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流作家的廁所文化
?米缸裡的蟲子
“小子,你聽著,周圍全是大爺得人馬,嘿嘿,放下你手中的劍,乖乖的交出秘笈,大爺我饒你不死。哼!否則,老子讓你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那彪頭大漢抖了抖手中的鋼刀,朝上麵吐了口痰,得意的望著被圍在中間的小五。那眼神猶如守了十年寡的李家翠花瞧見了東家的壯漢子,即猥瑣又放蕩。
小五皺了皺眉,凜厲的向四周掃了掃,黑壓壓的一片,好足足百來號人,全是凶神惡煞,猶如剛過冬的野狗,恨不得把人給活剝了。
“呸!大爺我上天摘月如探囊取物,下地掘寶更是手到擒來。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有遇到過,就憑你們也想妄自豪奪我秘笈,就算我答應,我手中的寶劍還不答應呢!”說罷,遁身一閃,長劍直取十尺外大漢的首級。那大漢竟來不及反應,隻聽一聲急促,就人頭落地,血濺三尺。眾人隻見一道寒光便聽到“想抓我,大爺我還沒活夠呢,哈哈哈哈,老子去也!”
呼吐了口氣,聳了聳肩,這章總算寫完了,那幫小子們,催稿比閻王催命還催地勤,總有一天要累死人。幸虧本從爺文學積澱深厚。嘿,熟讀金庸千百遍,不會寫書也會偷。隨便弄幾個情節,還不是幸手拈來。唬一唬那幫小子們,足夠了。
嗯,做做自我介紹。我,米從,三流作家一個,三流大學畢業後,頭破血流卻未找到一份人做的工作。機緣巧合來到C市,現在在C市著名房地產大亨王總手下工作,乾什麼?當然是,當然是搬搬石頭,摸摸牆灰在工作之餘,喜歡同工地上的工人們東扯西談,什麼小龍女與*,生死絕情穀當然,中間加幾個黃段子,不葷不素。工友們愛聽,我也愛說。哪知,這幫小子不知足,嚷嚷著讓我加油氣。還讓我把它寫下來。好吧,寫就寫。誰想,寫著寫著他們看上了癮。我不寫那便是滿清十八大酷刑,不寫不行啊。但工友們也是善良的,白天的重活他們都搶著幫我做。工地上就我一個大學生。他們要得隻是在勞動之餘有一點調味劑,讓空虛地思想有一點寄托。純樸啊,純樸的有點讓人傷感。於是,我便更賣力得寫,白天工作時也常偷著寫作。我曾一度認為,我大好的青春便是在工地上啃著鋼筋水泥,喝著小半瓶墨水,稀裡糊塗的混過。誰知,一次我在工地上偷著寫作,老板大人突然駕臨,被抓了個現形。這還不了,王總將我那幾張破紙遞給他的女秘書,勒令當場念出:
“啊,啊好哥哥,你輕點兒,翠兒歡喜地緊”
汗!不多說,秘書小姐是念不出來了,漂亮的小臉蛋兒脹得通紅。唉,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沒見過世麵。秘書小姐嬌嗔的瞪我一眼:“大色狼!”
周圍那些沒心沒肺的狼友們早笑得前仰後翻。娘的,不知是誰昨晚還鬨著讓我多加油氣。小人!
而王總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盯著我,胖胖得腦袋隱藏不住那雙犀利的小眼睛。那種“慈父”般的微笑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我被他盯得冷汗直流,不禁對他露出傻笑。狼友們也意識到了不對頭,一時靜的可怕。
“王總,我”
“小蘭,接著念。”王總挪了挪嘴,笑意更濃了。
“王總!”小秘書嬌羞著直跺腳。
“哈哈,好了,好了,不念了,不念了。年輕人啊,還沒女朋友吧,趕緊找一個,省得成天腦子裡儘想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嘿,想也沒用,即看不著也摸不著,心裡那被刀絞的滋味可難受了。”
“王總”
“不必多說,也不用解釋什麼,小子,我也是過來人。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米從。”我無奈。
“噗。”小秘書笑的更快樂,捂著嘴蹲了下去。這還算給足了我麵子。
“哈哈哈哈。”王總毫不客氣,臉上的肥肉一跌一跌的。有那麼誇張麼?米從,米從,自己覺得我的名字還滿好聽的。這幫人,沒涵養。
“小子,你叫米從?我看那,今兒改名。不叫米蟲,叫精蟲,滿腦的精蟲。哈哈哈”
“哈哈哈!”四周的狼友們也不住大笑起來,落井下石,好!這道兒本從爺記下了。
“對,小米,打今後咱們就叫你精蟲。精蟲,精蟲,嗯,聽起來比米蟲有營養。”同工棚的小張也跟著起哄。
我無語
“是啊是啊,小米,俺以後也跟著叫你小精,嘿,聽起來多順溜兒。”
我無言你們這幫家夥才精蟲呢!整晚得思春,叫起來比工地上得老公貓小黑還帶勁兒。
“小精啊,你待會兒乾完活就到我辦公室來坐坐,我看咱們倆有緣,一起聊聊”王總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這會兒,小秘書不笑了,小張他們也不笑了。
欲哭無淚啊,我這是得罪誰了我?
