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凜在酒館裡幫忙了幾天後,在羅西大嬸大力支持的以海報張貼在酒館窗口宣傳之下,開始了酒館裡的自己的生意。
羅西大嬸還四處去說,自己的酒館現在多了一項新的生意,除了吃飯喝酒之外,還可以在酒館裡讓畫家畫些肖像畫,還可以占卜,羅西大嬸隻要遇到人都直說準得不得了。
這讓凜聽到了不由得紅了臉。畫畫是她唯一的強項,她可以抬頭挺胸的說自己肯定畫得好,但是占卜就不一樣了,那隻是另外一個糊口的技能,老實說,當初她在翠亞共和國向那位占卜師學了之後,自己也覺得這真的隻是騙人技巧好一點而已。這樣一被羅西大嬸說準的不得了,讓凜不好意思的有意暫時先停掉占卜的工作,專心畫畫就好。
幾十天下來,凜在酒館裡麵的畫畫生意說不上很好,但是至少做得到生意。不少的客人還是一邊給凜畫著一邊問著凜怎麼這麼有膽量向區管和總執事挑戰。凜通常都隻是笑著,不另外多說些什麼。這些居民,隻是單純的對她的勇氣感到驚訝,並不是認同她的做法,她不管多說些什麼,都隻會被多寫上幾筆,被當成傳說流傳出去罷了。
凜畫畫的生意一有空檔,就會往酒館的廚房裡鑽。雖然說是幫忙酒館裡繁忙的生意,到不如說待在廚房讓她覺得更加輕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世上的類似點,凜總是覺得自己很喜歡蓮麻,雖然蓮麻不管說什麼事都是一副平淡無奇的臉孔,在凜看來,那隻是蓮麻以前受的苦與欺負,讓蓮麻潛意識的硬是壓住了自己的情緒。
除了蓮麻,凜也很喜歡羅西酒館裡的大廚和大廚助理們。羅西酒館裡的每一個人都好相處,就算他們早就知道凜頂撞過區管和總執事,也不會像大部分的民眾一樣對凜存有著懼怕的心理。
蓮麻說,那種心理就是不想和凜扯上關係,不想被連帶拖累,蓮麻說自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一直都是被這麼對待著。
凜每次聽著蓮麻這樣說著,胃裡總是一陣痛。
凜曾經聽酒館裡的廚師說過蓮麻當初還沒被羅西大嬸給收養之前的情況。
大廚皺著眉說,當初蓮麻走在路上是被小孩子拿石頭邊砸邊趕著,拿著竹竿把蓮麻給頂著離開自己家附近的成年人也是的大有人在,當街就被打被罵更是家常便飯。
羅西大嬸就是親眼看到蓮麻被人欺負得遍體鱗傷,旁邊圍著一圈欺負她的人還是不手軟,狠心的打下去,甚至嘴裡還邊取笑著。而蓮麻就算身上血直流,說什麼也不露出任何一滴眼淚,麵無表情的縮著讓人打罵著。羅西大嬸看了反而更加心疼,才會不管眾人的意見,執意要收留蓮麻。
凜也曾經好奇的問過大廚關於羅西大嬸的兒子的事。
大廚搖了搖頭,淡淡的歎了口氣。
羅西大嬸的兒子叫做業斯達,從小就認為自己將來一定可以有一番大作為,十幾歲的時候,雖然每天幫著酒館裡的生意,卻每天幻想著自己可以成為執事,總執事,甚至認為自己或許有辦法取代希連恩大帝,幻想著自己可以把這個國家治理得更好。
羅西大嬸收留蓮麻的時候,業斯達非常不讚成,吵著說要離開這個有惡魔住進來的家,吵著要出海去彆的國家另外闖自己的事業。羅西大嬸當然不肯,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繼承下來她辛苦經營的這家酒館,隔了一年,業斯達就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
羅西大嬸一直深信業斯達就像島上許多的青年一樣,出了島去彆的大陸工作,深深覺得業斯達總有一天會功成名就的回來,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
大廚小聲的告訴凜說,他實在不認為業斯達是出島去工作,因為在業斯達失蹤的那一陣子,正好是業斯達和蓮麻隱瞞著羅西大嬸,達到了熱戀的時候。廚師斷言的說著,他從小看業斯達長大,實在是不認為業斯達會在最愛一個女人的時候離開她的身邊,就是不知道業斯達到底失蹤到哪裡去了。
