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駒過隙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轉眼之間四年就過去了。

連銘辰本就不是個會輕易的將表情外露的人，而現在的他更是喜怒不形於色，幾乎就連他身邊最親的人都看不到他的一個笑臉了。

時間可以將人的思念拉得很長，也可以將人的感情磨得很淡，同樣也可以讓一個原本健康的人被疾病纏身。

連銘辰被自己的感情折磨得遍體鱗傷，而他的父親卻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

站在窗前的身影籠在一層淡淡的憂傷裡，有些不真實。

連父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的身子已經瘦削得不成樣子了，曾經的他應該是個健碩的小夥子，而現在，他卻比他這個一隻腳跨進棺材裡的老頭子還像個病人。

這麼多年了，難道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他將放在肚子上的手平攤在身側，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然後向上靠了靠。

“銘辰。”他喊了一聲，聲音卻沒有一點力量。

連銘辰聞言回頭，看到老爺子靠在床上連忙走過去，一邊說著：“您怎麼自己就坐起來了，醫生不是說要多躺著嗎？”雖說的確是關心的話，但經他那麼平鋪直敘的一說，反倒有種濃濃的譴責意味。

好在連父並未將他的態度放在心上，反倒是不在意的笑笑，說道：“天天躺著，我這把老骨頭隻怕會散的更快！”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坐。”

連銘辰皺皺眉，搞不懂自己老爸是在演哪一出。他是打算和他長談一次麼？

但心裡雖然這樣想，他還是順從的坐下來，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看著連父。

連父笑笑，卻隻是問道：“還堅持得下去嗎？”

這話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連銘辰微微有些怔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老者，淡淡的說道：“彆說您現在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即使您現在依舊像從前那般身強體壯，我也不會再讓您插手我的感情了。”

意思就是說，我的個人生活，您最好問都不要問，因為，我絕不會給您想要的答案。

連父皺皺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臉上又掛上淡淡的笑，對著他說道：“我知道現在自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啦，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可真是沒法管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說得分外乾脆，倒是讓連銘辰詫異不已。

“老實說，您還是不會就這麼乾乾脆脆的放我自己去主導一切吧！”他算是最了解自家老爺子的人，一句話就戳中的連父的心事。

“沒錯！”連父毫不掩飾的說道，“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在怪當年王悠然拋棄了你，但今天我也不怕告訴你了，當年，其實是我讓她離開你的。我與她打賭，倘若她能在先拋棄了你之後再讓你愛上她並承認你們的關係，我便不再反對你們在一起。嗬嗬……”他說著，自得的笑著搖搖頭，又接著說道，“我就是算準了你這小子是個實心眼，當年她怕你不肯分手還特意的問過我，我就直接的讓她告訴你她家接受了我的一千萬，你這小子果然上當了！還一直恨著她吧！”

連銘辰雖然早就從趙鳳兒的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真相，但現在親耳聽到老爸將真相告訴自己，他還是沒由來的覺得一陣憤怒。

他想倘若麵前這人不是自己老爸的話，估計自己已經忍不住將手掐到他的脖子上了。

“不過我也不全是因為不喜歡她。”連父歎了口氣，“當年集團莫名出現問題，信譽度直線下降，幾乎要堅持不下去。我四處求人，但那些昔日酒桌上的朋友全都拒不見麵。唯有趙老頭願意幫我們，但他的要求卻是讓趙鳳兒與你在一起。我也是不得不那樣做。畢竟，沒有老趙，也許連氏早就不是今天的樣子了。”

連銘辰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於將那股幾乎爆發出來的憤怒勉強給壓了下去。

“所以呢？”他目光冰冷，麵無表情的看著連父。

連父縱橫商場幾十年，何況麵前這人還是自己兒子，自然不可能怕他。但也不知是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還是此刻連銘辰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氣太沉重，他竟然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連父輕咳一聲，借此來掩藏自己的情緒。然後他將頭放鬆的靠在床頭上，眼睛望著窗外，靜靜的說：“雖然強行將你們分開是有些不道德，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絕對是以大局為重的，所以我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而且既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也該明白了，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你強行綁在身邊你也得不到。”他頓了頓，又說道，“我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去乾涉你什麼了，你也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指不定哪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所以，我隻要你再答應我一個要求就行了，隻有這一個，隻要你答應並做到了，我便什麼都不管了。”

連銘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躺在麵前麵被病痛折磨得有些變形的人：“在你說你的要求之前，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嗯？”連父看著他，似乎有些想不通這個時候他還要告訴自己什麼。

連銘辰看著自己父親，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輕蔑的說：“當年連氏內亂，就是趙家動的手。”

看著父親因為自己的話而驚愕不已的樣子，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然你以為就憑那個老頭的苛刻程度會幫助我們嗎？”

連父隻怔愣了片刻，很快就將那份情緒壓了下去，他轉過頭望著天花板，淡淡的說：“先聽聽我要你答應的事情吧！”

“你說。”他低下頭，聲音變得有些輕，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簡單，現在已經又過去四年了，我與你定一個五年之約，隻要五年內你能將趙家的勢力完全清除，並且找到王悠然，我便同意她做我們連家的兒媳婦。”

看著連銘辰驚訝的抬起頭，他笑笑，似乎有些得意：“雖然實際上你隻剩一年的時間了，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背後搜集趙家的犯罪證據。表麵上趙鳳兒是你的未婚妻，實際上，她也隻不過是你接近趙家獲取信息的一個工具罷了！”他說完，看著他，眼角挑著淡淡的笑，“我說得對吧！”

連銘辰不置可否的說：“你就那麼喜歡打賭？要是這次再搞砸了怎麼辦？”

連父一副誌得意滿的表情：“你會讓自己搞砸嗎？”他徑自搖搖頭，“王悠然固然聰明，但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而你，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

連銘辰嘴角扯起一絲淡淡的笑，沒有說話。

這些年下來，王悠然倒是跟上官司風成了體己的好朋友，她並不知道上官司風在外麵阻擋著連銘辰派出來找她的人，她隻是單純的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是一個很值得人去珍惜的朋友。

其實說起來王悠然算運氣不錯的了，曾經的她身邊有歐陽青一心一意的陪伴著，而現在為了避過與他之間的尷尬她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聯係方式，身邊卻還是有一個默默守護著自己的人。但她並不想把事情想那麼複雜。她一直都將自己的心看得很清楚，她回報不起的東西就會乾脆從一開始便拒絕到底。她不想因為貪圖一時的溫暖和嗬護而鬨得最後惴惴不安，這並不是她能應付得來的。

而現在，經過四年時間的沉澱，她更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冷靜了下來。不能說她是老了，而是時光的力量，讓她從曾經一個充滿激情可以為了自己所喜歡的事物而不顧一切的人變成了如今這種安分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已經過了那種可以不顧一切的年齡了，而她現在也有了自己需要照顧的人，所以，她不該再是一副孩子氣的樣子了。

是的，過去的，就讓它徹底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