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送你吧

吵歸吵鬨歸鬨，吵完鬨完了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請回眾位大仙。巧在這時，夏蟬登門來訪。他又提了一大袋很紅很大的蘋果，他直接問我是不是想讓他們回來做樂隊。我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誠實地說：是。然後夏蟬看了看正在洗水果的連繞。

“我可以幫你。”他微笑著說。

我變得跟敬更加的疑惑了：“你為什麼要幫我啊？你知道的，我們不熟的，而且……”我又不是什麼多乖巧的好小孩，幫我做什麼，有人給你錢啊。

“哎，我還是先賣個關子吧。等下再告訴你，現在這是個秘密，不可以提前知道的。”夏蟬調皮地眨了眨眼。

過了一會兒，連繞便端了一個很精致的果盤上來，裡麵放著洗乾淨的蘋果。夏蟬挑了一個，麻利地用水果刀削了一層皮，再用刀一分為二，我和連繞一人一半。我手裡的那半蘋果皮削得十分光滑，和連繞的那半拚起來看不出一點的瑕疵，我看著連繞就笑了：“比我削得好。”

“看得出來。”連繞大笑著對這蘋果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小心噎到了。”我沒好心地提醒道。連繞卻是笑得更歡了，把蘋果咬得吧唧吧唧的響。半個蘋果很快就被消滅，連繞看表，又說：“快到12點了。子木，你去做飯吧， 我和夏蟬聊聊天。”

我瞪她一眼，不服氣地撇撇嘴。她便又笑：“要不你來這坐著，我去做飯？”

“那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你做的飯能不能吃都還是個問題呢！再說，人家又不是我的弟弟，我在這瞎湊什麼熱鬨啊！”

“嗯，好。不著急啊，我們都還沒餓呢。”連繞又清脆地回答我。

進了廚房就開始尋思著，這是中午總應該豐盛一點，於是對著這冰箱好一陣搜刮，決定用上所有菜來做一桌美味。本人的廚藝還是相當了得的，深得媽媽的真傳，15歲就會烤各種各樣的麵包了，16歲的時候已經會作一大桌子的家常菜，自己都覺得好吃的不得了了。

剩下的牛肉和土豆一起做了牛柳土豆絲，冬瓜自然是熬湯了，再把青椒和胡蘿卜絲一起大火炒，蒸了點紅豆包當飯後的甜點。12點35分的時候就開飯了，暗自竊喜連時間也把握得剛剛好，忍不住地又要自我陶醉。

一桌子的菜端出來，夏蟬的表情微微的驚訝，然後他使勁兒拽著連繞的胳膊說：“天哪，你也太有福了吧？這夥食開的還真的很不錯嘛！你說我以前怎麼沒來看出來呢，子木，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哎，要是我有先見之明的話就和你們一起住了，害得我現在不是吃泡麵就是下館子，吃的自己怪不舒服的。”

“你要是在以前學校的食堂吃過飯還不會自己做的話，那你真的就是一個垃圾王。”我說。

“也吃過啊，可是我還是隻會燒個開水泡杯泡麵而已。”連繞說。

“那你還真好意思說啊。”我說。

“嘖，這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嘛。子木你要裝文藝的嘛，要是不會做飯的話實在是有點說不太過去的啊。我又不是你你說是不是啊。”連繞仍然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雖然我當初是為了不餓死，當然也是為了顯擺一下才開始學做飯的，但是我依然沒有一點泄氣地說：“是啊，再說會總比不會要好得多吧？”

“是是是！”連繞求饒。

吃完飯也已經一點過了，看著我洗完了碗，夏蟬誇獎我說：“子木，你很勤快的嘛。”

“多謝誇獎，其實這是我和連繞分工合作。我做飯洗碗，連繞負責房子的衛生打掃。”

“哦？哪，好像是我姐姐在吃虧哦。”夏蟬摸了摸下巴。

“承讓了。不過這也沒辦法呀，這飯是一天三次一頓都不能少的，衛生又不是天天都要打掃，你說對吧？”

夏蟬點了點頭，接上下一句話：“那我們現在先去找魏來他們吧？”

“嗯，好。”

連繞送我和夏蟬到小區門口，然後湊到我的耳邊輕語：“他陪你，我就不去了，記住了哦，我等你凱旋。”

夏蟬本來想打個車的，可我攔住了：“吃了飯也不知道運動一下，能消化得了嗎？而且吃那麼多都長不胖，你可真是個人妖！”

