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煉妖之鼎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流星趕月般穿梭在長流山山腹之中，來去縱橫，左右穿梭，相交的一刹那光焰閃爆，鬥氣迸濺，激烈異常。

山腹深處，葬妖窟所在。

黑影體型壯碩，少年英俊，然而麵目卻慘白無血，身後黑氣彌散，鬼氣森森，正是被眾多妖靈和黑衣惡靈糾纏的雒斌，他的軀體被妖靈占據，三魂七魄隻怕是被挾持著，不由自主的朝著長流山山腹上端飛衝。

身後緊緊追隨的白影便是在妖靈淵煉靈的那位白衫老者，此刻剛剛從血魂石的軀體成功化為肉身，曆經十五個春秋的艱難修煉，此刻已然蛻變成不死之身的上乘仙道，縱然是玉帝親臨，隻怕還要對其敬畏有加。要知道三界之內無奇不有，更有那些個驚才絕豔人物，以無上毅力成就石破天驚功法，轉眼間一鳴驚人的不在少數，縱然天庭仙道無數，卻往往不敵，個個雖則心中不服，然則抵敵不過，最終要麼恭為上賓，要麼以異己剿殺之，陰鬼莫測之處，不能以片言儘道。

黑白二影打鬥多時，白衫老者卻一直忌憚雒斌身體，始終不敢下殺招，故此，黑衣惡靈始終借此和白衫老者挑釁耍鬥，渾然沒有懼意。

二影飛速驚人，衝出地下湖水處的裂縫，朝幽暗隧洞外飛去，真氣光影飛竄，激射得碎石亂迸，響聲雷動，躲藏在角落暗處的千百蟲獸慌亂飛跳，驚噪四逃。

長流山下的一處山澗處陡然揚塵衝天而起，黑白二影衝上天空。

日當中午，天空萬裡無雲，碧藍如洗，黑白二影飛速流竄，真氣對撞迸散，激鬥連連，襯著藍色的蒼穹，高天之上清晰明淨，看去一清二楚。

大風鼓蕩，長須揮灑凶前。白衫老者左手蜷縮，在袖中緊緊抓著兩隻白狐，右手五指張開，將飛竄過來的一道淩厲黑氣排開，五指陡然攥緊成拳，袍袖獵獵，倏忽衝到黑影前頭，回轉過身來，但他往前飛衝的速度卻並未消減，正好和黑影相對於大風中。

“你若想走隻管離去，隻要不傷害這位少年，我便不會追殺於你，你隻管去就是了。”白衫老者長身而立，大風倒吹，須發、袍袖在風中狂舞，威勢凜然。

黑影嘿嘿發笑道：“隻怕是唬我，我一旦出來，你還不將我追殺到天涯海角，你以為我就那麼好騙？我可不像妖靈淵裡那些蠢笨的妖靈，我可是個人，生前慘遭迫害，對人類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相信你。”

白衫老者聽他這般說，心下倒也是一驚，頓生同病相憐之感，於是歎了一口氣，慨然道：“沒想到兄台也是這般，你我正可謂都是天涯淪落人。不過，害你的另有其人，這個少年心智單純，和你更是無怨無仇，你若害他，豈不是和害你之人同流合汙，那你還有什麼資格怨恨彆人呢？”

黑衣惡靈重重的冷哼一聲，尖聲道：“你個惡道，這般說話我豈能就此相信！”

“不相信也由不得你，”白衫老者說著從手指頭上摘下鼎形戒指，黑衣惡靈頓時一震，頗有些惶恐的質問：“你想乾什麼？你難道想把這個少年也一塊煉化了嗎？”

白衫老者哈哈狂笑，突然一前一後跨開雙腿，手中戒指往前拋出，右掌真氣噴湧，戒指隨即變大，和妖靈淵中的一般無二，金光閃耀，紫氣縈繞流轉，鼎口正對著黑衣惡靈，赤炎在鼎中冉冉跳躍，炎火中有一條細小的火龍遊動，不住的咆哮。

“慢！”黑衣惡靈大為震驚，急忙擺手示意不要催動火龍，口中訥訥道：“慢......彆催動。”

“你若要報仇，隻管去尋你的仇家，貧道憐你苦楚，且不傷你，你隻管出來便是，貧道此立誓，如果背後偷襲，但叫在下日後受贔風入泥丸宮燒灼而死。”

黑衣惡靈見對方氣度端正灑然，倒也不像詭詐險惡之徒，聽他又立下重誓，語氣肅然，當下信了八九分，於是道：“那好，我就信你所說，但是你先躲到百丈開外，我自會出來。”

“好。”白衫老者眉角微露喜色，側身躲開黑衣惡靈，眼看著他飛到百丈之處果然停下身形，黑氣頓時洶湧的從雒斌身體裡湧出來，一瞬間彌漫開來。黑煙中心部位現出一個猙獰的鬼物，鬼物從雒斌體內掙紮跳出來，回頭朝白衫老者看了一眼，翻身朝地麵衝去，飛入東邊一處山巒中消失不見。

