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外婆的愛情

我進門看見了倩倩，我真的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也許她也不知道要和我說些什麼，我們就這樣沉默不語，我和杜小碸去廚房收拾碗筷，杜小碸看出了些端倪，“現在尷尬了吧？”

“你還好意思說，不都是因為你，要是當時你去叫我給她擦藥還會有這些事嗎？”

杜小碸也發現自己自討沒趣，閉上了嘴，收拾好碗筷以後，杜小碸去院子裡叫了倩倩和外婆進來吃飯。在飯桌上，依舊充斥著尷尬的氣氛。外婆看了一眼我們三個，就已經了然於胸，“哈哈，其實啊，一些感情必須基於信任才能維持長久。”聽到這裡我知道外婆是在說我不信任我的朋友和男朋友，但後麵一句我並不是很了解。

“但要是信任，在此之前另一個人是問心無愧的，隻有滿足這兩點啊，感情才能長久啊。”

“外婆，你怎麼老是說一些深奧的話，我都聽不懂。”

“你這臭小子沒心沒肺的當然聽不懂。跟你外公一樣，木頭。”

“好好的，乾嘛突然提到外公。你想他了吧？”

“是啊，想老頭子了。”

可能外婆和外公的感情我們這些年輕人都不會懂，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愛情，更多的大概就是親情了。

“怎麼了，臭小子，嫌我煩了？”

我立馬接過話題， “不煩不煩。我還想聽聽你和外公年輕時候的故事呢。”

“嗬嗬，這丫頭，真想知道？”

“是啊，很想很想知道。”

“我和你外公，……”

外婆陷入一個很久遠很久遠的回憶中，那時外公和外婆還是高中一個學校的，外婆算是一個書香門第，一家人都是教書育人，而外公就是一個毛頭小子天天到處惹事生非，活脫脫一個浪蕩子，聽外婆說，外公仗著自己家世，曾交過很多女朋友。

也沒有認真的對待過這些女朋友，我好奇問外婆，“那外婆，外公這麼……壞，你為什麼會選擇他呢？”

外婆跟我講，她說她也以為這輩子不會嫁給那樣的人，其實外婆當年很好看，外公當時也是看上了她的美麗的容貌，可外婆並不理會他，外公一天兩天也是圖個新鮮，可時間長了，他也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姑娘。

彆人家的姑娘都是巴不得外公多給他說一句話，而外婆卻是那最特殊的一個，而外婆最看重的是，自從外公遇見外婆，再也沒有理會過其他女人，一心一意對外婆好，日久見人心，外婆也就愛上了這個堅持的男人。

他們本以為就會這麼幸福下去，外婆的家人卻反對他們在一起，外婆的父母覺得外公人品靠不住，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吃苦受罪，即使門當戶對。

就因為這個，外婆當年差點跟家裡鬨翻了，但是那麼愛外婆的外公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因為他也不想讓外婆在他和家人之前做出艱難呢選擇。

外公就去求外婆的家人，他跪在外婆家人麵前發誓他一定會好好愛外婆，也會好好照顧外婆，外婆的家人也被外公的真誠所打動，後來他們就順利的結婚了。

“那外婆你們結婚後應該很幸福吧？”

“並不是，生活並不像童話故事裡那樣，王子和公主永遠的幸福下去，還是有更多的始料未及和油鹽醬醋茶。”

外公和外婆結婚以後，外公也讓家裡給自己找了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外公進入工作單位後人緣不錯，特彆是女人緣，外公都一一婉拒，可有些難纏的並不在意外公是個有婦之夫，任然死纏難打，這一來二去，就被外婆發現了，外婆怎麼也不肯相信外公是清白的。無論外公怎麼跟外婆解釋。

後來，外公就選擇沉默，外婆因此傷透了心，遞給了外公一份離婚協議書，外公這輩子最愛的就是外婆，他不想連美好的回憶都沒有，就同意了離婚，可外婆以為外公真的不愛她了，傷透了心，可那時的外婆已經懷了小碸的媽媽。