“我喝咖啡呀，咖啡是脫水的，胖不了。”夏蟬輕鬆地笑了笑。

“喝咖啡保持身材？我還以為隻有女人才會這麼去做呢。”

他又笑：“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嗎？現在我來告訴你吧。”夏蟬停下了腳步，“因為，梁子木，你是連繞的好朋友。所以，我會像幫連繞那樣來幫你。”

“因為，我喜歡連繞。”

“而且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東西。”

“什麼？”

“夢想。”

“嗬，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我笑得很真誠。

“我是喜歡連繞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跟連繞好好的??就算是你還我的這個人情好了。”

“幫我這算是愛屋及烏嗎？不是說愛是不求回報的嗎？”我笑著看見夏蟬怔住，然後更是大笑了起來，“你放心吧，我開玩笑呢。連繞對我的好我看得見，我怎麼敢不對她好。”說著說著，眼淚又急切地想要往下掉，我心裡想真好，還有個像連繞的好朋友在陪著我呢。

但是我也知道，以連繞的那個個性永遠也不會喜歡夏蟬的，於是我說：“但是你一定要明白，這世界上，不是所有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愛，更不是所有有人的地方都會有情。”

夏蟬臉上是近乎悲哀的苦笑：“我能明白。子木，你真的是個好姑娘。”夏蟬這樣對我說。

而我也很想這樣對連繞說。

然後我們就繼續並肩向前走著，踩得街道上散落的梧桐葉子哢嚓作響。

然後我笑了。

＃＃＃

我心裡莫名的一陣忐忑。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梁子木從來就不是什麼勇敢膽大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軟弱的象征，說實話我也隻有做夢的時候像個女俠一樣的英勇……但同時，我也還算是冷靜的吧??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我隻是麵無表情地跟著夏蟬去了那些少年的所在地，停下腳步時仍然站的筆直，似乎還在維護自己驕傲的姿態。

那絕對不是什麼高級的會所，和當年杜遠航那種街頭流浪的小混混常呆的街邊攤差不多。不知為何，我對這裡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厭惡，似有似無，與這裡升起的嫋嫋煙霧有著同樣撩人心弦的感覺。

慕城丟下手裡的牌，熟練地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是一張絕美的臉，沒有傷口留下的痕跡。我稍稍放下心來：

“啊，你的傷口都已經全好了，沒有一點痕跡。”我朝他和善地笑了笑。

“怎麼？今天來看我有沒有被你給毀容了？”慕城的口氣裡淨是冷嘲熱諷。

“我……對不起，那天我心裡很生氣很著急，所以，所以我……”我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很生氣很著急很氣憤？那你現在相信我其實也很生氣很著急很氣憤嗎？”慕城把臉湊過來，冷笑溢滿了整張消瘦的臉。我被不知名的恐懼包圍，向後退了半步，站住跟腳。

找不到可以說的語言，於是我就那樣站在離慕城半米遠的地方，默不作聲著。

“梁子木，你丫的少給我裝可憐了！我TMD就是不明白了，你丫的長的那麼白還裝得一副善良惹人憐愛的樣兒，看著還沒有什麼壞心眼，對著彆人你還真的下得去手啊？！我……我以前可從來沒遇見過你這麼野蠻的女的！”

麵對慕城的發作我竟然找不出一個字作為回應，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風沒有方向性的胡亂吹，我的發被繚亂，臉上是被風吹得發冷的觸覺。終於，我還是揚起眉眼，正視著慕城，道：

“對不起。”

如一片秋葉隨風飄走，輕的不知有沒有意義。

可慕城聽到這三個字卻稍稍有些詫異，隻是注視著我，沒再說什麼。

“靠。”魏來輕聲罵了一句，接下來就是他憤怒地發泄，“對不起？你就這三個字？你以為你一字千金啊？”魏來揚起手來又作勢要打人，卻是夏蟬攔下了。

“連繞說了，隻要你他媽的敢動梁子木一根汗毛，她絕對會讓你後悔來到過這個世界。”夏蟬背對著我，風也一樣淩亂了他的衣角，兩條修長無比的腿佇立得那麼堅定。

這個並不桀驁的棕發少年，為了他心中的愛情而勇敢了起來。我頓時也不覺得他是個多麼柔弱淡漠的人。可能在他的心裡，連繞就是他一切力量的來源。

這樣想來，真的很好。

魏來終究是愛著連繞的。他聽到這話時居然發起了愣，最後還是緩緩地收回了手，不經意地轉頭看了我一眼。

“連繞……她怎麼可以這麼維護你……梁子木，如果我是你……該多好。”魏來說。

我一頭霧水，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魏來不再管我們，背轉過身繼續玩牌。慕城看了我一眼，深深吸一口手裡的煙，再掐滅，丟在地上，眼睛就沒再理會過任何人了。

