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越女劍道

卻說越女又對雒斌說道：“當日越王派遣使者前往南林延請我，使者去了之後，見那老翁雖然年邁，但力大無窮，拔起林中的竹子就跟摘草一樣隨意，舞動起來旋風一般。然而我以靜製動，陡然間伸手抓住了竹稍，快速往後一頓，老翁身形不由自主的撲了過來，我便將竹稍彎過來還刺老翁。老翁情知不敵，忽然飛上樹化作一隻大白猿，長嘯一聲而去。我見到越王之後，越王問我：‘劍道到底是什麼？’我說：‘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騰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複不聞。斯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發乎心而止乎意，劍道如此，方為上乘。’你可都記住了？”

雒斌點點頭：“銘記在心，隻是……隻是意思深刻，還有不懂之處。”

“不懂無妨，隻要牢記於心，日後慢慢參詳，也就會有所領悟，劍道在於心，不是那麼能說得清楚的，日後造化就看你了。”越女說到這裡欣賞的笑道：“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其實能順利破解九玄劍陣的首要條件就是必須具備至陰至陽的體質，我便是如此，所以機緣巧合之下能夠成為守護，淩月是我親生，她的體質和我一般無二，雖然並不純粹，但也是萬裡挑一的，至於玉秋，可以說跟我一般無二，隻是，隻是靜脈堵塞，真氣不暢，在旁掠陣便行。”

隻聽她口中道：“意守丹田，手撚劍訣，聽我號令。”

雒斌依法而作，旋即身畔旋出三道旋風，真氣環流，陰陽交補，氣象萬千。

“出竅！”越女見時機成熟，劍訣一引，旋風立時隱沒，忽的流光異彩紛呈，經越女引導一發都流入雒斌天門中，於泥丸宮旋轉浮動，似有無限能量彙聚其中。

越女莞爾一笑，分明就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音容笑貌，楚楚動人，她朝雒斌中意的點了點頭，輕聲道了聲：“真不錯！”雒斌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她魂靈凝聚，化為一道紫色流光，飛入他額際，於真氣凝聚為一。

雒斌內心洶湧澎湃，戾氣陡然大漲，從體內噴泉一般翻了起來，將他渾身罩在了黑氣中。不知為何，他頓時滿臉的凶惡形狀，雙手如爪，大踏步朝劍鬼衝去。

劍鬼大喜，哇哇怪叫，身形躲閃騰挪，十分的矯健。

雒斌心神一震，口裡念叨道：“發乎心而止乎意，發乎心而止乎意……”臉色頓時一凝，朝後退了幾步，雙爪扣於凶前，護住一團雪白真氣，陡然間戾氣隱沒，現了身形。

劍鬼雖然不攻殺他，但他也根本碰不到劍鬼分毫，劍鬼嘻嘻哈哈的笑話他笨如豬狗。

雒斌壓下戾氣，右手微微抬起，五指做出一個握劍的動作，目視劍鬼，腦海裡不住回蕩著越女剛才對他傳授的越女劍訣，念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那些浮於表麵的文字逐漸的化作了潛意識性的心得體會，並且逐漸消失，如同營養物質一般和他的身體結合在了一起。直到最後，唯有“一人當百，百人當萬”這句話讓他還是不敢相信，於是，目光一凝，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這時，劍鬼劍鋒犀利，迎麵衝上前來，左右開合，大起大落，剛猛淩厲。

雒斌身體感覺有些滯澀，似乎並不能像心裡想象的那般自如輕快，但是，多少年的磨礪，他身手也是很矯健的，連連躲閃對方攻殺。

薛桐在一旁看得緊張，連聲提醒雒斌小心。

這時，雒斌似乎找到了些感覺。

二人遊走相鬥，忽上忽下，劍風激烈，光影迸離，風浪滾滾。

雒斌見招拆招，身形自如流轉，右手攥緊，腦海裡想象著自己攥著一柄劍，來去激蕩，和劍鬼戰了許久。

劍鬼怒氣上衝，跳開一步，渾身風浪驟起，長劍上下翻飛，一片劍網密密麻麻的籠罩下來。

雒斌微眯眼睛，緊緊盯著劍網，一瞬間，感覺那速度似乎慢了許多，自己完全有時間躲閃騰挪，身在意先，隻見腳踏七星，身形化一道流光左轉右繞，眨眼間閃身到劍鬼背後，輕而易舉的將長劍奪到了手中，重新返回到原地站定。

