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十章 醉酒

彆說是現在這個年代了，就算放在一千年以後，許多女人終歸也逃不出一個“命”字。

能夠掙脫命運的桎梏活得瀟灑的，又有幾人？

白冰冰看到如意師姐的一刹那，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命運之子也好，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也好，她隻能順應這裡的潮流，努力地在夾縫中求生存。

想明白了，白冰冰自然也就可以任陳會長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那張鋪著繡有華麗金牡丹的圓桌前坐下。

她是李慕晨帶來的人，少爺尚未發話，她一個做下人的，便也隻能沉默著呢。

想是一回事，理智上不斷說服著自己，但白冰冰的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她的心，甚至是大腿，都忍不住微微發顫。

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遭受這些，明明一個多月前，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大學生來著，雖然被初戀劈腿了，但她還有特彆疼愛她的家人，還有關心她的朋友，雖然她曾經想不開， 但她的日子明明可以過得很好的！

“白姑娘，來，我敬你一杯！祝我們日後共事愉快！”陳會長心情很好地親自給白冰冰斟滿一杯桂花釀，哈哈大笑：“和美人打交道就是愉快！白姑娘你說是不是呀？”話音末尾帶上幾分猥瑣的提調，看著白冰冰的眼神裡有毫不掩飾的侵犯之意。

白冰冰忍住惡心的感覺，把李慕晨交給她的合約放在桌子上，因為右手被陳會長抓住了，所以她用左手拿過那個像是碧玉做成的酒壺，用力地放在自己麵前，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就像是要豁出去一般，說道，“咱乾脆點，合約簽了，這一壺我一口乾了。”

陳會長被她有些無情的眼神看得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白姑娘不愧是女中豪傑，爽快！”

於是，便有識趣的姑娘到裡間給他端來筆墨，陳會長看合約倒是有認真瞧上幾眼，大概任何一個再不靠譜的生意人，都練就了這下筆簽名前認真看看的習慣，避免被一些狡黠的同行坑騙了去。

陳會長看完合約後大方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上自個兒的玉章，還按了手指印。

白冰冰接過陳會長簽好後的合約，笑容僵硬地道了聲謝謝，再把合約遞給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慕晨，她沒有看他，也不想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反正以她的情商，就算讓她捧著他的臉端詳大半天，估計她也看不懂他黑洞似的的眸子裡，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情愫，是否有人來的情感？還是滿滿的都是精明人的算計？

低頭看著眼前的後腦勺，她似乎已經厭惡到不想再看自己一眼了？李慕晨也說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是如何的心情，這應該是他要的結果，但不知為何，這又似乎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看著那份裝裱得過於華美的合約，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白冰冰什麼都不想去想，直接把合約塞到他的手裡。

然後，她轉回身去，抬眼看陳會長，乾脆利落地說道：“你乾脆，我也乾脆！”白冰冰說著，一把拿起麵前的酒壺就往嘴裡罐，她在心裡給自己加油鼓勁，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作是喝白開水吧！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這桂花釀聞著是香醇，但對於不會喝酒的白冰冰來講，這個中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咕咚咕咚”，白冰冰似乎隻聽到自己大口吞咽的聲音。

還好古人喝酒都講究雅致，這玉壺不大，能夠裝下的酒水也不多，可能也就三百到四百毫升了罷。

白冰冰終究不想如此糟蹋自己，所以她喝得大口，喝得急，這樣就會嗆出來一些，不至於真的完完整整把整瓶酒灌進肚子裡。

於是，一瓶酒見底的時候，白冰冰拿著瓶口朝下，胡亂用袖子一摸濕漉漉的嘴唇，留到脖子上的酒水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李慕晨黑洞似的眼睛從頭到尾都盯在她身上，從她拿著酒瓶站起身來，擺出姑娘家不該有的喝酒的氣勢，一口灌下滿樽酒液，她喝得有些急了，一些晶瑩玉露順著她櫻紅的嘴角流入她優美的脖頸，沒入那不知何時竟有些鬆動的衣領，朦朧的琉璃燭光把她映襯得過分妖嬈。

這是一副讓人也忍不住跟著吞咽的美好畫麵。

陳會長早就看癡了，在她豪邁地抹嘴角的時候，他忍不住站起身來拍手大叫一聲：“好！”

李慕晨竟覺得陳會長的麵目有些礙眼了起來。

白冰冰這一壺灌下去，臉頰便不受控地火燒一般，紅彤彤的，她想要努力證明自己好好的，但她愣是一動都不敢動，因為她知道，就算邁出一小步，她的便會開始頭暈眼花。想當年大學社團的一位師兄過生日，她原本不打算去湊熱鬨的，可惜就那麼不湊巧被她碰上了，愣是被拉著喝了一塑料杯啤酒才肯放她走，她離開的時候，就覺得臉上像是燒起來一樣，頭腦暈暈的，被晚風一吹，整個人感覺特彆不好，仿佛隨時都要東倒西歪似的。