“王總,小米他。”小張也急了。
“王總!”四周的人也跟著急了起來。小秘書更是帶著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完了完了,我米從又快沒米吃了。
“哈哈,看這幫小子急得。我沒彆的意思,就是看這小子還順眼,想同他說說話,解解悶兒。”說罷,王總帶著爽朗的笑聲離開了。
這胖老頭兒,還挺可愛的。
至此,我便搖身一變,從工地上的水泥仔變成了工程隊內部刊物《工人之聲》得小編。脫去了身上滿是沙土味的打工服,也換上了西裝堂而皇之的坐進了辦公室。寫寫三流小說,當然還有一項工作便是陪老板聊聊天,聊他的家鄉,他的故事,他當工人時的故事。
其實,王總還真是挺可愛的。彆看他那暴發戶般的身形,大心眼兒裡他還是個老農民。他從沒想過無限製的壓榨工人。相反,他更尊敬工人,這點從《工人之聲》這部刊物便能看出。試想全國上下有多少個房地產開發商,多少個建築隊。但能注意建築工人的精神狀態,關心他們業餘生活的老板又有幾個?王總能成為C市幾個大的開發商之一,的確有一定的手段。大人物啊,我米從隻有抬頭瞻仰咯!
有了錢,第一見事便是找房子,工棚裡的日子我可是受夠了。於是,跑遍了整個C市,總算在這兒的紅燈區租了個廉價屋。地方是危險了點兒亂了點兒。我一個大男人卻也不必理會這些,畢竟錢才是最重要的。我米從可是到現在還在每年過光棍節,定要找個機會把屋子裡的單人床換掉!
現在的我,正獨自一人坐在單人床上,嘴裡咬著鋼筆,耳旁是樓下迪廳強有力的搖滾樂,偶爾偶爾還伴隨著隔壁嗯嗯啊啊男女歡愛的聲音。要知道我的左鄰右坊可不是什麼好好先生,全是白天睡覺,夜晚工作的特殊職業者。唉,一時竟感慨萬千,這便是我的生活麼?思緒沉靜了下來,孤獨、落寞、無奈、迷茫全湧上心頭。
不容讓人多想,這時電話來了。
“喂,你好。我米從。”
“小米啊!快,快來工地,出事了!”小張的聲音,很急切。
“什麼事兒?大半夜的,你小子又範傻啊!”這小子平時油得很,什麼事都沒個正經,我搬出工棚後更是每晚必打電話來騷擾,美其名曰不能讓空間阻斷了咱倆的感情。其實,就是嫉妒我搬出狼窩而已。現在又想來耍我,哼!
“你小子才範傻呢,真的出事了!東子那小王八帶著一幫人在工地上鬨了起來,說是老板克扣工錢。王總來了,還是震不住場麵。現在連市電視台的也來了。”
大半夜的,搞什麼。
東子也是工地上的工人,一直和我們不合。他平時就愛拍工頭兒的馬屁,做事時常偷尖耍滑,一肚子的匪氣,大家都看不慣他,但念著在一起做事也沒把他怎麼著。這小子什麼時候有這能耐。
不對!工資是昨天發的,王總見快過五一了還給我們多發了點獎金。那小子到底在乾什麼?
