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為懵懂？

“砰！”就在此時，廚房的木門被打開，一個瘦高個的青年徐徐走了進來，臉上還掛著笑意。

隻是當他見到韓元與伍雲飛的表情之後，臉上笑容凝固了，有些疑惑，不過隨即便是笑著說道：“哈哈，這位應該便是小師弟了吧。”

不過韓元卻沒有回答他，韓元的腦子已然一片空白，葉茹即將與他人結為道侶了？他的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伍雲飛見到韓元的表情，眉頭更是緊皺，他已然確定這韓元與那葉茹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關係。

“周楓，你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的？”伍雲飛轉過頭，問向了來人。

這名叫周楓的瘦高個青年，見到韓元竟然沒有理會自己不由眉頭一皺，不過隨即也是感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當即道：“怎麼了大師兄？西月洞送來請柬，師傅親口所說的，還說明日要師兄前去道賀。”

伍雲飛微微點了點頭，內心微微一歎，他怎能看不出韓元心中所想，隻是此刻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師兄，小師弟怎麼了？”周楓一頭的霧水，終於忍不住問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情為何物啊……”伍雲飛歎息了一聲，隨即對著周楓擺了擺手。

周楓會意，有些怪異的看了自己這個小師弟一眼，隨後走了出去，廚房之中，隻剩下伍雲飛與韓元二人。

“韓元，來我們喝酒吧！”隻見，伍雲飛手中一招之下，不知從何處出現一羊脂玉瓶，瓶中有著淡淡的酒香彌漫而出。

廚房並不大，不過卻有著一方石桌，用於擺放調料，伍雲飛把那些調料收到一旁，抬手間，兩個玉杯出現在桌子之上。

他隨後便是又找了一些已然涼了的小菜，自顧自的坐在了一旁，隨即說道：“韓元，來吧，陪師兄喝點酒。”

韓元呆呆的轉過頭，整個人的精氣好似都被抽乾了一般，化作了行屍走肉，木訥的坐在了石桌另一邊。

“來，不要想太多了，先喝酒！”伍雲飛此刻氣質有了一些改變，說著從那白玉瓶之中，倒出兩杯碧綠色的液體。

這液體有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香氣傳入鼻中，讓韓元精神一震，也是反映過來，雙目中有著不可置信，有著一絲絲苦澀。

“不要想太多，現在做的就是喝酒！”伍雲飛說罷之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韓元精神一震，好似伍雲飛這話有著某種魔力一般，他拿起了酒杯，一飲而儘！

一股辛辣之意瞬間自喉間傳來，一股暖氣轉瞬便是自丹田而生。

陣陣眩暈之感透過丹田，直直傳入腦海之中，這還是韓元第一次喝酒，而此酒顯然並非普通的凡酒。

要是讓南山洞其他人見到這一幕，肯定會大感意外，這伍雲飛沒有其他嗜好，卻異常的喜歡喝酒，而其自己獨家釀製的瓊漿玉液更是美味異常，不過通常是一個人獨飲，絲毫不願分給他人。

隻是今日卻是如此的大方。

韓元坐在了石凳之上，腦中眩暈之感不斷加甚，整個身體都有些燥熱，隻是這一切，依舊不能掩蓋他心中的苦澀之意。

他沒有開口，眼前的景物好似都開始了細微的晃動，他亦可以感受到自己腦海之中有著咚咚的不知名東西跳動之聲。

他兀自拿起那白玉瓶，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飲而儘！

伍雲飛雙目之中有著歎息之意閃動，此際他已然確定，這韓元與那葉茹肯定有著一層不為人知的很深的關係。

並未韓元的單相思那麼簡單。

兩人依舊沉默，韓元第二杯酒下肚，腦中眩暈感更重，隱約之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是真的嗎？”終於，韓元抬起頭，他的雙目都是因為酒精的原因，而變得通紅，四周的空氣好似凝滯了一般，他看著伍雲飛，雙瞳有著渴望，他不敢相信，葉茹已然愛上了他人。

伍雲飛對於韓元所問的話愕然片刻，隨即便是反應過來，飄逸的外表卻是隱藏了一抹同病相憐之感，終於，他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是的，三個月前便是傳出了消息。”