劍鬼隻覺眼前一花，雒斌的身形在劍網即將擊中的瞬間消失，劍網，身形又複出現的，而且手上多了把長劍，頓感吃驚無語，而自己手上空空蕩蕩，卻才醒悟過來竟然一瞬間長劍被偷了去。心想：“剛才好懸，對方要是並非偷劍，而是刺殺他，隻怕一擊必中，自己沒有不死的道理。”當下驚得掌心發顫，心裡一陣陣發涼。

“饒你一命，趕緊走吧！”雒斌說完這句，走向劍陣，一把去抓九玄劍，九玄劍忽然爆出一團球狀光波將雒斌掀了開去，飛速丟上高空，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立時口吐鮮血，萎靡掉落地上，昏死了過去。

劍鬼見光波猛烈，知道厲害，慌忙倒身趴在地上。

薛桐被九玄劍陣的劍氣掀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好懸沒把五臟六腑給倒轉過來。

九玄劍陣的紅紫光華開始大規模的擴張，逐漸的產生了些縹縹緲緲的幻影，要知道這種幻影頗有些勾魂的本事，一旦成形，將人的魂魄吸納進去，曆經金、木、水、火、土諸般變化，石破天驚、排山倒海，幾乎就是世界末日的征兆，人待在裡頭哪裡活得長久？

然而，此時此刻，地洞中所有人都昏迷了過去，任憑九玄劍陣幻影逐步壯大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幻影越來越清晰，光芒大盛，在九玄劍陣上空旋轉。

就在這個時候，雒斌突然站了起來，臉上慘白無血，一雙眼睛翻著寒芒，這個人完全成了僵屍一般，但是那種倔強孤傲的氣質卻也顯露了出來，不過，這種氣質並非雒斌所有。

隻見他一步步朝九玄劍陣走去，拔出紫玉斧，紫光勝過劍陣，隨著他一聲清嘯，掄起紫玉斧朝劍陣光罩上風一般砍去。

“嘭”的一聲巨響，光罩抖動連連，光焰搖曳。雒斌身形被反彈了出去，然而，他身形矯健且剛猛，雙腿在石壁上一彈，轉眼又至。接著又是一聲巨響，他又被彈開，如此十多次，光罩搖搖欲墜。就聽見雒斌喊了一聲：“破！”站在石壁前，紫玉斧從頭頂排山倒海般砍了下來，地麵瞬間開裂，裂縫足有兩尺深淺，蛇一樣朝九玄劍陣竄去。

“哢！”

光罩驟然碎裂，化作萬道星光飄散。九玄劍陡然紮入地麵，形成百丈火焰，狂噴而起，直抵洞頂。九玄劍在火焰的鍛煉下很快化作一片赤碳，如此良久，火焰越燒越旺，九玄劍在焰火中綻放出萬道光芒。

雒斌身形凝滯，愣愣瞅著眼前的燦爛，滿臉的輕鬆笑意。

突然星光一閃，從他額頭天門穴湧出一道綠色流光，徑直竄入火焰之中的九玄劍上。九玄劍立時紫光暴漲，光華燦爛，整個地洞都成空了紫色的世界。

“越女？”雒斌驟然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但那聲音、語氣卻並非是十五歲的小小少年，而是一個曆經滄桑之後十分深沉的嗓音。那一道凝重犀利的眸子凝望紫色光焰良久，歎了口氣，是那帝俊天尊的萬載悲涼。

四周再次陷入了平靜，唯有這一處鍛劍的火熱光焰在噗噗震動。

然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光焰燃儘，地洞重歸死寂黑暗。九玄劍悄然飛落在雒斌跟前，錚的一聲紮在地上，其上殘餘的流離紫光一閃，旋即隱沒。

雒斌心神渙散，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夢，又是那個可怕的夢，月色，清冷的月色。

他低頭朝腳下看去，黑暗空洞的懸崖便在他眼前，隻要他往前多跨出一步，身形自不必說便會跌下那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