凜聽說了蓮麻和業斯達有過一段情的時候,受到的震驚不小。大廚一副信心滿滿的說,雖然他們兩個的戀情從來沒有公開給人知道過,也不知道原來這麼反蓮麻的葉斯達怎麼會心意大轉,不過這兩個人每天在同一間酒館工作,怎麼樣都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麼。
“不是事情不公開我就看不出來的。”大廚信心滿滿的說著。
隻是,大廚認為,蓮麻一直淺淺的在心中認為自己或許真的會被佩若亞家的惡魔召喚,認為羅西大嬸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兩個的交往。根據大廚的猜測,一定是蓮麻不要業斯達說出來兩個人之間的事。蓮麻一定也認為,就算通過了羅西大嬸那一關,業斯達也一定會被居民們給一同唾棄,所以大廚一下子就斷言,不願公開的絕對是蓮麻。
業斯達失蹤之後,蓮麻傷心了好久好久,卻不能對任何人說,所以隻好把對葉斯達的愛轉化成對羅西大嬸的依順,一直非常乖巧的在酒館裡幫忙著。
“等等,”凜疑惑的打斷大廚的話,“剛剛這一段是你自己編的吧?既然蓮麻都沒有跟任何人說,你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剛剛才說過,以我對他們認識,我當然很清楚他們在想什麼!”大廚強硬的說著。
凜一臉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
“不要打斷我的故事。”大廚說,一臉說得不儘興,想再繼續說下去。
蓮麻忽然踏出了廚房,來到了凜和大廚蹲著的酒館後門邊,硬生生的又打斷了大廚嘴邊的話。
“你在這裡!”蓮麻低喊著。
“是。”
“是!”
大廚和凜同時回應著蓮麻,兩個人像做錯事般,心虛的站了起來。
“我是在叫凜。”蓮麻急急的說著,“凜,不好了。”
凜揚了眉,等著蓮麻說清楚什麼事情不好了。
“區管!一大堆區管來酒館裡麵說要找你!”蓮麻一臉緊張,急忙的說著。
“啊?找我?”凜呆呆的指著自己問著。
“羅西在廚房等你,你跟我來。”蓮麻說著,拉著凜就往廚房裡鑽。
凜被拉著進了廚房,大廚也擔心的跟在身後。才一被拉進廚房,凜就看見羅西大嬸慌張的在廚房門口張望著。一看到被蓮麻拉著進廚房的凜,羅西大嬸急忙慌張的跑到凜的麵前,緊緊抓著凜的手。
“不好了,不好了,凜。”羅西大嬸慌張的壓低聲音,“區管忽然之間跑進來,說總執事大人要你過去。”
“總執事?找我?”凜疑惑的眯著眼,“找我有什麼事?”
“不知道,我沒敢問。”羅西大嬸慌張的說著,緊緊的抓著凜的手,讓凜的手漸漸的麻了起來,“我跟區管說現在是酒館的休息時間,你休息時間都不會在這裡的。可是他們偏偏要我們找出你來,說總執事找你,你不可以不到。你說怎麼辦?”
凜無言的看著慌張的羅西大嬸。她實在很想就這樣衝出廚房,對著區管大喊著說她才不去,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和羅西大嬸約定好不要再和區管起衝突,凜猶豫了起來。看著羅西大嬸慌張的模樣,看著一旁蓮麻和大廚露出擔心的眼神,凜對著他們露出一個要他們放心的微笑。
“沒關係,我去就是了。”凜笑著說,“我想,應該和之前的事情沒什麼關係吧!?不會過了這麼久才要回頭算我的帳吧?”
“這很難說啊!”羅西大嬸緊皺著眉頭,“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吧!我看,就先說你不在。不論如何,先拖一拖時間就好。”
“現在不去,就算拖了一段時間,之後還是要去。”凜依然保持著微笑,雖然自己多少有一些不安,還是先不要造成大家擔心才好,“沒關係,我去。”
凜說完就往廚房門後走去,一踏進酒館內部,就看見幾位披著墨綠色披風的區管大剌剌的坐在桌邊,手上的酒應該是羅西大嬸貢獻給他們喝的吧。凜把擔心著她的三個人給拋在後麵,大歩的跨到了區管們坐著的桌邊。
“我就是凜。”凜麵無表情的說著,“聽說總執事有事找我?”