夏蟬笑起來：“走吧。”

“啊？哦。”我一臉的茫然，這隻能說我是太單純了，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什麼複雜的事兒。

“嗯……夏蟬，謝謝你啦。”我坦誠地說。

“謝我乾什麼？你應該去謝謝連繞！”夏蟬笑笑，說完便走。

我當然也知道，夏蟬這麼說是因為魏來也喜歡連繞吧，要不然呢？我可又要挨打了呢。

我路過了西街的那家超市，於是就進去買了些連繞喜歡的零食回去。畢竟我梁子木也不是個缺心眼的人，所以我知道連繞對我做的這一切。回去後我一定要給她做一大桌子的好吃的菜，好好的報答連繞。另外，連繞也跟我說過，她的生日快到了，要準備一份禮物了呢。不過想起自己18歲的生日是在醫院裡過的，嘴角又不由的苦澀了一下。

“連繞我回來了！”我一進門就已經歡悅地叫了起來，“我給你買了好多你愛吃的零食哦。你生日也快要到了，今天我就給你做一桌子你愛吃的菜怎麼樣？”

“看你這麼開心的模樣，看樣子是大獲全勝咯？”連繞謝過我買給她的零食，另一邊在可恥地催促我趕快去做飯。

“我的個天，你也太不道德了吧？我這才剛剛回來屁股都還沒坐一下哪就要我去做飯？沒門！”我賴在連繞旁邊，嬉鬨著討零食來吃。

可是，親愛的連繞，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說聲謝謝。但是，當我看著你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語言是那麼脆弱而不值錢的東西。隻希望你好好的，不要有悲傷。

＃＃＃

晚飯的時候連繞吃了很多，一邊吃還一邊說我的廚藝又進步了不少，不停地誇獎我真可以當酒店的大廚了。我謙虛地說沒有啊，可能做的多了就慢慢地越來越熟練了吧。

飯後連繞一直盯著電視打飽嗝。打了幾個嗝，她突然就轉過來跟我說：“子木，我跟你說，現在還沒過年呢俄就已經胖了8斤了，今天晚上又吃了這麼多肯定還要胖。唉，都怪你，飯做得那麼好吃總讓我覺得不吃完就是在浪費，天啦……”

“這個跟我也有關係嗎？”我一頭霧水，我又沒逼你吃那麼多！

“唉，算了，還是等過完年再去減肥吧，現在不要影響我的心情。”

我安慰她：“連繞，其實你現在挺好的啊，一點也不胖，乾嘛要減肥？”連繞不胖，反而有些瘦，一米七的高挑身材，看起來勻稱甚至有些骨感，腰細腿長。

“我現在107斤了！”

“107斤？你以為胖啊？你一米七好不好？模特的身材哎！”

“現在是瘦，過完年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連繞說。

“那你現在著什麼急嘛？等過完年再說吧。”我遞給連繞一杯果汁，不以為然地說道。

“唉。”連繞不高興的接過果汁喝了一口，說，“真討厭冬天，又冷還容易長胖。不過子木你的體重好像很穩定，一百斤以內吧？”

“你看看我的身高吧！”我倒是很誠實坦然地說。

“也對啊，穿上鞋子也才一米六五。嗯，心裡平衡了！”連繞調皮地笑笑。

“哎，你找抽啊？”

天氣真的越來越冷了。A城的天氣也像我一樣是個窮鬼，不下雨也不下雪，卻冷得讓人受不了，一出門要是不穿個四五件回來就要感冒。可是連繞真的是個有恒心的人，她每個早晨的時候都要出門去跑半個小時。有時我起的早也會陪她跑幾圈，要是天氣冷的話我就在家裡做好早餐等她回來。總之也不會太閒著。

一月份末期的時候A城下了一場小雨，地麵被打濕了一大半，恰恰那天是連繞的生日，我正打算著和連繞兩個人過完這一天呢。但美夢還在吃早飯的時候就被驚醒了，還嚇得我把牛奶灑了一地。

