口氣，暗想，果然是上了年紀了，竟然變得憂愁善感了。

睡了一天一夜的宋卿九，像是事先知道一樣，撿著吃飯的點爬了起來。

宋宛正往飯桌上放菜碟子，見著睡眼惺忪的女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闊憐小姑娘一覺醒來，早忘了自個兒做過的事情，被親媽這麼一瞪眼，嚇得魂兒都飛了，趕緊故作乖巧的幫著盛飯。

宋宛放碗的時候，宋卿九還在有條不紊的往嘴裡放菜，動作倒是挺文雅的，隻是這速度宋宛實在不敢恭維。

“九九，吃飽了嗎？”

宋宛自己並沒有發覺，她的聲音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對宋卿九而言，此時眉眼肅然的宋宛顯得不怒自威，她握著筷子的手不禁僵了僵，弱弱的叫了一聲“媽媽”。

“媽～”

“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宋宛瞥了眼小心試探她的女兒，垂下眼簾心底有些沉。

她對宋卿九自小就管教嚴格，但終究還是出了差錯，沒能及時阻止宋卿九和那群富家女同學的深交。

宋宛有些後悔，她應該在卿九第一次喝醉酒時，就嚴厲禁止她再和那群富家女混做一堆。

“你昨晚，為什麼會出現在夜店，還喝醉了酒？”

宋宛神情微冷，她不笑時，在宋卿九看來就如同一台冷氣機，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把她凍死在原地。

宋卿九放下筷子，做出深思的模樣，將昨晚的情況簡略的說了一遍。

“上一次喝醉，你說是楚楚過生日……”

“這一次喝酒，又是另一個同學的生日趴？九九，媽媽不反對你陪同學過生日，媽媽隻是想問你，你在把酒喝下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酒量淺，醉酒後可能發生些什麼？”

宋宛做出一副嚴母的模樣，說到底還是顧慮宋卿九的安危，宋卿九本就聰慧體貼，轉轉眼珠就把宋宛看穿了。

她嘿嘿傻笑了一聲，一把抱住宋宛嘟著嘴做保證。

“媽～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這一次其實是事出有因，我本來也不想喝那杯啤酒的……”

“九九，以後離那群富家女遠點吧，不是同一個階層，很難發展出深厚的友誼。”

宋宛拍了拍宋卿九柔順的腦袋，輕歎著說道，將臉埋在她懷裡撒著嬌的宋卿九輕輕“嗯”了一聲當做回應，實則心裡卻另是一番想法。

——媽媽，九九和富家女交好，隻不過想借她們認識更多的上層人士……

——她們說我和某個家族的女孩長的很像，媽媽，九九隻是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問一問他，為什麼不要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