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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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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闋躡手躡腳地回到屋裡,蔓兒還在熟睡中。

躺在床上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剛才趙玄奕的話一字一句在耳邊回蕩。這個不可一世,孤傲霸道的男人,真的以為世界上的萬物萬事都必須按照他的心意來進行嗎?

整個晚上,皇闋抱著柄小小的銅鏡漸漸入睡,竟然沒有夢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一夜無夢。

“皇闋姐姐——”早上皇闋正對鏡梳妝的時候,蔓兒怯怯地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皇闋放下手中的銅鏡。

“那把鏡子,是——清城公子的嗎?”蔓兒覺得頗眼熟,又不死心的問道。

“是啊。”皇闋點點頭。

“啊——是清城公子,送給皇闋姐姐的啊。”蔓兒垂下了眼瞼,差點要哭,又怕被皇闋看見。

皇闋愣了一下,立馬後悔的把銅鏡收了起來。瞧自己這爛記性,明明知道蔓兒這個小丫頭對那個玉清城有意思,整天清城公子掛在嘴邊,現在看見自己拿著玉清城的東西,指不定想到哪兒去了呢。

蔓兒年紀尚小,心思單純,加上皇闋本來就生性冷僻,同為舞女的其他人都不敢和她要好,尤其是在知道雪漾也喜歡太子,故意和自己過不去之後,隻有這個蔓兒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麵親切地叫著姐姐。皇闋是打心眼裡不想傷害這個妹妹,看來哪天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喜歡誰大膽去追就是了,至於那個玉清城,要是敢拒絕蔓兒,那就是跟她皇闋過不去了。

“皇闋——”外麵響起趙玄雨雀躍的聲音。

是他!昨天才剛見過麵,今天果然真的就自己找上來了。

皇闋匆匆走了出去,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彆人,尤其是那個處處為太子著想的雪漾也不在,這才鬆了口氣。

“大將軍這麼早跑來找我乾嘛?也不怕讓彆人看見。”皇闋說道,聲音卻不知不覺柔和了不少,隻有和趙玄雨這樣說話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語氣。

“怕誰看見?”趙玄雨笑得明媚,穿了件素色的緊身勁裝。貴為皇子,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宮女太監跟在後麵,一個人來去如風。“你要是再叫我大將軍,我現在就讓滿世界知道我來找你了。”

說完,就要把手放在嘴邊假裝要喊。

“好好好——玄雨,說吧,找我乾嘛。”皇闋忙阻攔道,這個人耍起賴來竟然跟那個玉清城一樣。

“難得天氣這麼好,皇闋你在宮裡也沒事,跟我去騎馬吧。”趙玄雨計倆得逞,十分開心。

“騎馬?”皇闋一愣,趙大將軍真是好興致。

“走吧走吧,你不會我來教你。”話沒說完拉著皇闋就要走。幾年來少有束縛,趙玄雨很少在意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這輕輕的一拉顯得那麼自然。

皇闋卻不習慣和人這麼親近,眉頭一皺,也隻能任由這個大孩子拉著自己胡鬨。

“姐姐要出去嗎?”蔓兒剛好從房內走出來,看見了趙玄雨也在。“大將軍好——”忙行了個禮。

“你好你好。”趙玄雨笑著擺擺手示意她起來。

“ 蔓兒,你幫我向玉清城請個假,說我有事,今天排舞我就不過去了。”原本就不喜歡跳舞,還在發愁待會兒要怎麼推辭玉清城的皇闋,終於找到了借口。

“好的,姐姐要早點回來。”蔓兒回應道,看著趙玄雨和皇闋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不禁疑惑起來。皇闋姐姐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嗎,怎麼又和趙大將軍在一塊兒了。

排舞的時候雪漾發現少了皇闋的身影,便悄聲問她:“蔓兒,你的皇闋姐姐呢?”

“姐姐她一大早和趙將軍出去了,說是有事,向清城公子請了假。”蔓兒沒有心機,如實回答道。

趙玄雨?雪漾在一驚。趙玄雨三年未回宮,這才回來幾天就和皇闋勾搭在一起,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手段。

但是趙玄雨找她什麼事呢?

