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未來花朵

沈嶼在上海玩的第三天的大晚上，正在健身房裡跑步，突然就一個電話進來了。

沈嶼也沒看是誰，就按下了藍牙耳機。因為跑步而稍微有些喘氣：“你好，沈嶼。請問哪位？”

“沈嶼，你在做劇烈運動麼？”對麵傳來一個軟軟的卻很讓人牙疼的聲音，“哎，這個年紀的男人就是容易衝動。這次是我還好，以後記得完事了在打回來，這樣多尷尬啊！還有，回家記得叫方姨給你弄點鹿血豬腎什麼的，小心腎虛了。”

沈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直接從跑步機上下來，稍微有些氣急敗壞的罵道：“我在跑步！你小小年紀都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對麵的小天很無辜的說道：“他就在我腦子裡啊，這還需要教麼？”

“我……”沈嶼深深呼吸，忍下了一句粗口，壓下了額角的抽動，“打我電話有什麼事情？”

“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通知你們一聲明天我就回來了。家裡收拾乾淨點，順便要是餓了的話，就吃個下午茶，我回來都要七點了。”小天很大人吩咐小孩的語氣，“你現在在哪裡？健身房嗎？”

“……”沈嶼喝了口水，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才回答：“嗯，在靜安。”

“跟家裡人說過了嗎？帶錢了嗎？有人陪麼？”小天詢問。

沈嶼也不惱：“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跟他們說了。小天有什麼想要的麼，我給你帶過來？”

“要特產什麼的，是小孩子才熱衷的事情。”小天很不屑的說道。“不過，中國人就是喜歡意思意思。真是麻煩。”

“嗬嗬，那你要不要意思？”沈嶼反問道。

小天似乎是考慮了很久才問：“那都有些什麼呢？”

沈嶼看了下時間，乾脆拿起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健身房。一邊和小天介紹這裡有什麼特產和紀念品。

“哦。都是些騙小孩的東西。”小天有些失望，“沈嶼，小孩子吃的東西不要老是去吃。吃肥了還是小事，要是不小心吃壞了，還要讓人給你操心。”

沈嶼笑道：“那好吧，以後家裡的飯後甜點和零食都取消。”

小天急了：“NO！那是飯後甜點。不吃會死人的！”

要不是這孩子就是他沈家的種，要是其他人家的孩子，沈嶼還真得給討回來當兒子，太可愛了！

“行了，既然你明天回家，我也明天回去。不對，你拿什麼跟我打電話的？”沈嶼後知後覺才想起沈峰給沈天報了個寄宿製幼兒園，不但不能回家住，還沒有電話設備，就是完全和家裡人脫離關係。如果有什麼事情都是由老師和家長交流。

“手機啊，沈嶼！幾天沒見，你都變笨了！”小天有些憂愁，“我覺得我一個人的日子不遠了……”

“少貧嘴。”沈嶼追問，“誰的手機啊？”

“我的啊。”小天很隨便的語氣，“我不是一直都有嗎，上次還拿出來在你麵前玩了遊戲呢。沈嶼，你不但變笨了，記性也不好了。你不會阿茲海默了吧？”

你才老年癡呆了……沈嶼無語，他以為那是哪個下人給小天玩的呢。“沒給老師發現？”

小天語氣頓時就變得憐憫了：“沈嶼，你太慘了。你小時候，就這麼幾個傻兮兮的老師都能把你給騙了？”

……好吧。沈嶼無奈撇嘴：“那你自己小心點吧。到時候司機回去接你的。記得乖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掛了。長途加漫遊還是很貴的。”小天很現實的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徒留下他那還有句話沒說的小舅舅張著嘴聽著盲音……

第二天，沈宅。

“沈嶼，沈峰呢？”進了寄宿幼兒園的小天終於回來了。拖著小書包看了一圈，無視伸手要抱抱的方瓊，轉頭問他那有共同語言的舅舅沈嶼。

沈嶼聳聳肩：“我回家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應該是會美國去陪雅潔了。”

小天很認真的點點小腦袋：“嗯，雅潔懷孕了。沈峰是應該回去了。”把書包扔到沙發上，“沈嶼，你說雅潔會生個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沈嶼不置可否，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們沈家的孩子，一樣的重要。不過看小天很想知道的樣子，沈嶼也來了興致：“小天希望雅潔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本以為小天會喜歡男孩子，至少有個孩子可以和他一起玩。他這一輩的就他一個，和他同齡的孩子也幾乎是沒有。沒想到，小天竟然不屑的撇撇嘴：“小孩子多麻煩，我才不喜歡。一坨肉，還隻知道哭。”

說完，很認真很鄙視地評價他的幼兒園：“沈嶼，中國的小朋友麼都這麼笨麼，而且好吵。老師也好傻。雅潔都比院長教得好。”

沈嶼倒也不惱不笑，隻是伸手撓撓小天的腦袋：“那是當然啦，雅潔肯定是比他們好啊，不然怎麼能夠教出小天這麼聰明的孩子。”

