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時的杜秦生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看到窗外的夜色像是湧起的潮水，以勢不可抵擋的速度遮蓋住整個的蒼穹，萬家燈火明明滅滅，那些看燈火的人，那些在燈火裡的人，他們也許不會知曉，他們此刻都成了對方眼中的風景，縱然是幸福的，落寞的，欣喜的，憂傷的，在對方的眼裡，依舊是最美的風景。杜秦生一襲白色的舒鬆休閒裝站在窗前，看著燈火璀璨的繁華大都市，輕輕一笑，笑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這似乎和卞之琳的名言：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彆人的夢/有異曲同工之處，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麽詩意。

嗬嗬~~

杜秦生淺笑了一下自己這不成熟的想法，抿了一下手中的紅酒，回味著進入五臟六腑的醇香。

“零零零~~~”坐落在沙發一角的電話響了，打斷了杜秦生突如其來的“詩意”和幽靜，他上前，拿起電話，原來是母親的電話。

“秦生，那邊還習慣嗎？”

“媽，您看您，我都這麼大了，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哎，要不給你爸認個錯，回來吧，媽媽想你了。”

“不行，我不給他認錯，我要讓他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秦生。。。。”

“媽，好了，您快休息吧，我這還有事。”

“秦生，秦。。。。”

杜秦生的心被這電話攪的很亂，他一口把未喝完的酒一股腦的灌到嘴裡，歎了口氣，重重的靠在沙發上。

---夜是靈魂在歌唱，因為夜是天明的期盼---。杜秦生不知道這是誰說過的一句話，，但總覺得很有道理。他的頭靠在沙發上，目光遊散的盯著天花板，他聽到了兒時自己笑的聲音，聽到了母親坐在房間裡哭泣的聲音，聽到了父親責罵的聲音，聽到了自己在父親麵前立下的豪言壯語：我一定要做到讓你看看！。。。

杜秦生莫名的傷感襲上心頭，這種感覺一直陪伴他三十年的光陰，他說不清道不明為什麼父親一直在排斥他，打擊他，諷刺他，還有母親的淚，一直藏在自己的衣角下，就未曾乾過。杜秦生有些透不上氣來，他起身，走到窗前，把右側方的小窗打開，忽然間就有一陣夜晚的清風吹來。

恩~~~~~

杜秦生眉頭緊鎖，重重的舒了口氣，任風迎麵吹來，吹得頭發像獵獵寒風中的旗幟。酒精的麻痹瞬間清醒，吹散之前的煩惱，他開始想到一個人的臉，想到因為悲傷過度而認錯了人，她抬頭用帶著霧蒙蒙的雙眼看著自己，那是一張令人心疼的~~傻傻的~~臉。

嗬嗬~~

一整天了，這張臉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她的孱弱，她的故作堅強，她的執拗，她的傻裡傻氣，總是給旁人一種想要保護的她的衝動。

劉-小-沫-

杜秦生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個好聽的名字。

劉-小-沫。。。

嗬嗬~~~恩，該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了，下午那會似乎病的不輕。。。

“恩，是劉小沫的手機，她睡了，你誰啊？”是馬明接的電話

杜秦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拿著電話愣了一會。

“哦，沒彆的，就問問好點了沒。”

“哦，沒大礙了，你哪位？”馬明聽到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緊著問道

“哦，我，我是杜秦生。。。”

今天一天聽到兩遍“杜秦生”這個人的名字，讓馬明很不悅，腦海裡便有了在醫院裡和劉小沫挨的很近的那個男人的模樣來。

“哦，想起來了，謝謝你，小沫沒事了，謝謝關心，我一直在她的身邊，就放心吧。”馬明用極其平淡的語調完成和杜秦生的電話，話裡話外，把自己和劉小沫的關係描述的非常清楚。

“哦，嗬嗬，~~”杜秦生又不是傻子，他聽出了對方似乎有些不悅，匆匆掛了電話，歎了口氣。

--還不如不打---

杜秦生有些怪自己沉不住氣來，也是啊，明天到公司，不就所有答案都有了嗎，還討這沒趣。

合上電話，杜秦生搖搖頭，想著自己是怎麼了？

---喝醉了嗎？。。。

早上到公司門口，杜秦生沒有急著進大門，而是站在公司的右側方，靠著車門斜依著，他知道自己來的有些早，上班的人惜惜寥寥，想著劉小沫一定不在裡麵，從昨晚到太陽升起這段時間裡，他開始莫名的擔心和心裡不時的閃現這個女人開來。

上班的人三三兩兩簇擁著走進辦公室，人流開始絡繹不絕，杜秦生的腿有點麻了，他換了個姿勢，用另一隻腳支撐著身體，無聊之極，拿出手機看看早晨的新聞。其實一切的行為隻是為了讓旁人看著自然一些，即便是看上幾秒，杜秦生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透過眼鏡上方的空隙偷瞄一下來往的行人，那也總比傻愣愣的盯著行人要來的自然許多。

一條飛擺的帶著細碎花的長裙，引起了杜秦生的注意，這一看，他便悄悄撇了一下嘴，笑了。

劉小沫終於還是來了，那就說明病好多了，心裡一直若隱若現的小石頭終於平安落地了，他想上前去，故意不期而遇，哪知，剛抬腳就看到劉小沫的身後跑來一個人，他不是馬明又是誰？！杜秦生收回腳步，有些懊惱的砸了一下嘴，嘴形動著卻沒有說出聲的罵了一句：shit!

馬明把一些吃的交給劉小沫吩咐她好好注意身體後，便走了，劉小沫拿著早餐，微笑著看著馬明的背影，那樣子像是不知人間煙火的仙子，美極了。

“小沫~~這麼快就上班啊，不多休兩天？”紫萱同時也看到了劉小沫，跑著過來質問她

“哎，沒什麼大礙，隻是受涼了，中午去醫院再打兩天針就好了，沒什麼事。”

“你呀你，乾嘛那麽拚命。”

“嘿嘿~~”

兩人說笑著也就不早不晚的踱進辦公室。杜秦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看她們進去了，也就鎖了車門，晃悠悠的走進公司。

“秦生，徐總叫你去辦公室！”一大早，還沒坐穩，就聽到策劃組的門開了一條縫，劉小沫探出頭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