人人都知道,這個趙玄雨和太子勢不兩立,表麵上沒說什麼,其實暗地裡為爭奪皇位打得頭破血流,不然當初如貴妃也不會在皇上麵前參他一筆,讓皇上把他發落到北疆去了。

如果趙玄雨真的和皇闋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雪漾在心底默默地盤算起來,那這的確是個好機會,讓太子殿下看清楚,到底誰才真正是他身邊的人。

皇城三十裡外的狩獵場。

遠遠的一匹火紅駿馬向皇闋奔馳而來,四蹄翻騰,長鬃飛揚,嘶鳴聲響徹長空。

“皇闋!”趙玄雨坐在馬背上神采飛揚,朝她揮了揮手中的長鞭。“皇闋,把手給我——”

快要策馬接近皇闋的時候,趙玄雨朝她喊道。

“不行不行——”皇闋第一次距離這種烈性的生物這麼近距離,從未騎過馬的她竟然有些害怕,連忙擺手。

“不要怕,把手給我就行,快——”趙玄雨一手執韁繩,俯下身子把另一隻手遞給皇闋。

乾脆閉上眼睛,心下一橫,握住了趙玄雨伸出的手。

馬兒奔跑的速度沒有放慢,皇闋可以感受到馬蹄騰起的塵土和碎石撲在臉上,隨著趙玄雨用力一拉,腳下一登躍上了馬背。

“皇闋——”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坐在馬背上,趙玄雨從後麵抱住她揚起韁繩,在她耳邊輕輕地喚道。

“我上來了——”皇闋滿臉驚喜,呼呼作響的風將她濃密的黑發高高揚起。馬兒在趙玄雨的手裡十分聽話,肆意馳騁。

“皇闋,你以前會騎馬?”趙玄雨疑惑地問,剛剛明明看她一臉的害怕,可是真正上馬的時候動作卻顯得格外熟練,其實剛才他的一拉,分明沒用多大力氣,完全是皇闋自己腳下發力,才躍上馬背。

能在馬兒疾馳的過程裡這樣嫻熟的上馬,連趙玄雨都不敢確定自己能比皇闋做得好。

“不會啊,以前從來沒騎過馬。”皇闋也好奇趙玄雨為什麼突然這樣問自己。爾後轉念一想,也許以前的那個皇闋會騎也不一定,就像自己明明不會跳舞,但是借著皇闋的身體卻能流利地跳完幾首不同的曲子。

“那你來試試——”趙玄雨興致大發,將手中的韁繩突然塞到皇闋手中。

“啊——”趙玄雨冷不防的鬆開韁繩,驚得皇闋尖叫。手中的韁繩卻像有了生命一般,握在手中鬆緊自由,馬兒隻是亂了幾步,隨後便在皇闋的控製下重新奔跑起來。

“啊——”馬兒跑得越快,皇闋叫的越大聲,心裡卻奇怪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會。馬蹄翻騰的頻率越來越快,風在耳邊開始嘶吼,到後來皇闋的尖叫已經變成一種馳騁的快意,開始享受這種無拘無束,自由如風的感覺。

“哈哈——”趙玄雨愈發快活的大笑,弓下腰雙手覆在皇闋的手上,和她一同握住韁繩,“皇闋,再快點!”

說完手上一緊,胯下的馬兒一聲長鳴,離弦的箭一般昂頭狂奔起來。皇闋覺得既刺激又好玩兒,不知不覺跟著趙玄雨一起大笑起來。

到這裡以來,第一次如此放肆的笑。即使是在以前,皇闋也從來沒有這種體驗,拋開一切,隻有混沌的天地,奔跑的馬兒,和身後的人,奔赴天涯。

來了狩獵場,自然少不了打獵。

等皇闋適應了之後,便和趙玄雨分開兩人各騎一匹馬。隨從把弓箭送上,趙玄雨一把接過箭囊背在身上,加快馬蹄的速度,追趕圍場裡四下逃竄的小獵物。

皇闋坐在馬背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左右徘徊。

不懂得這其中的樂趣,遠遠的在一邊看著趙玄雨打獵,拉滿弓弦,瞄準,射箭——雖然不能保證百發百中,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能出來放放風趙玄雨已經十分滿足。打倒了獵物就興奮的在馬背上歡呼,將獵物帶到皇闋的麵前,像一個做了好事等待大人誇獎的小孩。