“白姑娘好酒量！咱再來！”陳會長伸手去拉白冰冰，一張老臉毫不忌諱地往白冰冰臉上湊，那抹桃紅真是看得他心裡癢癢的，不一親芳澤他今晚估計就要輾轉反側了呀！

走開！白冰冰很想將他推開，但渾身軟綿綿的，竟然提不起半點勁兒來。

在陳會長就要得逞的時候，李慕晨在後邊一把將白冰冰拉入懷中，搞得陳會長撲了個空，差點就要摔倒在地上。

“李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陳會長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李慕晨。

“陳會長，你醉了。”李慕晨冷冰冰地看著他，“既然合約已經簽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快活了。”

李慕晨說罷，也不管陳會長什麼反應，一手堅定地摟著白冰冰，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會長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五禁城商會的會長了罷，要不是對方身上有他用得著的門道，李慕晨才懶得應酬他，畢竟就連全國商會總會長想要見他，他也是可以不見就不見的。

白冰冰渾身軟綿綿的，隻能任由李慕晨將她抱上他的神駕，甚至是同坐後座，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都是用自家做的頂級香料精心熏過的，配方是彩霞研究了好些年才調製出來的，用彩霞的話來講，她家的少爺就該用上最頂級的最適合他的熏香。

他的衣服散發著淡淡的獨特的怡人的香氣，但也掩蓋不了仿佛是自他靈魂深處，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冷冽的氣息。

“我做到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白冰冰知道自己沒有賭氣的資格，但她偏偏很想說這一句。

“還不錯。”李慕晨平靜的聲音裡，讓白冰冰聽不出半點情緒。

真是了不起的青年！白冰冰想笑，又想哭，想她分明比他年長幾歲，卻斷斷沒有他這沉靜和用人的魄力。

要是她也能夠這般無情，初戀的臉不期然閃過腦海，白冰冰心裡邊驀然湧上一股委屈，她就不可能被他傷著半分！

臉頰是熱的，眼淚是熱的，李慕晨比白冰冰更早知道，她哭了。

溫熱的淚掉落在他手裡，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滾燙。

酒意上來了，白冰冰顧不得去擦眼淚，隻是鼻子堵得難受了，便吸了吸鼻子，“少爺，你有心嗎？”

李慕晨一怔。

不等他回答，白冰冰又自顧自地喃喃道，“好羨慕你啊，沒有心的話，便不會難過了吧。”

李慕晨頭一次有一種似乎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他忍不住打開車窗，夾帶著秋末冬初的晚風灌了進來，出門的時候還是晚霞滿天，現在外邊已經是漆黑的夜了，漆黑的夜裡，地上隻有零星的燈光，天上掛著幾顆疏星，駛離了夜裡最繁華的鬨市，竟有種說不出的寂寥。

眼睛也熱乎乎的，白冰冰慢慢有了些倦意，她努力掙紮了幾下，終究還是敵不過洶湧而來的睡意，竟一頭靠在李慕晨的肩膀上，睡著了。

李慕晨隻覺得被她靠著的肩膀沉甸甸的，也暖呼呼的。

白冰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雲霞給她端來醒酒的湯，還有白粥和一些小菜，“冰冰呀，你也不過十六的年紀，少爺說什麼你就隨他說去，他臉上雖是冷著，心裡邊熱乎著呢！何必早早地去應酬那些個人，雖老太太常年叮囑我們李家人需行事低調謹慎，切莫被人抓住任何把柄，但還沒到需要扯著臉皮應酬那些人的地步。那如夫人表麵看著風光，唉，不說了，我們都不想你走她的路。”

雲霞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一邊細心地扶她起來，喂她醒酒湯，給她擦嘴角，喂她白粥，周道得白冰冰都要不好意思了。

“要是誰娶了咱雲霞姐，都不知該多有福氣。”白冰冰心裡也有了一絲暖意，忍不住打趣道。

雲霞戳了戳她的額頭，嬌嗔道，“你呀！人小鬼大的！”

雲霞離開後，白冰冰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了，誠然，除了這裡，她也可以到彆處去謀差事，隻是，她骨子裡終究不是古人，少了幾分這裡女子的細心和靈巧，要是不這般，怕也難在這九禁城立足。

白冰冰簡單洗漱了下，不得不感歎這古代的醒酒湯就是管用，洗了把臉以後，她感覺自己好多了，於是打起精神到辦公樓報道。

看著臉色不如往日紅潤的白冰冰，李慕晨的心裡似乎湧起了那麼一絲絲不忍之心，為了不讓自己被不確定的情感困擾，他還是把白冰冰傳召到自己麵前，“六禁城世貿商行的尹老板三天後來訪，準備接待事宜吧。”

“是。”白冰冰心裡顫了顫，但也隻能低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