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界清冷司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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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長長的隊伍望去,是一座通體漆黑的橋,橋下無水,橋上無名,卻在橋頭站了一位白衣女子。
隻見那白衣女子三千墨發披於背後,頭上僅僅彆了一隻樸素的玉簪子,臉上無甚表情,眉角細長,睫毛長而微卷,目光清冷,鼻梁高挺,薄唇輕抿。靜靜的站在橋頭,不言不語,給人清冷的感覺。
而她眼前,擺了一個黑灰色的桌案,案上擺著不少的精致小碗,隱隱看到清澈的液體晃動。
而女子的身邊,站了不少服飾一樣的"人",雖說是人的模樣,可偏偏麵色灰白,再一細看,竟是一眾鬼差。
而這女子,便是鬼界的司情使--孟苡嫿。
此時,孟苡嫿正一絲不苟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而她身旁的幾個鬼差也不敢馬虎,儘職儘責的抽取著一個又一個鬼魂的情感,交給她。
將鬼差遞給自己的熒光接過,輕輕的揮手捏決,將那人一生的情感細細的看完,接著將其放入桌案上的精致小碗中。本來還清澈見底的液體隻是一瞬,便變了顏色,或是黑白,或是鮮紅,亦或是其他顏色......
孟苡嫿一直覺得,看著這一個人的一生,將是對這個人死後最大的尊重。
突然,孟苡嫿的手一滯,手中的熒光差點被她打碎。抬起眼眸,深深的望向眼前的這個鬼魂,一項清冷的眼睛裡竟然參雜了些許柔情和痛苦。
見司情大人竟然不動,不少後麵排隊的鬼魂紛紛看向她以及她眼前的那個鬼魂。
每一個生靈死後,都會恢複生前最俊朗、最美麗的樣子,而這個鬼魂也不例外。
他一身書生打扮,頭戴巾冠,模樣儒雅,因為已經被抽離的情感,故而目光呆滯。
"蘇韶......"孟苡嫿有些失態的輕聲喊出了一個人名。
而眼前的"人"卻依舊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孟苡嫿輕托著那束熒光,一項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不知所措。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四百年了,而讓人好笑的是,自己所愛的人在四百年裡自己僅僅見了四次,而且還都是這副模樣、這種身份。
一個身為鬼界使者,一個是經曆死亡的魂魄。
"大人?大人?"一個鬼差見孟苡嫿不言不語一動不動,看了看排隊的眾鬼魂,隻能硬著頭皮喚醒孟苡嫿。
"嗯?"孟苡嫿回神看向鬼差。鬼差眼神示意孟苡嫿還有工作要做。
孟苡嫿五指翻動,手上的那團熒光變成了一顆棕色的藥丸,靜靜的躺在孟苡嫿的手心裡。
鬼差看著自己大人的反常,可是又不敢去指責孟苡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孟苡嫿手掌一翻,那顆藥丸就被收入袖中,而眼前的"人",也被孟苡嫿收入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
在眾鬼差和鬼魂的目光中,孟苡嫿鎮定自然的解釋:"我留他有事,明日便將其送入輪回。"
眾鬼差這才尷尬的將目光收回,繼續自己手上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依舊在進行,唯獨孟苡嫿已經變得心不在焉。
終於將剩下的鬼魂的情感抽取乾淨,孟苡嫿不做停留,匆匆往自己的司情殿趕去。
司情殿與司命殿、司魂殿成環繞趨勢將夜冥的冥君殿包圍,這便是鬼界的三大主殿。每次孟苡嫿回殿從不會去特意經過夜冥的住處,這次也不例外。
回到臥室,將袖中的瓷瓶拿了出來,放在手中,沉吟片刻,終是將塞子打開,將裡麵的魂魄放了出來。
"蘇韶。"孟苡嫿目光柔柔的看著眼前的"人",即使眼前的人目光呆滯,但是孟苡嫿的目光依舊深情許許。
伸出手,去摸一摸蘇韶的臉,但是冰涼而又不真實的觸感告訴孟苡嫿,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四百年前的他。
可是明明都是一個魂魄啊,有肉體和沒有肉體的區彆就這麼大嗎?他是自己整整想了四百年、念了四百年的人啊,即使現在是鬼、是魂魄,可是自己不也一樣嗎?
不,不一樣。孟苡嫿想到什麼,自嘲一笑收回手。
孟苡嫿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蘇韶,再次見到你真好,你這一百年來過的可好?"
對麵的蘇韶表情依舊木訥,目光依舊呆滯。
孟苡嫿卻好像是聽到了蘇韶的話一樣,笑著說:"我竟是糊塗了,剛剛你的回憶我都看了,你這一世我自是知曉的,我知曉,你過的很好。"
說到這,孟苡嫿嘴角的微笑漸漸消失,"我多想將自己的記憶一並抽取,即使再入輪回也好,好歹能在那陽光溫暖的地方再見你一麵,可是我辦不到,他將我變成了司情殿的主人,不入輪回,不入人界,成了不生不滅的存在。"
對麵的人自是不會給孟苡嫿半點反映。
孟苡嫿自顧自的說道:"他允我的,你世世百歲長壽,世世家境豐厚,這應當是極好的,可偏偏你世世無我參與,四百年來,我竟僅僅見你四次,每次皆是匆匆而彆......"