“你小心一點啦！”連繞迅速的抽出幾張衛生紙吸乾了地板上的牛奶，還擦得發亮。

“你這個好像有點誇張……呃，我剛剛好像看見魏來了，他捧著一束花站在樓底下。”

連繞漫不經心地往樓底下看了一眼，似乎在看見某個人的時候眼神裡有了明亮的色彩，招呼他們進來：“雖然二人世界破滅了，但有更多的人還過生日也挺熱鬨的，哎，不錯不錯。”她衝我做個鬼臉，跑過去開門。

“也沒那麼誇張吧？”我自言自語，到客廳就看見那一夥人，彆說，遠看近看都還挺舒服的。

似乎都很興奮，每一個人都穿得很少，一路狂奔進來的魏來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鼻涕都差點流了出來了。不知怎麼我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第一張衛生紙過去，提醒他在連繞麵前一定要注意形象。他胡亂在臉上擦了一通，然後對我說了“謝謝”，再禮貌地換鞋進來。肖丁和夏蟬也和我打了招呼，可唯獨最後的那個少年麵無表情地換好鞋，沒有多餘的言語，也不理會連繞的招呼。

但不知怎麼，我就是不想和他生什麼氣，或者是根本就生不上氣。

接下來所有的少年便都全部擠到沙發上去了，擠鬨在一起，坐姿倒有點像是臥姿了。

肖丁自發奮勇地去收拾我們吃過早飯還沒收拾的桌椅碗筷了，連繞倒也悠閒，拉著我在一旁看電視。我突然就意識到我那個位置十分擋視線，魏來的目光直逼連繞，我坐那兒可真的是水深火熱。

終於，魏來還是拿起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玫瑰花：“連繞，生日快樂！”

“謝謝。”連繞看了那花一眼，撇撇嘴說，“這個季節的玫瑰花已經不新鮮了，顏色也已經發紫。”

“呃……”魏來可能感覺挺尷尬的，又沒什麼可以說的，於是又把手裡的那束花放下來了。

夏蟬一直都在很專心地看著電視，真是和他姐姐一模一樣：而慕城則在旁邊默默地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抽了幾口，吐出的眼圈卻極淡，直衝向魏來手裡的那束玫瑰花。我一邊醞釀花粉過敏那個呼之欲出的噴嚏，一邊在想慕城抽完那支煙之後，魏來的玫瑰花是否真的會變成妖嬈的紫色。

“那花有那麼好看嗎？”慕城冷冷地開口說，熟練而有涵養地把煙頭掐滅，丟在煙灰缸裡。

我猛地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收回視線盯著電視，卻依然能隱隱地感覺得到，慕城嘴角邊的冷笑。

“今天大家這是怎麼啦？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怎麼都不說話？”肖丁收拾完了廚房走出來，很沒頭腦地問。沒有人聽到了一般，大家沒吱聲，而肖丁似乎也習慣了，悶聲坐在一邊。

“子木，今天你怎麼了？怎麼半天連一個字也不說呢？”電視進廣告了，連繞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問我。

“我沒有啦，就是感覺怪怪的。大家都沒說什麼，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吧？”我笑。

連繞一翻白眼：“喂喂喂，你們今天可是來給我過生日啊！又不是祭祀的搞那麼嚴肅乾嘛？該咋的咋的！我把話先撂這兒了，你們要是不開開心心地過這個生日的話就給我滾回家裡去！”連繞總是有女王的氣場，隻是在她的眼光掠過慕城的時候，眼神裡的溫柔流露的太過明顯。原來，慕城就是那個被女王垂愛的男子。

心底突然有股可恥的低落劃過。我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開始有人說話流利，沉靜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不見了。我們六個人像是一串分布不均的省略號。

連繞笑著對我說：“看見彆人都聽自己的話，感覺真爽，哈哈。”

我望了望連繞素麵朝天卻依然精致的臉，笑了。

突然我看見魏來很不甘心地說：“要不我們來玩抽大王的遊戲吧？雖然有點土，但也比乾坐著強啊！”魏來笑著從包裡掏出一包煙來，“規則大家都清楚吧？我拿6根煙，上麵寫好數字和大王。抽到大王的當然就是贏家啦，可以讓輸的人做任何事情。”魏來一邊說也就一邊把數字和王寫好了，從最右邊的慕城開始抽起，一會就輪到了我。

我知道我這個人運氣一向是不怎麼樣的，隻希望贏的那個人大慈大悲，不要讓我去跳樓才好。

我不安地抽過一支煙，上麵寫了一個端正的“2”，看後又收起來，用手掩住數字。魏來發完了煙便神秘地笑了一下，問：“各位，誰抽到王了呢？”