區管聽了全部站了起來,用著輕蔑的眼神望著凜。
“走。”其中一個區管走上前,一手抓住了凜的肩膀,拉著凜就往外走,其他的區管全都在後麵跟了上去。
凜被區管用非常大的力氣硬抓著肩膀,一路走到了酒館大門外。酒館外停著幾輛馬車,其他的區管各自上了馬車之後,抓著凜的那位區管用力的把凜給推上了位居中央的一輛小馬車裡,用力的甩上門後,自己則乘上了其他輛的馬車。
凜乘坐的馬車隻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馬夫,除了馬車前方的開了一小個窗口外,可以說是連窗戶都沒有。凜所乘坐的馬車是被綁在前方的一輛大馬車上,像是要拖著凜乘坐的馬車前進。
凜趁著前方的馬車才剛起步,偷偷的把自己乘坐馬車的門開了一個小縫,對著站在酒館門口滿臉擔心的三人投出一個微笑,“不要擔心。”凜小聲的說完就關上了門。
被拖著的馬車前進的穩定度實在不大,凜乘坐的這一輛馬車沿著石板大路一路搖晃個不停,甚至比船搖晃得厲害。
一路上,凜看不大清楚路上的風景,隻能從前方的一小片窗口不時的張望著。與其說馬車前進的方向越來越偏僻,不如說馬車前進的方向越來越少普通老百姓出沒。凜斷斷續續的看到的景象,從重河岸邊的大路,慢慢的接到了一條鮮少人煙卻比較平穩的道路上,路兩旁的大樹漸漸的有修剪過。從大樹,漸漸的變成了修剪了的矮樹,漸漸的變成了花道,然後是一整片看起來非常不自然的樹林,最後是一個鐵製的大門。
馬車在大門前停了下來,通過大門之後繼續前進。
過了鐵大門之後的景象,是一片奢侈的景象。鐵大門後的道路兩邊種滿了花花草草,擁擠的程度更勝過市場裡拍賣時人擠人的景象。花草中間硬是擠進了幾組不協調的桌椅,每一張桌以上都百滿了各種茶點,茶,小酒菜,和大壺的酒,花草堆中卻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正在賞花或品嘗的人。
凜看著大堆花草擠在一起,實在不知道該說是總執事沒品味,還是該說總執事品味太好。能把這麼多漂亮的花全部像堆垃圾般的擠在一起,凜覺得這也算是了不起的一種。
馬車最後停在了一棟大到不可思議的白色房子前。
馬車一停下來,剛才抓著凜的區管又到了凜的馬車門口來,用力的一把將凜抓了下馬車。
凜顧不得肩膀上的痛楚,直盯著眼前的大房子瞧。一棟全白的房子,和一個自認為花團錦簇卻其實是雜亂無章的花園,凜傻眼的盯著眼前的不協調。
區管用力的把凜抓到了房子的門口,門適時的打了開來。
門後有一長排幾乎看不到最後一個人的長相漂亮的女孩,全都穿著女傭一般的製服。門一開的同時,一長排的女傭一起對著門外深深的鞠了個躬。
區管把凜丟給了就站在門後的女孩,轉身上了馬車就走。
凜開始糊塗了。如果是要跟她算之前頂撞的帳的話,似乎不會帶她到總執事的房子來(如果這真的就是總執事的房子的話),如果是要帶她到這裡來算帳的話,照常理來說,應該不會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迎接她才對(如果這算得上是迎接的話)。
一群女傭在凜還糊裡糊塗的時候蜂擁而上,品頭論足似的盯著凜看。
“離晚飯時間還久,”一個女傭對著凜微微低著頭說,“請小姐上樓等候,還有一些事前準備在等著小姐。”
事前準備?凜盯著那位女傭懷疑著自己的耳朶。什麼晚餐?什麼事前準備?
女傭把依然處於癡呆狀態中的凜給請上了樓,一直走到了三樓後,女傭繼續領著凜在長長的走廊上走著,進入了走廊底的一間房間內。
“請小姐在這裡更衣。”女傭說。
更衣?凜驚訝的看著眼前吊著的一排又一排的華麗閃亮的衣服,還有一旁站著的一大群人,她為什麼要更衣?
