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道彆

無論冷燕飛如何提醒自己該好好睡上一覺卻依然隻能睜眼到天明，淩晨時分，天尚且未亮的時候，冷燕飛陷入渾渾噩噩的瞌睡之中，她昨日後半夜本打算今日一早醒了便離開這裡，南宮霸天與她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以及她現在尚且未做好接受他的打算，促使她不得不找個合適的機會匆匆離開，可她卻因為幾條瞌睡蟲錯過了時機。

冷燕飛一早陷入夢想不能自拔，而後一覺睡到了下午，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天日頭已經偏西。

“我是豬！”

她在心中狠狠唾棄自己，現在離開倒是來得及，隻不過不知道南宮霸天是否不在軍營，她原本是想趁著他們還沒起來一個人先悄悄開溜的，現在好了，直接睡到了下午，想趁這機會離開這裡是不大可能了，要麼大大方方回上京？萬一南宮霸天問其來她該怎麼回答呢，昨日才如此深情得跟自己表白，今天她卻不聞不問打算偷偷逃走，這對南宮霸天來說恐怕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吧！

帳篷裡靜悄悄的隻有冷燕飛一個人，依據昨夜的經驗來說，這裡的人對她采取的就是直接無視的政策，要想離開也不是什麼特彆難的事情，至於南宮霸天，主要她臉皮夠厚，心夠狠，也不過是個即將出征，將來跟自己沒有牽掛的男人而已，可偏偏，她就是不知為何不想傷害他，或者說，不想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尷尬，因為他怎麼說都是債主，雖然他一早便說過黑狼的事情他不會追究，她已經是自由身。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明日再走，現在走了自己搞不好一輩子都覺得愧對他，不如明天一早就撤了吧，離開上京城，離開東川國，找個山裡的小鄉村自己過過小日子算了，或者再去當初那個森林走一遭，這一回得準備足夠的硫磺跟武器，不然自己沒回現代，人卻被蛇咬死了。

一旦下定決心，任何事便變得輕鬆起來，冷燕飛洗漱而後出了帳篷，她打算出去溜達溜達，順便打探一下南宮霸天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如果他已經走了，那麼自己便能夠明目張膽得回上京城去。

“喲，你醒了？”

“哈？”

冷燕飛不想自己才剛跨出帳篷就跟南宮霸天撞了個正著，慌忙轉身回了帳篷內，他怎麼來了？還知道自己在睡覺？難道是之前自己昏昏沉沉睡著之後他一早就來看過自己？想了想也隻有這個可能，外加突然想起昨晚上兩人之間略微有些尷尬的談話，冷燕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隻能彆彆扭扭得坐在桌邊看他進進出出找人送飯送菜過來，緊接著跟沒事人似的也跟著坐在桌對麵。

“剛好，我也還沒吃飯，既然你醒了就一起吧。”

冷燕飛吞了吞口水，想說這裡是自己的帳篷吧，可又想起人家是皇帝，這兒有什麼東西不是他的呢，要是真把他趕走了指不定一會兒有多少人上來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恨不得跟她同歸於儘呢，十分識相得閉嘴，也不知該說點什麼來緩和下氣氛。

飯菜不一會兒便被送了進來，外麵的人似乎早就知道裡麵冷燕飛已經醒了，兩人份，不多不少，冷燕飛想，這裡到底有誰不知道她已經醒了這件事？剛才起床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都不在麼，難道他們一個個都在暗中觀察自己？自己真是越來越沒用了，這麼多人看著自己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這要是大半夜被人殺了她估計到死都不會有所察覺，真是愧對師父這麼多年的教誨，在現代扛不住幾個黑風堂的叛徒，到了這裡，竟然還鬥不過幾個古人。

南宮霸天見冷燕飛不吃飯，以為她還在為昨晚上的事情傷腦筋，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忍心，他知道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巴望著將自己送進皇宮那個地方，就連他自己也時常出來透透氣，不然那個高牆內的大院啊，早就已經講他逼瘋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跟冷燕飛真是天作之合呢！

“飛兒，趕緊吃飯，吃完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冷燕飛抓著筷子的手跟著心臟咯噔一下差點沒握住掉落地麵，這要是真掉了就尷尬了，現在又沒有打雷，也不好效仿那誰，好在它沒掉，隻是冷燕飛不知道他要說什麼，難道跟昨天的事情有關？想來想去，他們兩個人之間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事情可以講吧，他之所以不願意現在開開口是因為害怕自己說了影響兩人的胃口麼？

可他不說也依然引人揣測，這飯是吃不下了，可冷燕飛又不想讓南宮霸天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在意他們之間的事情，隻得數著飯粒一顆一顆喂著自己，飯桌上全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倒是南宮霸天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好不容易將這頓飯吃完，冷燕飛幾乎是第一時間將飯碗丟在桌上，筷子斜斜放在一邊，有些惴惴不安得望著對麵的南宮霸天。

“好了，飯吃完了，但是我有件事情要先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好了，明日一早便回上京去。”