小天被順毛了，表示很高興：“沈嶼，果然還是你是我的知音。如果是沈峰肯定又要打我屁股了！真是個幼稚的人，這麼大的人了還隻知道打屁股。他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沈嶼樂了，剛下樓的沈家老爺子沈文山差點沒給氣的背過氣去。指著自己小兒子和大孫子的鼻子罵：“怎麼教孩子呢你這是！你這孩子跟誰學的這是！”

沈嶼和小知音小天同誌齊齊扭頭，不打算去理會這個隻會嚷嚷的老頭子。小天無奈地對他的“子期”說：“沈嶼，現在的小孩子太不容易了。又要忍受學校那群笨孩子，應付那些笨蛋老師，回到家裡還得麵對無知家長。哎，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隻能憋在心裡，壓力好大啊！你說，我會不會得抑鬱症啊？”

說完還煞有介事的摸摸自己光滑白嫩的小臉蛋：“要是心理壓力過大，會老的很快的！哎，沒想到我沈天一介天才竟然會敗在未老先衰上，太天妒英才了！”

沈嶼忍笑忍得很努力，這孩子實在是太逗了。真不知道自己冷情甚至到了麵癱無情的哥哥怎麼會有這個好玩聰穎的兒子。就算雅潔是很熱情開放的，可是小時候也是個乖小孩，又害羞又乖巧的。怎麼到了下一代這，全給反了天了。難道這就是負負得正，基因變異？

沈嶼強忍著笑，很嚴肅的附和：“不怕，咱以後學經濟學。據說學經濟學的都很長壽，基本都能活到九十一百。”

沒想到小天竟然一副看破紅塵的揮揮手：“哎，活得太久其實也痛苦啊！隻要我的人生有意義，就算是現在就死了，也是滿足的。最怕的就是活的老不死的，卻每一件事情可以拿出來說。”說完還補充了一句，“就跟沈峰那樣，除了老婆是雅潔以外，沒什麼好說的了。”

沈嶼這下子是忍不住了，直接笑倒在了沙發上。

小天看著自己的知音，以一種高處不勝寒的語氣說著：“哎，獨孤求敗的人生啊……哎……”說罷，拖著小書包啪嗒啪嗒邁著小短腿上樓回房間去了。

沈文山被他倆你來我往壓根不理會他的態度給刺激的杵在樓梯口上喘氣。見小天上樓來，卻沒看他一眼，簡直是火上澆油，氣不打一處來的沈文峰一把提溜起小天的後領，任由這小孩撲棱這小胳膊腿，直接給人提到了樓下摜在沙發上、

“你乾嘛！”小天怒目而視。現在的老年人真是難搞，動不動就動手。欺負他年紀小，為老不尊！

沈文峰重重的哼了一聲，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今天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老子就不姓沈！”

沈嶼笑夠了，見老爺子是真動了氣，連忙整了整表情，過去勸：“爸，小天還小……”

“小！？”沈老爺幾乎是鼻孔和嘴巴一起冒火了，“小個屁！都知道抑鬱症，壓力大，早衰了啊？皮癢了還是骨頭鬆了！他爹媽沒教訓他，老子教訓！你給我閃邊去，還沒收拾你呢！還敢求情！”

沈嶼碰了一鼻子灰，卻還是笑嘻嘻的坐回去，坐山觀虎鬥。

沒辦法，以前家裡沒有小天的時候，氣氛雖然不是僵硬但是也不活絡。幾乎就是公事公辦的說幾句，很少像其他普通家庭一樣的情感交流。

小天這孩子厲害，小腦袋不知道是什麼構造，總是能把人弄得哭笑不得，舍不得打，卻又忍不住揍他一頓。

尤其是沈老爺子，這個冷硬了大半輩子的商界老大，每每被這小兔崽子給氣的半死，上次還搶了下人手裡的雞毛撣子追著小天繞著整個宅子跑了一圈。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老爺子對這小兔崽子是真的疼愛，要不然早一棍子敲死了，還用得著每星期兩天的由著他氣自己啊。沈嶼自然是也是知道這一點，因此總是順著小侄子的意思，把他老爸氣的跳腳。

其實也不過就是想要享受尋常人家的家人情而已。

方瓊也是知道這點，每次這會兒就跑去廚房準備晚飯，等沈老爺子真要動手的時候再出來勸著。沒一會兒，老爺子自然消氣，梗著脖子問小天幼兒園的事情，再一群人去吃飯。回頭小天還被拉去學習圍棋。

老爺子也就隻能在這點上找點麵子了。

“小天，你是我沈家的長孫，自然要學著適應中國的文化和方式知道嗎？”老爺子板著臉教訓這祖國的未來的花朵。

小花朵不屑抬頭：“裝蠢有什麼好玩的？”

“那不是裝蠢。”沈老爺子循循善誘，“是……”是什麼來著，中國五千年文化遺留下來的做人處事方式怎麼是幾句話說得清楚的呢。

小天見沈文峰說不出話來，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說，於是很好心的睜著大大的單純眼睛，很認真的說：“是真蠢。”

這，這都是誰教出來的破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