目送黑衣惡靈消失，百丈開外黑氣消散，雒斌的身體就像秋葉一般頹然朝下方掉落，白衫老者飛身衝上前去，接住他的身體，雙手平舉著緩緩朝地麵降落。

身下是一處山穀，兩側山壁陡峭，當中百十丈寬窄，南北延伸開去，當中生有無數參天鬆柏，蔥蔥鬱鬱，甚是隱蔽。

白衫老者降落在穀口一處平坦草地上，將雒斌輕輕放在旁邊，伸手入袖中摸出兩隻白狐，攤開放在掌心，九尾狐的身形竟然僅有兩寸長短，小白狐則僅有指頭大小，蜷縮一團，安靜的躺在老者掌心。

白衫老者笑容慈祥的凝望著兩隻白狐，頗為感慨的道：“貧道和天庭鬨翻，如今與你們這些妖孽淪為一流，也算是緣分一場。”說著朝掌心吹了一口氣，化一道清風吹過。

兩隻白狐被柔風吹蕩，悠悠醒轉過來，小白狐“古爾”叫了一聲，鑽到九尾狐身下，九尾狐則十分疼愛的不住在小白狐身上舔舐。

白衫老者快然一笑道：“你父女二人現在已經安全了，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此後好生自保。”言罷蹲下身將兩隻白狐放到地上，二狐從老者手心裡一落地，驟然變大，恢複正常大小。九尾狐叼著小白狐朝前奔去，數十丈處又停下來回頭凝望著白衫老者，點了點頭，翻身跳入一片灌木叢中消失。

白衫老者目送九尾狐離去，卻聽見身旁的少年不住呻吟，低頭看去，見他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發抖，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

白衫老者吃了一驚，神色一滯，抓起他一隻手腕，搭著脈搏仔細探查良久，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眉梢舒展，放聲大笑道：“這小子魂魄如此強大，看來是一塊上好的修煉材料。”言罷站起身，四顧尋找一處可以容身之所，他站起身走到峭壁邊探身朝下望去，發現身下十多丈的地方橫生一棵鬆樹，樹身延伸到崖壁之中，仔細看去，那裡竟然有一處小小洞口，借著日光下照，裡邊似乎彆有洞天。

白衫老者大喜，抱起雒斌翻身朝懸崖跳了下去。

飛身飄入洞中，大出白衫老者意料之外，洞內乾燥寬敞，還有一座石床，床上草墊整潔，似乎有人時常來此居住一般。老者略一沉吟，隨即一拍手掌道：“不管那麼多了，貧道暫借一用，為了這個小兄弟，也隻有鳩占鵲巢了。”言念及此，將雒斌放到石床上。

白衫老者再次替雒斌搭了搭脈，能夠清楚感覺到他體內此番寄存著至少兩百多妖靈，如此多的妖靈和雒斌的三魂七魄正在激烈爭鬥，然而，不知為何，一個小小少年，靈魂卻是非同一般的強大，和這麼多凶殘嗜血的妖物竟然能相持甚久。他感歎了一會，低眉瞅了眼指間的戒指，金光紫氣的指環上鑲嵌著一隻小小的圓鼎，鼎體平淺，造型模糊，不仔細辨認很難看出是什麼。他將戒指摘下來拋到空中，掌中真氣上衝，激蕩的戒指懸浮轉動，隨即長大，平淺細小的造型驟然增高，指環相繼化為兩隻鼎足，另一鼎足則是戒指上雕琢出來的小小造型，米粒大小，似有若無，但是一經變大，便成為了造型獨特的第三條鼎足。

“待我用煉妖鼎將你體內妖靈悉數煉化了，你真元必然大增。”白衫老者將煉妖鼎轉到左手，平平舉著，掌心白色真氣噴薄，裹挾著金光流離、紫氣縈繞的煉妖鼎虛浮於空中，分出右手反轉，掌心朝下倒扣在雒斌額頭上，生出強大的吸力，將他體內眾多妖靈紛紛往出吸納。但是，這些妖靈一旦附著到活生生的血肉之軀中，往往就會生根，極難驅除，白衫老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十多隻妖靈吸出，投入煉妖鼎煉化。

他累的氣喘籲籲，稍加運氣，頓覺凶口悶堵難當，當下歎了口氣，苦笑道：“可笑我還給彆人幫忙，自身也是難以自保了，萬萬沒有想到煉妖鼎雖然厲害，卻難以將妖靈的狂暴之氣消除，眼下看來，得花一段時間鎮壓這般狂暴的反抗了，要不然時間一久隻怕對我大大的不利。”當下走到一邊，盤腿坐了下來，閉目養神，手捏法訣，暗自調和真元，將體內狂暴戾氣一絲絲平撫。平撫戾氣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就好比一個笨嘴笨舌的人想方設法說服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暴徒，隻能通過長時間的安撫來漸漸消磨對方的敵意，除此之外，彆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