“請問,”凜眯眼看著領她進入房間內的女傭,“我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女傭依舊微微低著頭,“區管大人們沒有向小姐說明嗎?小姐是受總執事大人之邀前來共進晚餐的。”
共進晚餐?凜下的大大的張著眼,誰答應了要和總執事一起吃晚餐的?
“在那之前,”女傭繼續說著,“小姐必須先打扮好,並且梳妝整齊。所以請了幾位專門的師父來幫小姐打扮,請小姐更衣。”
凜的胃裡一把小火慢慢的燒著。
“我沒答應什麼吃飯,也不答應什麼更衣。”凜說,“根本沒人向我說明我來這裡的目的,就硬把我帶來,根本就是脅迫而不是邀請。更何況,邀我吃晚餐,就不應該嫌棄我這一身的裝扮,既然嫌棄,就不要邀我,還要我到這裡來換裝打扮,這一切根本沒道理。”
凜說著,轉身就走出房門。
“小姐,”女傭快歩的擋住的凜的出口,“小姐,如果小姐執意離開,我們這一大群人都受苦的。如果小姐就這樣走了,小姐本身也會吃到苦頭,跟小姐有關係的人也會遭受連帶處罰的。”
凜張大眼睛瞪著眼前說出他無法理解的話的女傭。隻不過是拒絕一頓晚餐,為什麼要受到處罰?憑什麼這樣就可以處罰人?就算是要受到懲罰,也應該隻找她一個就好,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的拿出什麼連帶處罰,一個地方上的總管理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講到哩!?凜胃裡的火越燒越旺,燙得她張開嘴就想罵人。
不要去頂撞總執事大人。忽然,羅西大嬸的話清楚的浮現在凜的腦中。
凜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不管她再怎麼不願意,她已經答應過羅西大嬸了。畢竟,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氣憤,害得酒館裡的人全都要跟著她受著莫名其妙的懲罰。
凜看了看眼前依舊微微低著頭的女傭,又環顧了房間裡不安的站著的每一個人。她也沒資格讓眼前的這些人為了她而遭殃。雖然源頭的責任並不在她身上,就當是為了不連累這些人,隻要她忍耐一下就好了是吧!
凜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又睜開,“好吧!”她慢慢的走進了房間,“隨便你們了,要先從什麼開始?”
房間裡的人馬上開心得迅速的動了起來。凜坐在椅子上,隻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一群人扯著,臉被一群人畫著。雖然難以忍耐,凜還是閉起了眼睛,要求自己不去想眼前的事。
對了,忘了問大廚羅西大嬸的老公去哪裡了。是離婚了?還是去世了?
沒想到蓮麻和業斯達有一段情。蓮麻的表情一直以來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也看不大出來蓮麻的情感。不過,既然是這樣,大廚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業斯達那裡看出來的嗎?業斯達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先是反對羅西大嬸收留蓮麻,卻又愛上了蓮麻,然後就一聲不響的消失不見。如果他和蓮麻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凜也開始懷疑業斯達會就這樣離開琥珀島。
蓮麻心理的傷痛一定是她無法想像的吧!至親至愛的人一個一個從身邊消失。凜不禁想起了,基本上自己和蓮麻差不了多少,隻是她自己本身對親人已經沒了什麼感覺。
凜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一陣子不停的想起父母的畫像的那一件事。那陣子是怎麼了?
其實她自己對父母的印象也沒有那麼淺薄,父母失蹤的時候她也有十二歲了,隻是父母失蹤後的日子,她一直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忙碌著,才會忘記了父母的模樣。忘了十年左右的模樣,居然會忽然之間清楚的回到腦海裡。是因為她在這個島遇到了羅西大嬸這樣像父母般對她好的人嗎?好像又不太對,畢竟她的父母隻有養她,凜從來不認為他們有愛過她,所以這個理論算是不成立嗎?那又有什麼可以解釋她短短的兩三天這麼頻繁的想起父母?