“今天我運氣不錯啊，啊哈哈。”肖丁揚起手裡那根寫了“王”的煙，嬉笑著開口，笑得他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倒也很可愛的，“這樣吧，不玩太大了，就抽到1和3的人接吻吧，30秒。1號是誰呢？”

“我。”慕城淡淡地開口，目光不自覺地看了我一眼，搞得我又有些慌亂，低下了頭。

“嗯？那3號是誰？”肖丁依然笑著，滿臉的期待。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回答。

“沒關係啊，就算是男生和男生也沒什麼啊。”魏來這句話說到後半部分便有意無意地看向了夏蟬。

夏蟬翻了個白眼：“根本就不是我啦……”順便亮了亮手裡的煙。

“哦？那這個……”魏來的聲音裡有明顯的顫抖，“梁子木，你手裡的牌是多少？”

“是我……”連繞極輕極輕地開了口，眼光複雜地看著慕城，鼻翼上似乎是因為緊張而冒出了幾顆晶瑩的小汗珠。

＃＃＃

魏來的嘴角苦澀地抽動了一下，但還算是在笑著說：“沒什麼，大家都是玩得起的人，不在乎。不過是kiss嘛，正常的！慕城你說對不對？”

慕城沒作出任何反應，隻是冷眼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最後毫不留情麵地站起來。我突然就發現他原來是那樣的高大，接著他對所有人輕蔑地笑了，最後冷漠地摔門而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繞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魏來也開始粗魯地罵了起來，見連繞一直哭個不停，我在一邊卻幫不上什麼忙，乾脆就一把把我揪起來丟到一邊，給連繞擦眼淚說好話安慰她。夏蟬和肖丁就在沙發上繼續坐著，默然地苦笑了一下，獨自安慰自己受傷的眼眶。而我則像個徹頭徹尾的傻蛋一樣看著他們，幾乎入迷。

連繞喜歡慕城。現在共有四個人傷心。

夏蟬。魏來。肖丁。當然，還有她自己。

這可真是讓人痛心的無奈。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很失落的一天。明明是好好的一個生日，就這麼被不開心破壞掉了。如果今天早上沒有人來找連繞該多好。我開始做最後最無力最蒼白的假想。

我們都沒吃飯，當然連連，坐在這的也都是生活無規律的青年，一天吃一頓也餓不死吃多了也撐不死的妖怪。儘管肖丁的肚皮叫了兩聲他也沒喊餓，也沒去吃東西。再者，魏來的臉色那麼難看，能吃進去的，也就隻有拳頭了。

“連繞你彆再難過了好不好？”我終於忍不住開始軟弱地安慰道。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連繞什麼時候難過了？連繞怎麼難過了？！連繞才沒有因為那個王八蛋難過呢！！！”魏來瞪著我，像要吃人那般地怒吼，可我卻感覺他有快要枯了的無奈。

“你他媽的也給我閉嘴！”連繞倒是利落地給了魏來一巴掌，過來拉我起來，“子木你怎麼坐在地上啊？那麼涼，會感冒的。”她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悲傷那麼單薄。

我抓住連繞的手，起來的時候發腿都發麻了，站著都打了好幾個踉蹌。

“子木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你要答應我我們一輩子也不分開！”連繞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聲音被乾啞地撕裂開來，聽得我心裡實在也很難受，我是覺得心疼她。

“嗯！一輩子也不分開！”我也緊緊地抱住她，我們互相給對方傳遞溫暖。眼淚又掉了下來。

好朋友再孤單，也要相互依偎啊。

我又拍了拍她的肩，撫摸她妖嬈的長卷發。

＃＃＃

那些個人是等到了傍晚的時候才走的。最戀戀不舍的就是魏來了，雖然連繞打他那一巴掌時他也有心痛的表情，但他還是在門口站了好久就是不肯走，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直到連繞“啪”的一聲關上了門才離開。下了樓以後，我們都有聽到他在樓底下喊了一句“連繞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接著又跑開了。

我對連繞說：“其實，有很多的人都是那樣的喜歡你。”

連繞答：“可惜我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我，再多的人喜歡，又有什麼用呢。”她的表情讓我覺得悲傷極了，還有一下子被拉進地窖裡的寒冷。