過了幾年，一場同學聚會讓外公外婆再次相遇，外公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和老同學寒暄，這時，進來一位優雅美麗的女人，一位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身邊還跟著一位機靈古怪的小丫頭。

外公失落的以為這是外婆現任丈夫的女兒，可誰知這丫頭一上去抱著外公就叫‘爸爸’，外公說說，“小姑娘，為什麼要叫我爸爸呢？”

小碸的媽媽也真是神助攻，“因為每次媽媽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拿著你的照片，先是哈哈哈的傻笑，隨後又哭了，哭的很傷心”

就這樣，外公選擇了和外婆一起扶養女兒，他們再一次結婚了，婚禮見證人是他們的女兒。

經曆了分分合合，從此外公和外婆對待感情選擇了信任，不管十年二十年都隻有這一個靈魂伴侶。

讓我很不理解的是，外公呢？

“你可能會問，外公呢？”

“對啊，外公呢？”

“外公走了，但他啊，永遠在這裡。”外婆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我聽了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的故事，心裡有很多感慨，因為不信任他們錯過了那麼多幸福的時光，其實人一生幸福的時光很短暫，因為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個先來。

“小碸，倩倩，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信任你們，讓你們傷心了。是我小心眼。”

“我懂，你在吃醋嘛，你的小心思我還不懂。”

“倩倩，瞎說什麼呢，誰吃醋了。”

“既然沒吃醋，那我就說了啊，我是真的愛小碸。”

倩倩說完這句話，確實我在意了，可我剛說信任他們，我不能啪啪啪打自己的臉，“我知道你在考驗我，我都說了會信任你們，我說到做到。”

“櫻花，棒棒哦，我們還是好朋友。”

“嗬嗬，恩。”

“好了，孩子們，你們和好了，我紅著老臉講這些羞死人的話就沒有白講。”

“什麼羞死人的話，明明就是在秀恩愛好嗎，外婆？”

“是啊外婆，好羨慕你有這樣的愛情啊。”

“什麼愛情不愛情的，都老了，有的就隻有這兒孫滿堂的親情了，看到你們這群孩子，我才真的覺得自己老了，他也走了很久了。”

“那外婆，外公的墓碑呢？我想去看看他。”

“小碸知道，讓他帶你們去吧，吃完飯你們就去吧，外婆就不去了，老了，走不動山路了。”

“那行，外婆，我就帶她們去了，碗就你刷了吧，拜拜。”

沒想到我和外婆齊刷刷說，“回來，你刷！”說完還擊了個掌。

“我刷就我刷，就知道欺負我老實，那您二老出去坐會，點心和茶，小的一會兒就拿出去。”

“這還差不多。”我扶著外婆出去了，留下小碸在廚房唉聲怨氣的。

“我一個大男人刷什麼碗呀，刷碗這種事不應該小女生來做嗎？刷就刷，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突然半路折回來，“你說什麼？”

“沒沒沒，我在刷碗刷碗。你先出去，我等會就來送茶和點心，乖～”

“哦，等你哦。”我走出了廚房，來到了院子裡。

“櫻花啊，來，外婆有話跟你們說。”

“哦，來了。”

“櫻花，去看你外公的時候記得帶上一束桔梗花，你外公喜歡。”

“外公為什麼喜歡桔梗花啊？”

“這麼多年我也沒明白，年輕那會，你外公總愛送我。。”

“那外婆，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語嗎？”

“外婆不是你們這些小年輕，哪知道什麼花還得有花語啊。”

“那我告訴你啊。桔梗花的花語就是永恒的愛。”

外婆沉默了許久，說了句，“原來是這樣啊。你外公天生浪漫主義者，今天我才知道是這個意思。”

“好羨慕外婆啊，用現在的話說我吃外婆和外公的狗糧已經吃飽了。”

“我也想你外公了，等會，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好久沒去看他了。”

“可是外婆，這山路很難走啊。”

“現在身體還好，就多去看看他，這以後看他的次數也不多了。”

聽到這句話，莫名心酸，實在忍不住紅了眼眶。

“傻丫頭，哭什麼？”

