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機密洞

悟道堂後側的一處庭院裡，幾株古鬆森然而立，月光微明中，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從昏暗的屋子裡搖搖晃晃的走出了一個拿著酒葫蘆的身影，似乎已有了三分的醉意。那身影立在屋簷下的石階上，上半身隱沒在了屋簷下的昏暝中，看不清麵孔，但是身影卻有幾分的熟悉。過了片刻，他搖搖晃晃的走下了石階，處身在了庭院的中心，透過微明的月華，方才看清，這哪裡是彆人，正是燕一逍。

燕一逍呷了口酒，徑直走到庭院一角的一株合臂粗的古鬆旁邊，身體兀自搖搖晃晃，他昂首間見那古鬆枝葉繁茂、參天聳立，想來也有百千歲了吧，而一旁的庭院屋舍，卻隻經曆了十數載的光陰。這裡原本曾是荒山野嶺，古鬆紮根於此，雖不免寂寞，但倒也逍遙自在。而今屋舍連綿，庭院縱橫，古鬆倒成了一角的陪襯，世人的玩物，也不知它若有心，又會作何感想。燕一逍背依古鬆，仰天而歎。

過了片刻，他將酒葫蘆垂於腰際，身形一躥，化作一道青光向著山林深處緩緩飛去。青光在山林中折了兩個彎，便落在了一處山洞的附近。月光微明中，隱約見那洞前石壁上刻著“玄機洞”三字，洞內頗為昏暗，看不清裡麵光景。

一隊巡夜的天玄弟子打著燈籠從不遠處跑了過來，燕一逍微微一驚，便閃身躲進了身側的一片密林中。那隊天玄弟子中，為首的是一個少年，劍眉星目，頗為俊朗。他負了一柄藍色長劍，一襲勁裝白衣脫塵而出，更顯英氣卓絕。此刻隻見他雙眉緊皺，目光環顧四周，口中疑道：“不對啊，剛才我分明看到一道青芒虛空而下，此刻卻怎麼不見了蹤影？”

燕一逍俯身在荊莽之中，陣陣清冷的山風拂過，已是讓他的酒意醒了三分。他抬手狠狠拍向自己的腦袋，但將即未即之際又及時收住了勁道，畢竟自己的腦袋，拍痛了還是要自己受的，口中卻同時咕噥道：“自己真是老糊塗了，這些年出門在外，倒把這門內每日裡的夜巡給忘了。說完心中不免一陣嘀咕：“方才若是走著來，說不定還引不起注意呢，這要是讓這些小輩弟子看到自己深半夜在這門內禁地晃悠，那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抬眉看向為首的那個少年，竟覺頗有幾分相識，待定睛再看，依稀認出了，此人正是寧玄居李及洛座下弟子段淩，隻是自己當年離山之時，這段淩方才十二、三歲而已，五年時光匆匆而逝，到今日他已然是一個頗為瀟灑的少年了。

段淩站在原地，兀自凝眉環顧，，卻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弟子挪步到他跟前，小聲道：“師兄，會不會是你看花眼了。”語音方落，卻已是自知失言，不禁偷眼看向段淩側臉，見那臉色無異，方才徐徐鬆了口氣。一旁的幾個稍近弟子，聽了他的言語，已是偷偷笑出聲來。本來嘛，人家段師兄就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愛徒，法力本就不凡，你這句話說得就有點未免那個了。

段淩倒也並未在意，他屏息凝眉，暗暗探察四周。眾人語音未落，忽見他一指前方密林道：“誰？出來！”說話間雙手劍訣一引，背上仙劍藍光一閃，已是臨空祭在了頭頂。眾人一驚，看段淩凝神戒備的樣子，方才相信果然有人伏在暗裡，不禁各引劍訣，紛紛祭劍。一時間，玄機洞前的空地上，寶劍出鞘之音，響徹不停，各色劍芒，亦是不住閃耀。

燕一逍皺了皺眉，不禁暗暗吃驚：自己雖未屏息潛伏，但也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了荊莽之中，而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卻是已經能夠驅用自身靈力察覺出自己的藏身所在，修為著實已經不低了，隻怕已趨混元四重了。他翻眼看了看那隊弟子們的陣勢，知道自己若再不出去，搞不搞不好這些小子還真把自己當賊打了。不過以他的修為，這些弟子又哪裡是他的對手，但行跡已然敗露，總不能賴在林子裡不出來吧。於是他一展雙眉，朗聲而笑，從林子裡緩步走出。其間還不忘伸了伸懶腰，提起酒葫蘆再呷上一口酒。

段淩等人先是一驚，接著看清是燕一逍時又不禁都愣了一愣，其實寧玄居與歸雲居都建在後山的兩座相鄰的山峰上，兩居離得頗近，關係也頗為要好，這些弟子中包括段淩等人，也大多也認識燕一逍的，隻是中午時方才聽師父提到出外雲遊五年的燕師叔昨日回到了歸雲居，卻不想今晚竟在這門內禁地的附近見到了這位師叔，個各人心中都有些頗為疑惑。但疑惑歸疑惑，燕一逍畢竟是一居首座，又是師長前輩，段淩等人急忙收起仙劍，奇奇拱手道：“燕師叔。”

燕一逍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自顧自的笑道：“我起初還擔心你們這些巡夜的弟子貪懶耍惰，故自己親自要到這裡來巡視一番，今天看你們的表現確實不錯，這我也就放心了。”說完後，他負手而立，淡淡一笑，想來是對自己能找出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也是頗為滿意的。

段淩臉上仍不免有一絲疑色，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燕師叔過講了，這些都是弟子們份內的事，倒讓燕師叔替我們操心了。”

燕一逍微微而笑，揮手道：“什麼操心不操心的，我閒著不也閒著嘛。好了，你們再到前麵看看吧，這裡由我轉轉就行了。”

段淩皺了皺眉，自知此地乃是門內禁地，是不能隨便任人逗留的，但又不好推辭，隻得道：“那多謝燕師叔了，弟子們還是陪著師叔一同查看一番吧。”

燕一逍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恢複笑意，點頭道：“既是如此，我看這裡也沒什麼**心的了，老夫這就回去睡個懶覺去。”說完負手一笑，化作一道青芒衝天而去。

段淩愣了一愣，抬頭看那紅芒已是漸行漸遠，猶豫了片刻才道：“走，我們到前山看看去。”說完率著眾人繞過玄機洞，向著前山走去。

過了片刻，從玄機洞前的一處密林陰影裡緩緩走出了一個身影來。那身影走出密林，在微微月華下方才看的分明，正是剛才禦劍而去的燕一逍。

燕一逍立在玄機洞前，看那些巡夜的弟子去的遠了，方才轉過頭來，凝視著洞前石壁上的“玄機洞”三個大字。淡淡的月，灑下漫天的清輝。燕一逍一抖衣袍，閃身進入了玄機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