忽然之間一隻手往凜的腰部摸去。凜嚇了一跳,急忙的站了起來。
一個男子驚訝的站在凜剛才坐著的椅子的後方,旁邊站著一個女孩手裡拿著不下五件的大禮服。
“隻是要幫小姐換衣服。”男子小聲的解釋著。
“換衣服?你?”凜驚訝的低聲叫著,“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這……這是我的職責。”男子微微的點了一個頭。
“不用了,”凜驚魂未甫的摸著剛才被男子摸過的地方,腰邊綁著帶子的部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鬆開。“我可以自己換衣服。”
凜上前去接過女孩手中的衣服,一瞬間衣服的重量壓得她身子微微的沉了一下。
“你們先出去吧。”凜說。
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移動。
“你們可以出去了。”凜懷疑是不是她的聲音太小沒有人聽見,試圖說大聲一點。
現場還是沒有人移動。
“所以說,連我換衣服你們都要在這裡看著就是了?”凜低聲歎了一口氣。
凜無奈的轉過身去不看任何一個人,慢慢的解開自己的衣服。忽然之間一群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凜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了下來。凜先是一驚,無可奈何的半偏著頭,一副放棄的模樣鬆開雙手隨彆人處置,眼睛則無奈的飄向了窗外的庭院。
換過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總算決定好的時候,過程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凜身穿粉色低胸禮服,心中直嘀咕著,這種大冷天穿這麼少衣服是故意整她嗎?再說,不過是吃頓飯,穿這種低胸的衣服有什麼意義?凜一直頗不自在的猛把胸前的衣服往上拉,直到一個女孩輕輕的幫她再披上一件半身羽絨披肩。
領著凜進房間的女傭再度出現把凜帶往樓梯往下走著。女傭帶著凜在大房子裡繞啊繞,最後到了一個非常寬敞的房間裡,房間的牆壁上全都鑲滿了漂亮的大理石雕刻,房間的正中央則擺了一張異常長的桌子。
女傭帶著凜往長桌子的一端坐下,自己則迅速的往一扇門後方消失。
凜不安的坐在位子上看著桌子遙遠空蕩的另一端,整個房間空蕩蕩,除了凜之外一個人也沒有。或許這場餐宴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吃,凜這樣安慰著自己,心裡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剛剛隻顧著驚訝被邀來吃晚餐,又不想麵對現實的想著其他事情,卻從來沒仔細思考為什麼。再怎麼說也不會是她吧?她可以記起來的記憶中,自己和總執事之間有過的交集隻有當初在市場的衝突,這種衝突也不可能會讓人想邀她吃晚餐。
有什麼企圖嗎?凜擔心的懷疑著。
不過,又能對她有什麼企圖?她不過是一個以畫畫維生的平民女子,要她的錢是不可能的。難不成總執事是要她幫忙畫個肖像畫?她畫畫的技巧已經好到傳遍了整個庫比特蘭區了嗎?不可能!凜想著不禁偷偷的笑了出來。
房間另一端的門慢慢的敞了開來,幾個男仆手拿餐點走在前端,跟著的就是凱特米總執事,後麵又跟了幾個推著餐點的女仆。
幾個仆人一進入房間就迅速的在離桌邊幾尺的地方站成一排,凱特米總執事看也不看凜一眼,在凜對麵那一端的位置坐了下來。
凱特米總執事一坐下,站成一排的仆人全部開始準備餐點的動了起來。
“吃吧!”凱特米總執事在凜幾乎看不清楚的另一端,不知道是不是對凜說著。
是在叫她吃嗎?凜揚了揚眉環顧著四周圍著她的一群微微低著頭的仆人們,很明顯的似乎不是在叫彆人。雖然桌子太長,模糊了另一端凱特米總執事的模樣,凜還是可以明顯的發現這位總執事自從進了這房間之後,正眼,斜眼都沒看過她一次。