“外婆，你一個人的時候孤獨嗎？”

“不孤獨，挺好的，你看，他就在不遠處的山上，他能長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他。”我看到外婆手指的方向。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外公之所以選擇葬在那裡，不過是想日夜看著外婆，守護著外婆。

“我一定會和小碸經常回來看看你和外公的。”外婆和外公相處四十餘年，我們可能覺得四十年，也挺長的的啊，可在相愛的人眼裡，還是太過短暫，外公還是先走了。

小碸和我說過，外公是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三歲。

刷完碗的杜小碸出來，看見我哭了，趕緊跑過來問我，“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也許是覺得人生在世變化無常，也許覺得為什麼相愛的人會因為外在原因分隔成兩個世界。

我緊緊抱著小碸，“我們要很幸福很幸福的在一起，好不好？不管對方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都要堅定不移的相信對方，什麼事都不會把我們分開。”

“好好，我答應你，你不要哭了啊，我都心疼死了。”小碸把頭轉向外婆。

“外婆，你跟她說了什麼，她哭成這樣？”

“你這臭小子，還在質問我。難道你不應該謝謝我嗎，你看，她現在多黏人。這樣。難道不好？”

小碸聽後覺得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外婆，你很棒，夜晚，我和櫻花親自下廚，獎勵你的。”

“櫻花還會做飯呢？”

“我當然會做飯了，小碸嘗過的。不信您問他。”

小碸立馬點頭式讚同，“對對，她做的真的很好吃，隻是比外婆差了那麼一點點。”

“就你會說話，好了，收拾收拾咱們就去看看你外公。”

“好嘞！”

小碸進房間裡拿了一些走山路必備得用具，我們四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在路上，不一會兒就來到外公的墓碑前。

外公很熟練的清理了外公墓碑周圍的草，而且清理的非常乾淨。我猜想，外婆一個人的時候，一定經常來看外公。

清理完以後的外婆就拿出坐墊，就像平時和人聊天一樣，“老杜啊，你看看，我們外孫都這麼大了，女朋友都帶回來了。叫櫻花。彆怪我心急啊，我都喜歡叫她杜家媳婦，這還有一位姑娘，是我們杜家媳婦兒的好朋友，叫倩倩，你說我把她介紹給隔壁老張的兒子怎麼樣？”

我悄悄的對外婆說完，“外婆，倩倩名花有主了。”

“這樣啊，那我就不亂點鴛鴦譜拉。”

外婆還是會對外公說一些家長裡短的事，就好像真的是在聊天，麵對的不是一塊冰冷的墓碑，而是活生生的外公似的。

我在心裡也悄悄對外公說，“外公，您好，我是櫻花，未來可能是您外孫媳婦，我很愛小碸，我答應你會經常回來看看外婆，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讓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哦，這是我們的秘密哦。”

外婆和外公聊了很久很久，大多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比如，誰家兒子娶了個漂亮的媳婦，誰又得了個重孫子。

我們站在旁邊也不說話，我依偎著小碸，我們都靜靜聽著，偶爾附和著。不知不覺，天漸漸黑了，“老頭子，天快黑咯，不能再聊了，我們得回去了，我還得吃孫媳婦做的飯菜，羨慕我吧，不說了，我們走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外婆拍拍衣服站了起來，恍惚間，我似乎能看到外公在她身邊陪著她有說有笑。

黃昏下，我們四個人並排走著，我相信外婆是開心和滿足的，因為有句老話說的好，‘兒孫幸福就是老人的幸福。’

回到了家，我沒來得及歇歇，就讓杜小碸抱到了廚房，“你放我下來，杜小碸。”

“你不是累嗎？我抱你到廚房做飯，老規矩，我來打下手。”

“你先放我下來，外婆和倩倩都在呢。”

小碸回過頭象征性的問了問外婆和倩倩，“你們介意嗎？”

兩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異口同聲的說，“不介意。”

沒錯，就是‘我不介意，你們隨意’的表情。

“好好，我做飯，我也不掙紮了，開路，我們去做飯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