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訪

“公主，奴婢方才留了底，需要奴婢讓人檢查一下嗎？”仙兒見蕭玉軒離開，走了進來，低聲開口。

“不必了，毀了便罷。”夜鳳歌情緒不高，這府裡到處都是他的人，自己既然選擇相信他，又何必做這些讓人懷疑的事情呢。

“是，公主。”仙兒凝眉，還想說什麼，外麵傳來莫名丫鬟的聲音。

“公主在嗎？嶽夫人來看你了。”

夜鳳歌瞬間收斂了情緒，眼神示意仙兒出去，自己整理了一下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她是當家主母，嶽氏不過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而已，她自然沒必要出門親自迎接。

“嶽夫人，公主已經在裡麵等著了。”這是仙兒的聲音。

夜鳳歌麵色不動，看著在丫鬟瑞兒的攙扶下緩步走來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長得很是水靈，隻是顴骨太高，妝容太厚，嘴唇顏色太深，怎麼看，怎麼刻薄。

“嶽夫人既然身子不適，怎麼不再房間呆著，到本宮這裡來了。”夜鳳歌聲音淡淡，透著溫和，卻也透著疏離。

嶽姨娘站定身子，將扶著她的丫鬟揪了出來，讓她跪在地上，開口“公主，奴婢聽到奴婢的貼身侍婢在浮橋上撞了公主，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免了這婢子的死罪，隻是犯了錯就要罰，否則公主往後如何管理這偌大的將軍府，所以奴婢今日特意帶了婢子瑞兒過來給公主請罪。”

嶽姨娘說的合情合理，好像沒什麼不對。

夜鳳歌坐在座位上淡淡的看著她，心底卻在思量嶽氏來的目的。

“嶽姨娘客氣了，仙兒，看坐吧！”夜鳳歌吩咐著，依舊不動聲色。

嶽氏內裡卻凝了眉，見夜鳳歌神色不動，再次開口“公主……”

“瑞兒是吧！本宮早上見過，倒是個懂心思的，起來吧！”夜鳳歌這話說的棱模兩可，讓人聽不出好壞。

嶽氏自然是明白的，夜鳳歌隻是在警告她呢，她知道了浮橋戲碼是自己編織的嗎？低頭，眼底劃過陰狠。

“公主不怪罪瑞兒了？”嶽氏佯裝驚訝。

“自然不怪，她並未犯錯，本宮為何要罰她？”夜鳳歌跟著開口，房間內淡淡的茶香飄開，夜鳳歌下意識的看向桌上煮的正歡的茶水，“正巧，嶽姨娘有福了，這是本宮從宮裡帶來的翹鳳翔，你也一起來嘗嘗吧！”

“奴婢恭敬不如從命了。”嶽氏也不矯情，拉了瑞兒起身，狀似無意的開口，“對了，現在時節，夢蝶穀的花團錦簇很是好看，不如一會兒公主可有興趣，奴婢陪你去夢蝶穀轉轉。”

“夢蝶穀？”夜鳳歌凝眉，早上聽瑞兒提起也不覺著有什麼，隻是從落花軒回來，又見識了靈夢蝶之後，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夜鳳歌心底燉了一下。

夢蝶穀，靈夢蝶，這兩者是巧合嗎？還是….

茶水依舊在小火慢燉下滾著火熱的泡泡，夜鳳歌的心底染上一抹陰霾，聯想起落花軒，靈夢蝶看向自己那掩飾不住的恨意，夜鳳歌心頭有了主意。

“是嗎？”自然，她也沒忘了，房間內還有一個等待著隨時蟄伏著咬人的毒蛇，熟稔的倒了兩杯茶出來，下巴示意嶽氏坐在自己對麵，推了一杯茶過去。

“嘗嘗。”說著自己當先啜了一口，味道還是她熟悉的味道，隻是心頭卻沉甸甸的。

嶽氏仔細看著夜鳳歌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有些挫敗的低頭，但隨即便是興趣。

靈夢蝶擅長扮豬吃老虎，眼前的夜鳳歌也不是個簡單角色，也是，從宮裡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出來的，又怎麼會簡單起來。

“嗯，宮裡帶出來的茶自然是極好的。“嶽姨娘低頭啜了一口，麵露讚譽。

夜鳳歌淡笑“嶽姨娘倒是慣會品茶的。“

一句話成功讓嶽姨娘隻覺冷汗涔涔，她是察覺出什麼了嗎？

斂去麵上驚慌，嶽氏抬眼，“公主倒是折殺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就事論事。“

話說罷，才覺有些多餘，恨不得自己煽自己兩個耳刮子，隨即兩人都沉默下來。

一盞茶罷，嶽氏起身告了罪轉身離去。夜鳳歌也不挽留。

出得暖思閣，嶽氏才覺胸口悶意去了不少，想到方才兩人的互相試探，嶽氏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

瑞兒小心的跟在嶽氏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知道裡麵的一番口舌之爭夫人究竟是落了下風。

“瑞兒，你說我故意提到夢蝶穀，她會去找那女人的晦氣嗎？”突然，嶽氏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

“奴婢不知。”瑞兒連忙低頭。

嶽氏冷笑，“在旁人麵前你是丫鬟，在我這裡，你卻不是丫鬟，說罷，莫要挑戰我的極限。”