“你等著,我馬上來!”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趕忙掛了電話,叫輛出租車朝工地駛去。
娘的!真的出事了。工地門口的車早已排了幾排,記者還不是一般的多。還有一輛車牌為XXC002的寶馬,那不是市委的嗎?王總這次怕是惹到了什麼人。
趕緊向辦公樓跑去,一路上看到了幾件撕碎的衣服,還有幾灘血跡,心中暗罵幾聲。天殺的,小張他們千萬沒事才好。辦公樓裡更是慘目忍睹,幾間辦公室的窗戶已被打碎,木門也被踹爛了。
遠遠就聽到王總休息室那邊吵吵鬨鬨。
東子還真引了一群人和保安對峙著,一個個凶神惡煞。這幾個根本就不是工地上的工人嘛,尖嘴喉腮,一臉的痞子相。
費力擠進人群,看見小張他們沒事,鬆了口氣。他們朝我無奈地笑了笑。
這時記者們的攝像機對準了在保安身後的王總,期待著他說些什麼。
“老王啊,我倆也是老朋友了,你那點事快要捅破了,你還是早點放手吧。老紀今天已經被雙規了,你的年紀也大了,早點放手,不然一切都晚了。”一位西裝革履地中年人扶了扶眼鏡對王總勸道。
王總的嘴角顫了顫,並沒有開口。
這位中年人我知道,他便是C市這幾年最耀眼的政治明星。短短幾年便從基層提到工商局長這個位置。而那個老紀,我想,可能便是王總的後麵人——C市的紀市長吧。王總有今天的成就,大半還是靠姓紀的扶持。現在他被雙規了?這個消息實在來得太震驚。看來,王總不是惹到了什麼人,而是彆人早就準備好要咬他一口。而今晚隻不過是走走過場,一場鬨劇罷了。我不知道他們讓王總放手什麼。但我知道,王總,還有這家公司,恐怕是凶多吉少。
“哈哈哈哈!”再次聽到王總爽朗的笑聲竟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張局長,張兄,好算計。今天早上知道老紀被雙規我便料到有今日,隻不過沒想到有這麼快,張局長,好手段。可我們那些破事,值得這麼大費周折麼?你看看,又是記者又是政府人員的。嘿,還找了幾個兔崽子。影響不好,影響不好”
張局長乾笑了幾聲,揮了揮手。頓時,東子領著一幫人退到了後麵,那些記者也放下攝像機退走了。好有默契,一切就這樣的簡單,這樣的,這樣的自然。
“好!我王金山早已過了天命之年,錢、名也早已看淡,是該回家養老的時候了。那件事,我答應你就是,帶著你的人走吧”
“好,好!王兄果真豪氣,張某告辭。”張局長得意一笑,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你們幾個也走吧,大半夜了,回去好好休息,大家都累了,我也累了。”此時的王總再也不是以前叱詫風雲的商業巨人,更不是我印象中和藹的胖老頭,而是一個孤單,落寞走到了儘頭的可憐老人。
“王總”工友們齊聲喊道,充滿了擔憂和焦慮。
“走吧,走吧,去休息,大家都累了,都累了。”
小張他們轉過頭來看著我。我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離去。王總突然叫道:“小米啊,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聊聊。”
坐在了麵對王總的沙發上,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畢竟他算是我的恩人,親眼看見自己的恩人從天上摔下來,而且摔得這麼狠,這麼狼狽,不是滋味啊。
“小米啊,你在我手下也快一年了。工作時,我是你老板,私下裡,我把你當成朋友,無話不談的老朋友。”
“王總,我。”此刻還能說什麼?一個讓你無比尊敬的人也同時尊敬的你,沒有因為地位、金錢而看不起你,我又能說些什麼。
“哎,你也知道,我本是個水泥匠。靠著一把鏟子幾經打拚走上了今天這個位子,我不容易啊。”一時間,王總蒼老了許多。
“今天的事你看見了,弱肉強食,這便是這個社會得法則,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要說我是個好人,嘿,我都不信。為了生存,你必須不斷變強,不斷向上爬,不斷的用手段。你還要時刻警惕著,時刻小心著,因為有更多得人也想往上爬,而你當了他們的道,他們會費儘心機將你推下去,將你擠下去。我累啊,我為了生活,為了生存不得不爬,我不能停,也不敢停啊。”
這便是上層人的生活麼?在地位金錢之下竟掩著這麼殘忍的競爭。
“金錢怎麼樣,權利又怎麼樣?無非是為了更好得掩蓋內心得醜惡罷了。小米啊,我活到今天這個年紀,早已看淡了這些。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的心血到頭卻作了他人嫁衣哈哈,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爛事兒,不談了。”王總苦笑著搖搖頭。
“小子,我欣賞你,你年輕,有個性。哎!是顆好苗子,可是你還不夠成熟,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隻有年輕和衝勁是不夠的。哎本想好好栽培栽培你,時不予人啊。不能再幫你什麼了,離開公司後,好好找分正當職業吧。你還年輕,還有個拚勁。”王總感慨道。
感動!沒彆的話,王總竟這樣對我,我不過是無權無勢的打工仔,居然能得到這樣的賞識。士為知己者死,一時間熱血沸騰,盯著王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米啊,我不能幫你什麼了,你還年輕。哎,年輕真好。好了,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天總會亮的。”
“王,王總,我”
“走吧,走吧”
我能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的。
深深鞠了一躬,“王總,你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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