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子宮殿距離皇闋住的地方並不近，但是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心裡不情願還是什麼的，皇闋覺得明明沒走多久人就已經到門口了。

因為趙玄奕的性格作風的特點，太子宮殿給人的映像就一直是個很嚴肅的地方，宮女太監們走起路來飛快，隻知道低頭工作不管其他閒事。

這次小太監在前麵帶路，雖然來的有些太晚了但還是好歹完成了任務，太子殿下也不能怎麼難為自己，興衝衝的就往寢宮裡闖，一麵跑一麵還作勢準備高聲喊一句皇闋姑娘來了！

可是剛張嘴，就被趙玄奕身邊一個有些資曆的大太監給攔住了：“喊什麼喊，沒規矩的東西，太子殿下正在寢宮裡招待貴客，你嚇著了擔待的起嗎你！”

常年被大太監欺壓，小太監聽了連忙哈腰道歉：“對不起啊公公，這不是皇闋姑娘來了啊，我想通報太子殿下一聲。”

“不管誰來了，都要先等著。”也不知道這個貴賓到底是誰，大太監底氣十足。皇闋是誰他當然知道，可是就連皇闋來了他也不肯放人？

“這是怎麼回事，叫人來了，又不讓人進去。”皇闋不耐煩地問小太監。

“真是不好意思皇闋姑娘，小的也不知道，但是我絕對沒有戲弄姑娘的意思，是真真的太子殿下想見您。”小太監忙向皇闋道歉，然後又弓著腰小跑到大太監麵前低聲耳語道：“公公，到底太子殿下在接見誰啊這麼晚了，您也知道，皇闋姑娘來一躺不容易，還麻煩您進去通報一聲。”

“哼，外麵等著吧！”大太監趾高氣昂，尖聲尖氣地扔下一句便回屋裡去了。

“真是狗仗人勢。”皇闋狠狠地罵了一句。自己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和這種人打交道了。

不知道大太監回去之後和趙玄奕說了些什麼，屋裡先是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門被打開了。眾人以為出來的是太子殿下，忙低下身子準備跪安，皇闋也微微欠了欠身子。

可是沒想到的是，門打開之後，先出現的是一位年輕的少女。皇闋不認得是誰，便站直了身子，但是其他人並沒有起身，反而態度更加恭敬，齊刷刷地道了聲：“文嘉郡主吉祥。”

聽到文嘉這個名字，皇闋覺得耳熟，仔細想來，不正是白天如貴妃口中的那個文嘉妹妹嗎，沒想到在這兒見麵了。

“起來吧。”那個文嘉，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傲氣十足，那種傲氣和皇闋天然的冷傲不同，而是一種榮華富貴人家出生，從小嬌生慣養驕縱出來的傲氣，說白了就是大小姐脾氣，目中無人。

文嘉看了看站在院子中央的皇闋，頭昂的更高了，可是她的頭即便是昂到了天上，也沒有皇闋鳳凰般睥睨天下的氣質。

興許也是看出來自己不如皇闋，文嘉的態度並不是很好：“你是誰啊。”

“皇闋。”從小見慣了這宗嬌嬌女，任性蠻橫不講理，皇闋儘量說的簡單，不和這種人糾纏。

“啊，你就是皇闋啊。”不知道為什麼，文嘉的語氣裡卻突然有了一點開心的意味。應該是想到了就算自己美貌氣質都不如皇闋，可自己的身份地位高過她幾十倍。

“這麼晚了，你來我玄奕哥哥這兒乾嘛。”文嘉一口一個哥哥叫的十分親切，有自己姑媽如貴妃撐腰，她太子妃的地位也是十拿九穩，用不著怕這個女人。

“是太子殿下叫奴婢過來的。”皇闋隱忍地說著，雖然她很不情願自稱奴婢，可是都怪古代皇宮裡的破規矩。

“是這樣的文嘉郡主，”一邊的小太監忙站出來打哈哈到，“確實是太子殿下叫小的去叫皇闋姑娘來的，但是不知道郡主您也在這兒。”

“既然太子殿下在接待貴賓，奴婢就先回去了，還望郡主殿下轉告一聲。”皇闋看都不看文嘉一眼，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誰讓你走了，回來。”文嘉頤氣指使道。

皇闋一邊深呼吸，一邊安慰自己忍住忍住不和這樣黃毛丫頭一般見識，終於壓住了內心的怒火，這樣指使她的人，文嘉也是第一個，看來自己以後的日子隻要有雪漾和文嘉這兩個炸彈在就不會好過了。

“玄奕哥哥又沒說你能走，你走什麼啊，跟我進來就是了。”文嘉好像對她的做法十分不滿意，說完轉身回屋了。

剛才還一副正經模樣攔著皇闋的大太監，立馬彎腰作勢請皇闋進去。

皇闋剛一進門，就被撲麵而來的濃鬱香氣給嗆得咳嗽。文嘉卻頗為得意的炫耀道：“怎麼樣，很香吧，這是波斯王進宮的上好熏香，皇上賞給我姑媽的，我姑媽又給了我。”