凜不禁又深深疑惑,如果這麼不想看她的臉,又何必找她來吃飯?如果這麼看不起她,又何必找她來進餐?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拿起叉子,小心翼翼的吃起了眼前的沙拉,眼睛卻不停的觀察著桌子另一端的模糊的凱特米總執事。桌子另一端的人則隻是一言不發的低著頭,默默的吃著眼前的食物。
一道道漂亮精致美味的菜不停的出現在凜的眼前,她默默的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桌子對麵的模糊人影也隻是默默的吃著,桌邊站著一整排安靜而沒事做的仆人。
凜漸漸感到無聊透頂。所以,她頂撞總執事的懲罰就是讓她吃一頓無聊沉悶的晚餐?這的確是個酷刑。
凜難過的覺得這麼一場沉悶的餐會,不管食物再怎麼好吃,進了嘴裡也隻像是嚼著沙子一般無味難吃。她偷偷的瞄一眼麵無表情的站成一排的仆人,覺得自己挺直的坐了這麼久,背緊繃得陣陣抽痛著。這麼拘瑾的場麵,讓她連無奈的偏個頭都不敢,更何況隻是伸個懶腰。
凜開始懷念起羅西酒館裡的微日酒。
那是庫比特蘭區的特產酒。庫比特河,是庫比特蘭區最重要也是人民生活最倚重的一條外流河。從微日山發源的庫比特河一直以來都流著乾淨透明的河水,加上重河常有不明的屍體從上遊流下,讓庫比特蘭區的人民生活上的用水來源幾乎都來自於庫比特河。每年過冬之後,微日山上的潔淨漂亮的雪慢慢的溶化,沿著庫比特河流向寒海去。
庫比特蘭區喜愛釀酒的人民,都會在雪將溶之際到庫比特河的源頭去,一滴一滴的接著源頭冰雪溶化而成的水。他們說,微日山上的雪溶化成的水釀出來的酒特彆好喝,或許是微日山上特彆的寧靜,也或許是微日山是琥珀島上唯一除了木材之外什麼也不產的一座山,居民們認為微日山不隻純淨,或許還有神明住在裡頭,所以才會每年都賜給他們這麼乾淨甜美的冰涼水。他們用不同的東西釀造成酒,有葡萄也有大麥,但卻同樣使用著微日山上的冰水,除了會自己加上一個小彆名,全部依然通稱微日酒。
的確,凜也覺得微日酒是她喝過最好喝的酒,不論是羅西大嬸自家釀的酒,或是羅西大嬸從酒商那進的微日酒,都各有不同的風味,卻都存在著同樣的甘醇甜味。所以微日酒不隻庫比特蘭區的人愛喝,其他區的人也都會搶著購買,微日酒已經是庫比特蘭區的驕傲。
凜懷念起每天酒館在大半夜打烊之後大家的聚餐,喝著微日酒和蓮麻炒的一些小菜(蓮麻的小菜連廚師都比不上,要不是區裡的女孩們全都討厭蓮麻,要是知道羅西酒館裡的飯菜是出自蓮麻就肯定不來光顧還會大鬨一番的話,羅西大嬸早就用蓮麻當廚師。),再配上羅西大嬸自家釀的微日酒,然後嘻笑的一起熱鬨快樂的飽餐一頓。跟羅西酒館的快樂景象起來,眼前的用餐對凜而言幾乎是地獄。
忽然間,凜眼前吃到一半的餐盤被收了起來。凜驚訝的抬頭,發現一群仆人七手八腳的把熱食全部都收走,幾個強壯的男仆輕巧的把隔著凜和凱特米總執事之間的長桌子搬到了牆邊,取代的是一張漂亮的方桌擺在凱特米總執事麵前。
一個男仆走過來對凜鞠躬,把凜從椅子上請了起來。男仆把凜的椅子移動到了凱特米總執事麵前的方桌,和凱特米總執事麵對麵的擺著,做出了一個動作邀請凜做到椅子上。
凜遲疑了一下,戰戰兢兢的慢步移往椅子,輕輕的坐了下來。
這是凜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麵對著總執事,也是凜第一次仔細的看著凱特米總執事的臉。凱特米總執事大概是凜走遍了這麼多王國以來,看過的少有的有錢有勢又有外表的男子之一,他看起來風度翩翩,身穿著漂亮的金絲禮服,眼神中帶著一點的自傲,想必對自己很有自信。
凜討厭他。無來由的就是一陣討厭。說不上來為什麼,凜從在市場第一眼看到他就無名火。或許是因為總執事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再加上縱容區管欺壓人民的形象,不管他多有錢有勢,凜實在沒辦法看得起他。