瑞兒聞言，輕笑出聲“夫人，奴婢認為她不會。”

“說來聽聽。”嶽氏側頭，麵露興味。

“早上奴婢故意在浮橋撞了她，目的就是讓她處罰奴婢，而因此落了身份不說，而且還會再度引起老夫人的不滿，可惜她卻忍了，不止忍了，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而且在老夫人那裡，更是進退有度，偏生讓人抓不住半點把柄。“

“還有呢“嶽氏眼底閃過詭異，隨即開口。

“其次，方才在屋裡，她故意提到‘翹鳳舞’，‘翹鳳舞’乃西秦貢品，你我二人曾在主人那裡多次見到，自然不會不識，她明著是問你，實際上卻是在試探你，但凡夫人露出一絲不妥，奴婢想著她會第一個拿你開刀。”

嶽氏點頭，“不錯。”她雖然想借助夜鳳歌的手趁機除掉靈夢蝶，可是她卻不想自己撞到風浪口上。畢竟自己怎麼著不過是個妾侍，說白了，在她眼裡，隻是個奴婢，公主要殺奴婢天經地義。

不過，她也並非如表麵那般猖狂，沒腦子，三番五次提到‘夢蝶穀’自然有她的用意。

世人皆知，夜鳳歌愛蕭玉軒成癡，連西秦那神秘三皇子的親都退了，皇上為此勃然大怒，差點錯手殺了夜鳳歌，好在皇後及時阻止。

話說回來，夜鳳歌雖然乃皇後義女，皇後可真是拿她當親生女兒來疼的，誰讓皇後不能生育呢，好在，夜鳳歌生母乃皇後胞妹，為生夜鳳歌難纏而亡，臨死孤托，皇後也算仁至義儘，畢竟，人儘皆知，夜鳳歌能成功嫁給蕭玉軒，皇後‘功不可沒’。

既然愛他成癡，又怎麼能容忍另外一個女人牢牢占據著屬於自己的地方呢，就算如今夜鳳歌初來乍到，時日久了，她就不信，夜鳳歌能忍得住。

況且，她也不相信靈夢蝶能夠不露馬腳，畢竟在夜鳳歌之前，靈夢蝶幾乎算得上專寵了。

想通了這些，嶽氏反而有了看戲的興趣。

一個榮寵正盛的公主，一個失意的舊人，還有另外一個滿腹算計卻不露分毫的淩氏，和厭惡皇家之人極致的霍氏，這府裡可真是沒一個簡單的角色。

嶽氏在這裡想著往後可能多出來的戲碼，夜鳳歌自嶽氏離去，又喝了一盞茶，這才抬頭。

“紅豆。”

“主子。”空氣中飄來一陣淡淡的回音。

“去查查靈夢蝶，從入府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通通查一遍。”夜鳳歌突然想起今日在落花軒，靈夢蝶看著自己眼中的恨意和歡喜，她不習慣有些事能超出自己的意料，尤其是關於蕭玉軒的。

“是，主子。”紅豆應了一聲。

仙兒推門進來，見夜鳳歌神色淡淡，低聲開口“公主，娘娘方才派人傳話過來，讓公主莫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夜鳳歌抬頭看她，“知道了，還有嗎？”

仙兒搖頭，繼續道“公主，晚膳已經布好了，要開始嗎？”

“再等….算了，開始吧！”喝乾了手中茶盞中的茶，夜鳳歌起身，她本想說等等蕭玉軒的，可是突然想起，他似乎說過不用等他用膳，既然如此，一個人也是一樣。

“是，公主。”仙兒應了一聲走出門去，很快滿桌的袖珍便端了上來，香味撲鼻，夜鳳歌卻提不起一絲興趣。

世人皆知，自己嫁給蕭玉軒，母後出力最多，卻不知，凡事都有兩麵，她答應了什麼才得到能守在他身邊的機會。

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腹部，若是能懷孕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

想到此處，夜鳳歌嘲諷的笑笑，什麼時候她變得這般卑微，想不到她也有一天會像後宮的妃子一般等待著丈夫的寵幸，把孩子當做爭寵的把戲。

“公主，是飯菜不可胃口嗎？”仙兒輕聲開口。

夜鳳歌搖頭，“沒有，撤了吧！隨我去落花軒吧！想必這會子母親還不曾用膳。”說著起身。

仙兒目露複雜，她自小隨公主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公主性子看上去軟綿，實際上很有傲骨，要放下身段去討好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可是到了將軍府，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不知公主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卻討好霍氏，但是她知道霍氏對公主有很大的成見，她知道的事情，公主自然不會不知，克死她卻依舊要去。

低低歎息，“是，公主。”

隻是兩人剛走出門去，門外便興衝衝的跑來一個婆子“公主，不好了，嶽姨娘中毒了。”

“中毒？”夜鳳歌凝眉，嶽氏方才不是才從自己的房間內離開嗎？這就中毒了…..

仙兒同樣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下意識的擋在夜鳳歌身前，低低說了一聲“公主。”

夜鳳歌淡笑“什麼時候的事？”心底卻在飛快的思索，與嶽氏見過不過一麵，對她的初步了解，應該不會想到自殘來毀了她的名聲，從而讓她在府中失去人心，儘管本身就沒有什麼人心，所以她想這事有人設計。

靈夢蝶的影子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莫名的夜鳳歌勾起一抹清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