就這樣你還好意思炫耀？皇闋在心裡冷哼道。彆人給的東西，她是向來不稀罕的，更不會拿上台麵如此炫耀，想還在公司的時候，自己每年的薪水足夠供自己過著奢侈的生活，從來不用求人。

“你額頭中間的朱砂是天生的還是找人畫上去的啊？好漂亮！”到底是小孩子，文嘉的架子也沒擺多久，就原形畢露了。

她所說的那點朱砂，正是皇闋額頭正中間那點狀似鳳羽的胎記。

“天生的。”皇闋有些無奈，這小丫頭還真是一會兒一個樣的。

“哎呀，你皮膚也好好啊，平時用的什麼保養？我每天都用江南上供的珍珠粉擦臉，為什麼還沒有你那樣白？”文嘉發現了皇闋又一個比自己強的優點，就是皮膚超級好，不禁又有些不開心。

“郡主殿下多慮了，我這皮膚是擦了粉太多，郡主天生麗質，不能和我相比。”皇闋更是哭笑不得了，相當初自己什麼貴的保養品用什麼，相比於這個科技不發達的古代來說，自己皮膚好是當然的了。

不過平心而論，文嘉已經算是比較出眾的了，雖然年紀還小，但是膚白唇紅，倒也青春可愛。比那個什麼一身紅塵風俗，美得太豔麗的雪漾是好多了，想到雪漾，皇闋又覺得心裡堵得慌。

“進來吧。”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一個厚厚的簾子前，這裡還守著幾個小宮女。“玄奕哥哥喝的多了有點不舒服，所以早早就先上床歇著了。”

皇闋聽她這樣一說不免有些驚詫，難道古代不都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嗎，這個丫頭怎麼連人家脫衣服上床睡了還都敢來看。

但是人已經到了不能先走，隻盼著快點說幾句話自己也好回去休息，實在是累了。

“玄奕哥哥，皇闋來了。”簾子一掀開，文嘉便像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奔向趙玄奕的床頭。

檀木龍雕的大床上，趙玄奕隻穿了裡麵穿的素色單衣，裹著被子靠在床頭上，裡麵沒有一個候著伺候的小宮女和太監。

趙玄奕顯然是喝了不少，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還是有些迷迷糊糊，雙頰上染著兩片紅暈，看到皇闋，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皇闋！”

文嘉還小資曆也淺，看不出趙玄奕眼裡有什麼變化，她隻知道趙玄奕平時還是很寵自己的，於是十分不長眼色的在趙玄奕身邊坐下了，讓皇闋垂手站在床前。

“太子殿下以後還是少喝點，您身子重要，病倒了這宮裡可要亂了。”皇闋隻是說了句客套話。

“你在關心我？”趙玄奕眼裡的色彩更亮了，在他看來，這就是皇闋在關心他， 這說明她已經不為白天如貴妃的事兒生自己的氣了，而且也說明，她心裡真的有自己，更何況以前的皇闋從來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我倒是希望自己大病一場，那樣，你也會守到我床前的把。”

趙玄奕說的事兒還是前幾日趙玄雨發高燒時，皇闋整日守在將軍府的時候。

“太子殿下多大了還小孩子脾氣，生病可是大事兒。”皇闋不想提起那件事，故意遮掩過去。心裡卻在想，這個太子殿下真的夠小心眼，多大點的事兒這麼記仇。自己要不是因為這件事覺得虧欠他，死都不會答應要去參加什麼如貴妃的壽宴。

“你去哪兒了？”趙玄奕想起自己去找人的時候沒找到，心結便又來了。

“我心裡不大舒服，出去逛了逛散散心，太子殿下這麼急著找我來是有什麼事？”皇闋的確沒說錯，她就是心情不好，而且是十分不爽。

“沒，沒事，就是想看看你。”一說起白天如貴妃做得好事，趙玄奕也心有愧疚，“白天，真的是對不起了。我沒想到我額娘會——”

“不用，太子殿下做什麼都是對的，要怪就怪我皇闋沒那本事討得如貴妃新歡。”皇闋冷笑道，不過自己也的確是這樣想的，自己實在是不想再在這趟渾水中越陷越深了。

“什麼事啊？玄奕哥哥，白天發生什麼事了啊？”文嘉不是沒有眼色，是非常沒有，她也沒看出來趙玄奕和皇闋都在儘量避免不提這件事，仍然不知死活的問個不停。

“沒事，”看得出來趙玄奕平時確實對這個文嘉不錯，竟然都沒有生氣，隻是好聲好氣地說了一句讓她閉嘴。

“既然太子殿下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走了。”皇闋微微欠了欠身子。

“這位姐姐真奇怪。”在趙玄奕麵前，文嘉也不敢太放肆，還管皇闋叫起姐姐來，“剛才我沒說讓你走，你自己轉身就要走，這會兒玄奕哥哥也是什麼都沒說，你到是自己想走了，太子宮殿就有這麼討厭讓你不想來的嗎。”