凱特米總執事對著凜淡淡的展露一個微笑,凜麵無表情的回報他一個不屑的輕視眼神。
凱特米總執事輕輕的一揮手,房間裡所有的仆人全部從同一個門口退出去,輕輕的關上的門之後,整個偌大的房間就隻剩下凜和總執事兩個人。
仆人們一出去,總執事伸直了手指著凜麵前的一杯酒,說著,“喝。”
凜盯了總執事好一會兒,怎麼樣都是不肯動手拿酒杯。
“喝。”總執事再次說著。
凜還是不動,難說這酒裡麵會是什麼東西。
“你怕這裡麵下了毒是嗎?剛剛的餐點你都吃得這麼放心了,這一點酒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怕的?”總執事笑著,傲慢的說。
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慢動作的拿起了眼前漂亮的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
是微日酒。凜微微的揚著眉看著酒杯裡淡淡的酒色。雖然她喝不出來這種微日酒是用什麼東西釀造的,但是那種甘醇的甜味確實是微日酒才有。
“好喝是吧?”總執事揚起漂亮的嘴角笑著說,“普通人民釀造的根本不能和我的潘森微日酒相比。我擁有全琥珀島最棒的釀酒師,他每年雪溶的時候,都會為我帶著大批人馬去庫比特河的最源頭,也就是微日山的最高處,收集最棒的冰涼水,再用島西最棒的葡萄釀製出隻屬於我的潘森微日酒。這座島上最棒的葡萄就屬島西那兩株葡萄藤的葡萄最頂級,剛好,我和葡萄騰的擁有者有很深厚的感情,擁有葡萄藤的人並不使用那些葡萄,所以,那些葡萄就全數歸我。最頂級的葡萄和最頂級的微日山冰水所釀造出來的酒,就是你眼前的這一杯美麗的微日酒。”
凜默默的聽著凱特米總執事吹噓著,雖然這酒的確好喝,但她不相信這一定是全琥珀島最棒的酒。
“所以,希連恩大帝也知道總執事大人擁有全琥珀島最棒的酒囉?”凜諷刺的挖苦著。
凱特米總執事意味深長的看著凜,淡淡的露出一個微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凱特米總執事用著傲慢的口氣說著,“我不怕他。所以你說這種話並不會嚇到我。我和他的野心不同,他隻想壓榨人民,隻想從人民身上不費力氣的榨光所有,隻想不停的打進口貿易的主意,隻想讓自己的皇室有錢再更有錢。我沒有這麼庸俗。我和那個滿腦子都隻有錢的庸俗家夥是不一樣的。”
凱特米總執事拿著酒杯微微的晃著裡頭的酒。
“我有不同的計畫。即使我還不是琥珀島的帝王,總有一天,我會是。那一天,你就會見識到不樣的君主風範。”
凜默默的盯著眼前這個人,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
“野心是嗎?”凜說,“你不怕我說出去?”
凱特米總執事斜盯著凜,笑著說。“說出去?你儘管說。我多希望有人把這件事情傳得越大越好。傳到希連恩的耳裡,讓他聽了開始害怕我的存在,讓他用金錢去強壯那些隻信任我的軍隊的心,讓他花大把的錢幫我的軍隊增強武力。最後勝利的,還是我。而你傳出去了,隻是增加我的速度罷了。況且,誰會相信你的話?一個從不知名的地方來的小畫家和一個總執事,我隻要短短的說一兩句駁斥的話,就可以讓一切變成隻是你隨口說出的謊言。你說,我還有怕你泄漏的必要嗎?你還有說出去的必要嗎?”
凜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凱特米總執事。她不懂總執事為什麼要對她說種話,不懂這一切和她有什麼關係。
“所以呢?”凜麵無表情的說。“總執事大人到底想傳達什麼給我?”
“我即將變成一個帝王。”凱特米總執事說。“而我選擇了你陪伴我。”
凜麵無表情的看著凱特米總執事。
被人求婚的經驗她不是沒有過,當初在學占卜的時候,當地的一個大財主就要求凜做他的第五個妾,在其他的低方,也常有一些人要求凜做妻子,但是地位這麼從高的對象倒是第一次。突如其來的求婚對她產生的震驚不大,她隻是不懂,為什麼會是她?