"這次,你便留下來,嘗嘗我的手藝可好?"孟苡嫿為眼前的人倒了一杯茶水,即使知曉眼前的人毫無意識,但是孟苡嫿沉默了四百年的心卻在此刻並不受她自己控製,總是將眼前的蘇韶當作是人,而非鬼。
孟苡嫿起身,伸手捏了一個訣,將蘇韶罩在裡麵,"你且坐坐,我為你做你喜歡的飯菜。"接著便去了廚房。
而此時,一男子單手敲著桌案,看似漫不經心的聽著鬼差彙報:"稟鬼君,孟大人將一個魂魄留於司情殿,後麵的魂魄等著輪回,再過不久,怕是要誤了輪回時辰了。"
這男子一身墨黑色華袍,上麵以金絲繡麒麟,頭戴墨色玉冠,目光深沉,帶著些許看透世間生死的滄桑,這便是鬼君夜冥了。
鬼差一動不動的弓著身子,靜等著鬼君吩咐。
過了半晌,夜冥這才揮手示意,讓鬼差下去。
鬼差也不多言,行了個禮,安心退下。
待鬼差走後,夜冥這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手指無意識的握成拳,呢喃道:"四百年了......"
站起身,夜冥大步走出了冥君殿。
舉步進入司情殿,一眼便看到坐在桌案旁邊的蘇韶。
夜冥腳步沒有絲毫停留,走到蘇韶麵前,看了呆滯的蘇韶一眼後,徑直落座。
右手無意的敲打桌麵,左手放於膝上,鬆鬆散散的黑袍襯得他更加懶散。
夜冥靜等著孟苡嫿的到來,反而並不急著帶蘇韶離開。
不過片刻,一襲白衣便出現在門口,看到夜冥顯然一驚。
夜冥頭也不抬的說道:"再不進來,他我可要帶走了。"
一聽夜冥這樣說,孟苡嫿也顧不得思索,甚至連君臣禮儀都忘記了。
夜冥再一抬頭,孟苡嫿的那一身標誌性的白衣已然出現在眼前,讓夜冥有些舍不得移開眼睛。
小心的將手中的托盤放到眼前的桌上,孟苡嫿這才恢複了以往的風度,徑直坐到蘇韶的另一邊,緊緊的盯著夜冥,眉頭皺起,不再言語。
對於孟苡嫿的無禮,夜冥一向是不計較的,輕咳一聲,夜冥並不在意孟苡嫿的目光,並且自來熟的將剛剛孟苡嫿端來的托盤拉到自己麵前,將那三樣小菜一一端出,放到桌上。
"這次竟是這般口福。"說著,便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去夾菜。
鬼界的鬼民大多是凡人魂魄,即便成了鬼民,依舊過著作為人類的生活,例如吃飯。即便毫無餓感,但依舊會吃飯喝水。
孟苡嫿不動聲色的看著夜冥,即使心底的不樂意已經寫到了臉上,但奈何夜冥根本不在乎。
"你待如何?"孟苡嫿終於沉不住氣。
鬼界有名的清冷司情使大人,每次麵對鬼君夜冥的時候,總是一臉的不耐煩,情緒都寫在臉上,然鬼君大人偏偏就是不計較。
聽到孟苡嫿發問,夜冥放慢了夾菜的動作,"你又待如何?"
一句反問,將孟苡嫿問的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要如何?自是想要和蘇韶一起,粗茶淡飯便是最好。可是現在可能嗎?
見孟苡嫿不說話,夜冥終於放下了筷子,"拿出來吧。"孟苡嫿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孟苡嫿並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手握成了拳頭,隱隱有些發抖。
"送他輪回。"夜冥的語氣變得強硬了不少。
"夠了。"孟苡嫿一拍桌子,猛然站起,目光裡帶著沉痛、委屈還有對著夜冥獨有的憤恨。
鬼界敢在夜冥眼前拍桌子的,而且能安然無恙的,恐怕就隻有孟苡嫿了。
夜冥麵無表情的看著孟苡嫿,孟苡嫿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在壓抑自己的脾氣。
"鬼君大人您不是很厲害嗎?為何不將他也留下來?"語氣裡,滿滿的諷刺。
夜冥眼神閃避開孟苡嫿,掩藏在袖中的手漸漸縮緊。
"嗬嗬,罔顧命運輪回所定,將我與未婚夫婿在大婚當天擄來,您不是做的很好嗎?怎麼?今日留下小小的一隻魂魄,鬼君大人就怕天界怪罪了嗎?"孟苡嫿譏誚的看著夜冥。
這種怨恨的眼神深深刺痛著夜冥。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偏偏總是不搭理,即使是普通的眼神對視,孟苡嫿的眼神從來都是怨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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