“皇闋不敢，隻是怕打擾了太子殿下的休息。”皇闋隻好在放下耐心待一會兒了。

“皇闋啊，你再多呆一會兒就好，好不好，就當陪陪我。”趙玄奕酒精還沒退去，頭有些疼，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

“太子殿下有文嘉郡主陪著，我就不在這裡礙事了。”皇闋看了看二人，繼續說道“想必文嘉郡主來找太子殿下也是有要事要說，而且今天一天我實在累了，想回去休息，等改天有空一定再來看望太子殿下。”

“是啊是啊，我剛才聽說皇闋姐姐是舞女誒，今天姑媽生日肯定跳了一天的舞蹈，是夠辛苦的了，玄奕哥哥要是覺得寂寞了，我陪你聊天就好了嘛，讓皇闋姐姐先回去休息吧。”文嘉抱著趙玄奕的胳膊撒嬌道。

“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這幾天就不要亂跑了。”趙玄奕不放心的叮囑道，他當然是怕皇闋再和趙玄雨出來見麵。

“好，太子殿下保重皇闋就先回去了。”皇闋跪安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趙玄奕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

文嘉眼珠子轉了轉好像想到了什麼：“玄奕哥哥你等會兒哦，我去送送皇闋姐姐，等會兒救回來。”

說完，便追著皇闋的背影出去了。

“皇闋！”一出來趙玄奕的視線，文嘉立馬恢複了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也忘了自己剛才還感歎過皇闋長得美了。

“文嘉郡主又有什麼事。”皇闋疲倦地彎了彎身子，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得腰肌勞損，古代在皇宮裡當公務員的人也真不容易，現代人因為電腦得頸椎病什麼的，古代人又是要低頭哈腰又是要跪下磕頭，比現代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不喜歡我玄奕哥哥嗎？”文嘉繞著皇闋轉了個圈才發話道。

“我——”皇闋剛想張口回答，被她打斷了。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就是想告訴你，我玄奕哥哥可是很疼我的，而且，就算以後玄奕哥哥要娶你，可是以你的身份，你也知道，太子妃的地位肯定是我，要是你現在肯乖乖聽我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在玄奕哥哥麵前多誇你幾句話，等皇上駕崩之後，玄奕哥哥當了皇帝，還能給你個好點的封號。”文嘉十分得意自己顯赫的家世。

“文嘉郡主想多了，喜不喜歡太子殿下是我自己的私事，沒必要連這個郡主您都要管。”皇闋笑了笑。，“何況剛才郡主殿下說皇上駕崩，這種事文嘉郡主從小也算是在宮裡長大，不知道是不能說的嗎，這種話傳到皇上耳朵裡，我就不信您的太子妃地位還能保得住。”

“你！”文嘉氣得跺腳，沒想到自己想給皇闋來個下馬威，反倒被對方將了一軍。

“郡主殿下還是回去吧，外麵天寒您身子又弱，若是受了風寒我可擔待不起。”皇闋根本不屑於和這種小姑娘鬥氣，到底也是個小丫頭，幾句話就把她說住了。

文嘉氣鼓鼓地回去了，趙玄奕看她和出去之前的表情不對，好心地問道：“怎麼了？”

“沒事1”文嘉敷衍道，可是表情都已經寫到臉上拉。

“玄奕哥哥？”

“嗯？”

“玄奕哥哥會一直喜歡文嘉，一直對文嘉這麼好的對不對？”

“你又怎麼了？”趙玄奕凝眉。

“哎呀你不要管了，回答我就行了。”

“嗯。”

“真的，太好了！玄奕哥哥萬歲！”文嘉開心的叫道，有了趙玄奕這句話，自己還怕什麼呢。

“噓——”趙玄奕示意她小聲點不讓彆人聽見。

趙玄奕自然不知道文嘉為什麼突然問自己這種問題，也不知道她心裡的小算盤，但是他的確是很疼這個妹妹的，因為如貴妃的緣故，小時候文嘉便被經常接近宮裡來和他玩兒，那時候他和玄雨還有文嘉整天都在一起，日子過得輕鬆快活，可是後來，如大家所見，趙玄雨因為皇位和自己越走越遠，而文嘉，卻因為不知道哪門子心思想當自己的太子妃，也變得和以往不同了。

但是儘管如此，趙玄奕對文嘉的感情沒變過，隻不過那種感情是純粹的兄妹之情，如果說是愛情，那還差的遠了，對於他來說，他的愛情就隻有皇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