想了想，還是將這件事提前告訴了南宮霸天，她不知道如果南宮霸天再次出口挽留自己的話她該如何選擇，是跟著一起去戰場還是一人回上京城，現在好了，她先開口講決定告訴南宮霸天，他知道之後便不會再強人所難讓自己跟著一起去前線了吧，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他們之間既然不會有未來，那不如趁早斷了，省得將來糾纏不清。

南宮霸天臉上沒有冷燕飛料想的苦澀，隻有突然釋然的微笑，就好像一件自己終日擔心是否會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雖然失望，卻再也不用花時間去想去猜測它是否會發生，那樣反而讓人受不了。

“也好，你回了上京若是沒有盤纏，可以回一趟南宮府，我之前已經讓人給你準備了足夠的銀兩，白霜，就送給你吧，留下來作個念想也好。”

白霜是她順走的那匹馬，她覺得這名字一點不適合她這個主人的形象，便改了名字叫小白。

冷燕飛點了點頭，想起他先前說有事情跟自己談，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你不是說有事情說麼？什麼事？”

南宮霸天將手邊的碗筷收拾了，打個響指，門外的小丫頭將東西收拾妥當又以最快的速度端來茶水，他親自給冷燕飛倒了，冷燕飛有些尷尬得接過，遞在鼻尖聞了聞，她不懂茶葉，隻覺得那味道十分清新，似乎跟綠茶有些不同，在這夏日裡讓人心生清涼之感。

“明日大軍開拔，我一早便會帶軍北上，此去路途遙遠，路程漫漫，歸期不定，但是北城一役勢在必行，原本想說，等我走了，你便回上京吧，南宮府有我為你準備的盤纏跟一切，但是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明日一早便離開這裡，那便省得我再找你說一遍了。”

原來他早就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切，冷燕飛深色複雜，心中雖然因為自己已經恢複自由，隨時就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感覺心頭一陣輕鬆，可同時也有一種不知為何而來的失落感，他其實也不過說說的吧，想要自己跟著一起離開，但是很快便又替自己做好了決定，如此輕鬆就放了手，說明他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

“也好，那我先行謝過了，等將來，將來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你，再還你這個人情。”

南宮霸天端著茶杯，冷燕飛看不到他無奈的表情，嘴角都是撇的，她隻看到他微微點了點頭，將茶杯放在桌上：

“希望有這樣的機會吧！”

而後十分寵溺得摸了摸對麵的冷燕飛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不能將頭發收拾得妥帖，明明是個女人卻一點都沒有一個女人該有的模樣，連麵對感情都是這麼乾脆，絲毫不為他動容，這真是個讓人心酸的意識，但南宮霸天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糾纏下去了，北城形勢危機，他不得不離開此處。

冷燕飛沒說什麼，隻木訥得目送他離開。

她想，這大概就是她與南宮霸天之間的離彆了吧，沒有風光的場麵，也沒有肝腸寸斷的哭訴，有的隻是他淡淡鬆手的表情，還有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終究決定就此彆過的些許苦澀心境，誰說這不是一件好事呢，說不定兩人都會因此而迎來不同的人生。

但無論冷燕飛如何努力說服自己，她心中還是因為南宮霸天的話而難受。

她想，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很多東西都是在即將失去或者已經失去的事後才知道該珍惜，她原本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這裡，不再跟南宮霸天繼續糾纏下去，反正他們之間有天壤之彆，也不會有任何結果，但等南宮霸天終於遂了她的心明日要離開這裡不再纏著她了，心裡又覺得空蕩蕩的，跟當日他突然離開南宮府消失不見時的感覺相差無幾，唯一的差彆是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南宮霸天的身份，能夠追得義無反顧，而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兩人隻見的差距，她該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冷燕飛，從兩人在半下午吃過午飯之後直到黑夜來臨，她依舊沒有想明白事情該如何處理，如果就這麼走了，倒是個不錯的決定，她有自由，還有盤纏，南宮霸天是個皇帝，給她準備的盤纏想必也不會少，帶著這比銀子她能夠找一個風景秀麗自己喜歡的地方開個店，賣點東西，自己養活自己也不可能是問題，但是她跟南宮霸天之間就真的沒有半點希望了。

明明之前不想繼續糾纏，可這時候卻突然不知該如何是好，明明隻要輕輕張開五指放手就能輕易做到的事情又突然變得有些艱難，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矛盾的，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離開這個地方，而後過自由瀟灑的日子麼，誘惑就在麵前，卻突然猶豫了。

躺在軟塌上，冷燕飛覺得這一晚上搞不好又要失眠，昨天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好不容易在淩晨的時候有了答案，她已經決定好要回去，要離開，可最終卻因為南宮霸天一句放她走又回到了遠點，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依舊想不明白，她想逃避的事情這一次卻避無可避，想要逃卻又看不清腳下的路，自己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悶熱的夏夜，幾乎沒有一絲涼風，冷燕飛在帳篷內輾轉難眠，又是幾乎一宿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