“皇闋——你來試試。”用完了箭囊裡的最後一發木羽箭,趙玄雨滿頭大汗,像皇闋奔過來,把手裡的弓箭遞給了她。

“我不會,這個真的不會。”皇闋有些猶豫,射箭打獵她連想都不敢想。

“拿著——”趙玄雨把弓箭塞進皇闋手裡,示意隨從送上另一袋裝滿木羽箭的箭囊。“剛才還說自己不會騎馬,現在騎得這麼好。試試啊。”

沒辦法,學著趙玄雨的樣子,皇闋把箭囊跨在了身上,一隻手緊握馬韁,快馬加鞭追了上去,跟在一群四下逃竄的獵物後麵。

“皇闋,身子坐穩之後再搭箭拉弓——記著腳下夾緊不要摔下馬背。”趙玄雨在後麵喊道。

風聲獵獵,吹散了趙玄雨的聲音。手握弓箭的皇闋竟然感覺到一股熱烈的血流在渾身上下翻湧,像是認識了這弓箭幾十年,搭箭拉弦到發射,所有的動作幾乎在瞬間之中發生,就像一種本能,一氣嗬成,命中獵物。

“好啊皇闋!”趙玄雨先是一愣,隨即大聲叫喊起來,皇闋的確出乎他的想象,從臂力、速度、殺傷力到精準度幾乎老辣的就像一個射箭老手。

趙玄雨非但沒有心生疑惑,反而更加興致勃勃,這個皇闋果然不一樣。

此刻,剛才一箭命中的皇闋,紅色的衣袂被風卷起,格外耀眼,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來不及消化到底發生了什麼。緩了一會兒之後,繼續搭箭射擊,連發十幾箭,竟然箭箭命中,看得周圍一群隨從也目瞪口呆。要知道趙玄雨可是征戰沙場,有無數禦敵經驗的大將軍,箭術也不一定比得過這個看起來沒有任何武術底子的皇闋。

“還說你不會——”趙玄雨看得手癢癢,也跨上箭囊,策馬行到皇闋的身旁。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手不聽我的使喚。”能文能武,自己卻不知道,皇闋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皇闋,到底是誰?

“以後終於能找到個陪我一起玩兒的人了。”趙玄雨絲毫不在意,用了個“玩兒”字,本來就是想消遣消遣,打磨時間而已。

看著趙玄雨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知己一樣,興高采烈的樣子,皇闋不忍心破壞他的心情,勉為其難的回應了一個微笑。

隨後又在趙玄雨的央求下,二人一起打獵,同時射箭,比賽到最後誰打來的獵物最多。明明無心比試的皇闋,但是在拉開弓箭的刹那會突然熱血沸騰,本性驅使著她非要命中不可,所以到了最後,玩兒心占了一大部分的趙玄雨輸的很慘,假裝嚷嚷著皇闋深藏不露,卻看不出一點傷心失落。

第一次見一個人輸了還這麼開心的。一天之內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可能身懷武功,深藏不露的皇闋本來十分鬱悶,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乾脆把這些奇奇怪怪捉摸不透的事情全都拋在腦後,反正總會有它解決的那一天。

跑的累了,兩人在夕陽的餘暉下,牽著馬兒在草地上慢悠悠地溜達,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趙玄雨在講,皇闋在聽,時光漫漫,將兩個身影無限拉長。後來曾經讓皇闋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她穿越的時候竟然沒有把照相機帶過來。

如果當時的情景被記錄在照片裡,應該是她此生,最美好而深刻的一次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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