加上凜對凱特米總執事的反感,凜絕對是不可能答應。但是好其心不由得讓她想知道,為什麼會是隻見過一次麵又這麼無理的她?為什麼會是一個四處賣藝的外來的她?凜想知道總執事在打什麼主意。
“為什麼?”凜問。
這讓凱特米執事相當震驚,“為什麼?!你難道不懂我選擇你的意義嗎?你即將當一個不愁吃穿的貴族夫人。”
“這我知道,”凜不耐煩的說著。“但是我相信總執事大人身邊一定有許多更好的高貴的女性,我不懂總執事大人選我的意思。”
“那些自己貼上來的女性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凱特米總執事笑著說,“我喜歡敢頂撞我的你,有勇氣,可以跟我一起叛變。”
凜好笑又無奈的看著眼前的人,直覺他或許腦袋有問題。
“你從今晚開始就住在這棟房子。”凱特米總執事繼續說著。
開什麼玩笑。這個念頭才從腦海裡閃過,凜又快速冷靜了下來。在對方的地盤和對方起爭執似乎不是一個聰明的舉動,凜試著在心中用最快的速度用力擠出一個逃脫的方法。
“但是,我還不認識你,你也並不認識我。”凜用力擠出一個笑容。
“我認識你,你在島上做些什麼我都知道。就算你不認識我,無所謂,我們之後的時間還很多。”
“但是,在我的故鄉深信著,互相不認識的兩個人是不被神給祝福的。”凜迅速的編出一個謊言。
凱特米總執事露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
“潘森.凡賽曆洛.凱特米。”
“凜.斯蘭.葛瑞西。”凜回著。
凱特米總執事聽著凜的全名,頗感興趣的揚著眉,“這是你的真名?”
凜沒回話,眼神中透露出“你懷疑嗎?”的訊息。
“想必你的名字有什麼意義吧?”凱特米總執事問著。
“特彆意義倒是沒有,但是我繼承了我父親的名字。”
“令尊的名字?”
“斯蘭.剛納.葛瑞西。”
凱特米總執事揚著眉沉默了一陣子。
“很熟悉的名字,但是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父親從事的是在各國間的貿易工作,或許因為如此,總執事大人曾經聽過父親的名字。”
“或許吧。”凱特米總執事說著又沉默了下來,像是思考著什麼。
隔了一會兒,凱特米總執事才又抬起頭來看著凜。
“就這樣。”總執事說,“你今天起就住這裡。”說完,總執事起身就要往房間外走。
“等等!”凜慌張了起來,她不能就這樣住下來,她才不要和這種人過一輩子。“就這樣?這樣叫做互相認識?”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這樣不夠嗎?今天就先這樣,我說過,我們之後的時間還很多,而我也沒說今天晚上就要結婚不是嗎?我們時間還很多.以後再繼續認識也不遲,今天就此為止。我會叫仆人帶你去你的房間。”凱特米總執事說著,有禮貌的對凜鞠了個躬,轉身就要離去。
“請讓我回酒館去整理我的行李。”凜慌張的說。
“你不再需要那些東西,這裡準備了更好的服裝,當作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凱特米總執事回過身傲慢的說著。
“我的畫具。我要拿我的畫具。”
“你也不再需要那些畫具。我會為你準備更好更高級的畫具和顏料。”
“我要回去跟酒館的人道彆。”
“那更加的不需要。我派人捎封信給他們,告訴他們你在這裡。況且,婚禮之後,整個琥珀島的人都會知道你是庫比特蘭區總執事的夫人,就算你不向他們道彆,他們遲早也知道你的去向。”
“總執事大人不會要他的伴侶成為一個無禮的人吧?”凜儘量裝出鎮定的模樣,“羅西酒館的人對我有恩,我想還是當麵向他們道謝,當麵道彆會比較妥當,總執事大人應該也希望自己娶的人不會被區民們說是個不懂禮貌的人吧!”
“我不在乎,他們要說就隨他們去說。”凱特米總執事傲慢的說。
“總執事大人,請讓我先回去一趟吧!我可以好好的向恩人,朋友道彆,就當是送我的禮物吧!”凜慌張的說著,不論如何一定要找機會先逃脫這裡。
凱特米總執事思考了一下,微微的點了個頭。
“好吧。”凱特米總執事說,“就讓你回去三天。三天,夠了吧!?”
凜心中歡欣鼓舞著,卻儘力的讓自己外表呈現鎮定的模樣。她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深深的對凱特米總執事鞠躬。
“你今天晚上就先睡這裡。”凱特米總執事挺直了腰,“明天一早我會叫馬夫備馬車送你回酒館。你先好好的睡一覺吧。”
凱特米執事說完,搖了搖放在桌子上的鈴鐺,一個漂亮的女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凱特米總執事交代了女傭幾句話之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女傭鞠躬送走了總執事,才領著凜又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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