我愣了愣，又笑著阿安慰她：“連繞你餓了吧？我給你下一碗麵吧。你不是喜歡吃牛肉麵嗎？我去給你做。”

連繞說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餓。可能我也已經漸漸的習慣了吧，每日不規則的飲食早已不是新鮮的話題了，可是在沒來A城之前，我也是個飲食規律的女孩子。人果然是什麼都會習慣的，可驚奇的是我有很久沒去想杜遠航了，雖然我還記得我曾經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但這麼快，我就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這人哪，還真的都那麼現實。

餓著餓著，也就不覺得餓了；愛著愛著，也就不覺得愛了呢。

麵條一會兒的工夫我就已經煮好了，澆上了牛肉，用土豆絲擺成好看的圖案，讓人看一眼就很有食欲。我希望連繞把它們全部吃光。因為傷心是很傷元氣的，一定要好好地補一補，養足了精神才能夠繼續傷心啊。雖話是說得不太好聽，但這事兒還就是這樣的。

“快吃吧，你今天一天都沒好好吃飯。”

連繞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把麵吃掉，連湯也喝得一滴不剩，但是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我們怎麼就這麼像。我摟著她，低沉地歎了口氣。連繞在我的懷裡閉上了眼，往往聽見她很小聲地說：“子木，我難受。”

是的，親愛的連繞，其實我也很難受。真的。

＃＃＃

想想我們的這個世界還真的很悲哀，瘋子太瘋傻子太傻，記得的都太悲慘，正常人都像神經病，抽風就和抽煙一樣普遍自然。打個比方吧，就像魏來第二天穿著一套全身被戳了無數個孔的T恤，站在樓下一邊發羊癲風地喊“連繞我喜歡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吧”一邊吸鼻涕。他就那麼一直不知疲倦地喊著，生怕這裡沒人知道這棟房子裡還住著一個叫連繞的女孩子。

“連繞你再答應的話我就要罵梁子木了！”魏來扯著嗓門兒又大喊了一句。

“嘭??”地一聲，連繞居然把陽台上的花盆扔了下去。

“我拜托你成熟一點好不好？！怎麼這麼愛丟人現眼！”連繞說。

於是魏來就應聲倒地了，四仰八叉的像隻笨拙的章魚。而且，他的頭流血了。我還呆在一邊發愣，過了一會兒大叫起來：“連繞，他會不會死？”

“放心吧，人家腦袋硬著呢！一個花盆摔下去就要掛了他也算個男人？！”

可是物業來找我了。那個沒抹粉底就遮不住雀斑的胖女人一臉嫌惡地盯著我，說什麼“千萬不要死在這裡啊”，又反過來說我“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沒有良心沒有教養啊”之類的話，還說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靠譜”……

我一邊翻白眼一邊給那個胖女人解釋：“花盆不是我丟的，他也隻不過就是在我家門口躺著，我沒收費都已經很不錯了，OK？”我“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一臉愁苦地看著連繞，“你看，彆人都還以為是我丟的花盆……”

連繞衝我虛弱地一笑：“對不起啦……”

“沒什麼，開玩笑的啦。”我眨了眨眼。

“梁子木你這個王八蛋！沒良心你喪儘天良！連繞不送我去醫院也就算了，你自己總不能那麼沒來那個新吧？看著我在大街上躺著你怎麼連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我的個天，這人怎麼耍無賴啊……

“你覺不覺得你很像個市井無賴，難怪連繞不喜歡你！”我索性刺激性地這樣說，然後討得清閒地把窗戶鎖上，又陪著連繞坐了一個上午。

可是沒骨氣是我的一個深入骨髓的壞習慣，10點剛剛過的時候我就有主動下樓送魏來去醫院了。自己掏腰包給他把頭包了一下，然後遞給他一杯溫開水，叫他休息一會兒。他很感激地接過那杯水，對我說：“子木你可真有良心啊！”他捧著玻璃杯子奴暖手。

“你這說得這時什麼話啊，我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不是不是……你千萬倍誤會。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想謝謝你子木。”魏來不喝水，而是靜靜的端詳著那個杯子，“以前從來沒有人給過我這種感覺，這麼溫暖又容易接近。或許你真的很特彆吧，子木，總讓我覺得你那麼不一樣。”

“行了吧，彆又拍馬屁又抽風的。”我笑，“對了，你的頭不能吹風，不然會頭痛。打個的回去吧。”

“可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子木……”這個所謂的富二代正垂著他的頭，無精打采。

“……我送你吧。”

“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