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鳳六公子

是夜，十裡長街一片火樹銀花，集市熙熙攘攘，叫賣燈籠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各式燈籠映得街市亮如白晝，燈會熱鬨非凡。

正月十五的鳳凰城如煮開的滾水沸沸騰騰，正值佳節華燈初上，也是浪蕩子們流連煙花之地的好時光。

仙女樓在鳳凰城是數一數二的玩樂之地，此刻正有一批新來的仙女正待競拍賣價，樓裡人滿為患，富家子弟鼓足腰包引頸相望，希望抱得美人歸。

喜歡這種地方的人，一擲千金博得美人青睞也是一種炫耀。

鳳樂樂一身清雅青衣，手搖折扇，抬頭看了看這棟傳說中的仙女樓，脂香撲鼻，魅影綽約，仙樂飄飄。一張張美人的麵容半露在紅木油漆雕花窗後，笑顏相迎。濃墨重彩的妝容之下，那歡笑言談沉澱著不為人知的艱辛和無奈。

仙女樓，美名如是，應該淨是婀娜多姿，溫柔如水的美人，不懂彩珠為何以血淚之書來求助，鳳樂樂的白玉扇子在手中一下下的敲打著，尋思著這個傳說中的仙女樓究竟是怎樣的處所。

“公子，早進早出，以免節外生枝”，春華摸摸小心臟，確定還在跳動之後在一邊提醒。

佳節之際裝病閉門，私出閨房進入煙花之地這舉動委實讓春華心驚膽戰。

已經有幾個花枝招展的美人來搭訕，美人們對於客人，何種衣冠何種財力該如何對待一看遍知。

“這位小爺英姿非凡，到樓上小坐如何”，桃花拽著鳳樂樂樂的衣角試探性的問。

煙花之地，討好男子本是姑娘們的拿手本事，但看鳳樂樂一身月白綢衫，潔淨整潔，手中展開的折扇正中龍飛鳳舞的提了一首詩，邊角畫著幾枝栩栩如生的白玉蘭，單看這裝扮便不像喜好風月之地之人。再加上略帶稚氣的鵝蛋臉，那雙眼裡雖然對此地充滿好奇，但卻一片清明，有如澄澈之水，讓花娘們也情不自禁變得小心翼翼。

“聽說這裡今晚會有美人競價，我隻想要彩珠”，鳳樂樂直接道出目的。

“好好好，公子如何稱呼”，桃花邊帶著鳳樂樂進了仙女樓，邊問。

“我叫鳳六”，鳳樂樂頓了一會回答，一邊觀看四周。一樓正中有一舞台，妖嬈的舞娘翩翩起舞，周圍是一些賓客，多是一男摟著數女打情罵俏。

“公子彆看”，春華見前方一對男女相擁，嚇得用袖子擋住鳳樂樂的視線。心想這種地方烏煙瘴氣，若是把自家根正苗紅的純真主子給汙染了，她這條命也沒了。

鳳樂樂瞅了春華一眼，從袖子邊上看見了那對男女，還沒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麼就被春華拖著快步上前對桃花道:“姐姐，我們要個清靜的包廂，隻為彩珠而來”。

“好的好的”，桃花在此地摸爬打滾十來年，如今徐娘半老，看過太多悲歡離合。被迫進了仙女樓的貧苦女子若是三生積德有個富家公子的相好，也是有可能的。她這麼認為的，因此也就沒有招呼其它美人來陪伴，直接領到二樓視線較好的包間，然後去通報仙女樓老媽媽。

這包間一共裡外倆屋，裡屋一張雕花大船，上鋪粉紅羅帳，西側一張書案，上有一把古琴，一隻瓷瓶，插了幾隻素心蘭，鶴嘴香爐裡嫋嫋青煙。微風浮動，滿室檀香，房間裡如夢如幻。

外間隻有一張飯桌，幾盆落地盆栽，卻正對著樓中央的舞台開了一個大窗戶，觀看舞台節目剛剛好。

鳳樂樂要了一壺清茶，坐於窗邊舉目四望。

自從進了這個地方，她對仙女樓有了新的認識，沒有了從前的期待和好感。隻是隨便掃倆眼，但目光卻停留在對麵的包間。

所有包間的客人都是揭開窗戶簾子期待著美人競價，唯獨這個客人的窗戶卻掛著黑紗，透過黑紗隱約可見後麵有個人影，依稀可辯是個男子卻看不清麵目。

忽然一陣風過，掀開了對麵包間的黑紗窗簾，鳳樂樂伸長腦袋，睜大眼睛想一睹這個神秘客人的真容。怎料這風不大不小正當看到這人的脖頸時，黑紗又落了下來，隻看清楚了那是男子身軀。

但隻這一眼，鳳樂樂已經是看得後悔了。因為那個客人竟然衣冠不整，而且胸膛上有道三尺長的刀疤，就這一眼，已經覺得瘮人。

鳳樂樂喝了一口清茶，腦中莫名的冒出哪個客人光光的胸膛，結實的腹肌，臉上有些發燒。

“這是什麼鬼地方”，鳳樂樂使勁的放下茶杯。原先對仙女樓的種種美好想象一點點變得模糊，似懂非懂。

春華順著她的目光尋去，立即開竅了一般招呼丫鬟給自家主子的窗戶也擋上簾子，好隔絕屋外那些汙穢之事，然後又給侍候的丫鬟塞了碎錢，爭取在美人竟價之前見彩珠一麵。

“公子，彩珠是向太……大公子求救，你何苦冒險前來，奴才的心肝都提在嗓子眼了”，春華後怕。焦急的揭開簾子看向舞台，已經有人在布置美人竟價的事宜了。

“嗬嗬，春華，把你的小心肝都放回肚子裡，秋實這丫鬟激靈著呢，有她伴作我的樣子在房間裡，又是晚上幾乎沒人會去我哪裡，我們私自出來不會被發現的”，鳳樂樂甩了甩頭，收斂一下情緒，折扇放到飯桌上嗑起了瓜子，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許女子能博得大哥喜愛。

過了一會，侍候丫鬟真的帶著個女子回來了。

女子低著頭，隱隱哭泣，肩膀不斷起伏。

“你是彩珠”，鳳樂樂狠狠咬一口蘋果，以此來把剛才所見忘記。

“是”。

“那你可認得鳳鳴濤”，鳳樂樂再問。

彩珠聽到鳳鳴濤三個字猛的抬起了頭，婆娑的淚眼閃爍著希望:“這位小公子，你認得濤哥？”

“嗯，是他讓我來救你的，你隻管放心，一會我會出高價把你買走”，鳳樂樂打量起彩珠來。

膚白如牛奶，桃花眼閃爍，楚楚可憐，這樣貌也隻算做是中上，但她眉宇間帶著一股獨特的書卷清氣，這點倒是頗合大哥口味。鳳樂樂可以肯定，這彩珠定然是大哥的相好，這一躺冒險偷跑出來也算是值了。

簡單問了幾句話後彩珠便被帶走了。

舞台上老媽媽提著個搖鈴站了出來，將新進的美女彩珠帶上舞台介紹。

所謂美人竟價就是給新來的美人征客人，價高者得之。

彩珠雖算不上極品，卻自帶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競價剛開始，鄰屋的土豪便大聲叫道:“我出五百倆帶回家作妾”。

這個土豪嗓門大，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一聽就知道此人是個莽夫。

鳳樂樂對金錢的數目沒有多少概念，不假思索的道:“六百倆，我買下她的人”。

“六百倆”，侍者清了清喉嚨，扯起嗓門把話傳出去。

“媽的，八百倆，誰敢和我爭”，鄰屋土豪開口。

“一千”，鳳樂樂不假思索，不管怎樣得先救下彩珠。難以想象如果彩珠落入這個粗人手中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一千五百倆，是那個鳥人跟我燕剛搶人”，隔壁沉不住氣了，破口大罵。

但是罵歸罵，舞台下的老媽媽陶花聽到一千五百時，笑得肥肥的眉眼擠到了一起，眼望著鳳樂樂的方向，希望這個主再出高價。

“二千倆”，鳳樂樂當仁不讓。

陶花笑得眼睛隻剩一條縫了，姿色平平的姑娘就是乾十來年也沒有二千倆呢，就算是彩珠出手不能留在仙女樓也是極其劃算的。等了幾遍沒人再出高價，便宣布今日的美人得主是鳳六公子。

鳳樂樂舒了一口氣，這下算是救下彩珠了，等大哥回來一定得跟他討個大賞賜。

“公子，公子，我們沒……”，春華猛的拉著鳳樂樂的袖子焦急無比。

忽然“嘭”的一聲，房門被踢開，一魁梧高大的男子闖了進來粗聲道:“是那個雜碎跟我燕剛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