韓元下意識的相信了伍雲飛的話，他兀自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苦澀之意瞬間爆發了出來，以及那壓抑的悲傷，一股腦的在這一刻驀然爆發了。

他趴在桌子上，他是木訥的，他的內心並不是如同外表看起來那樣的堅強，連番大變之下，他還能保持無所謂的心態，那他就是冷血動物了。

他哭了，兩行清淚落下，四周一切好似變得虛幻，他見到了，在他旁邊，那絕美的容顏，隻是那絕美容顏一旁，卻有著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們恩愛異常，隻是那影子卻不是他！

外麵，清風吹打的樹葉嘩嘩作響，日光透過紙窗在地麵留下點點斑駁，韓元醉了。

終於，他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了，他的思緒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自始至終，伍雲飛從未再有什麼動作，也並未開口，待韓元徹底醉了之後，他臉上浮現出一抹滄桑，一抹歎息之意。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情為何物啊……”伍雲飛仰天一聲長歎，手中瓊漿玉液一飲而儘！

不知過了多久，韓元意識漸漸清醒過來，頭顱有些疼痛，隻是當他想起，那個讓他不敢置信的消息之後，眼前一黑，好似再次要昏厥過去一般。

他呆呆的看著屋頂，不知不覺之間，他走出了木屋，坐在門前。

此刻已然是夜晚，漫天繁星點點，清冷的月光灑下，樹葉蔥蘢，斑駁的光影在徐徐晃動著。

韓元呆呆的望著蒼穹，整個人沒有思想，好似行屍走肉，四周的美景，那讓人心中寧靜的景色，絲毫不能影響他，他的雙目之中滿是空洞。

他不敢相信，但是內心卻是有著一個聲音，這一切是真的，他想要去找葉茹，但是卻不知道她在何方，同時，他的心裡在怕，怕，這一切是真的。

清風拂過，吹打在他的麵龐之上，這一幕是如此的惹人憐惜。

有誰記得，那曾幾何時的誓言，她怎會知道，那魂牽夢繞的容顏不曾散去，十年之後，石屋村再見，如若真等十年，那麼她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連兒子都有了吧？

想到此處，韓元嘴角流出苦澀，深深的苦楚，又有誰知曉。

“是懵懂嗎？或許，她是這樣認為的吧？”韓元自嘲的低聲喃喃了一句。

冷月高懸，他木訥的腦袋，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反應過來，隻是他卻不知如何去解決，如何去麵對，如何去放開。

亦或者說，他放不開。

隱約間，天邊好似有著低低的吟唱聲傳來，好似也在為韓元而悲傷，虛無縹緲，虛幻若夢。

“韓元……”忽然之間，一個低低的聲音，陡然自韓元一旁響起。

這聲音很輕柔，好似隱約，但聽在韓元耳中卻是那樣的真實。

他驀然轉過頭，一時間，呆住了。

在他一旁的空地之上，一個女子，佇立在那裡。

明眸皓齒，三千青絲垂在肩頭，清風吹動，那一絲發梢隨風飄蕩。

高挑的身材，一襲白衣，再加上那如雪的肌膚，襯托出了他的絕代風華。

看著這女子，一時間，韓元癡了，這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繞的人兒，她看起來更美了，也更成熟了，在月色之下，猶如一朵盛開的百合花一般，讓人有著目眩之感。

隻是再次見到這個人兒，這個一年多未曾見到，魂牽夢繞，朝思暮想的人兒之際，他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此女正是那葉茹，韓元心中的愛人。

隻是她此刻雙眸之中，卻是有著複雜之意，好似不知如何來麵對韓元。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寂靜的夜裡，兩人相望，隻是他們的神色，卻是不同，好似有著一層無形的隔膜。

“你……來了。”良久，終於的，韓元終於第一個開口，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對麵的女子，微微點頭，雙眸之中滿是複雜，清風吹拂著他的發梢輕輕飄動。

冷月高懸，灑下道道清冷的月光，照在兩人的身上，他們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猶如兩人的距離一般，在這一刻，幾步路，好似已然化作了永恒。

他多麼想，此刻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這個他魂牽夢繞，不知道夢到了多少次的人兒，但是理智，卻是告訴他，這個人兒就在明日，即將與自己不認識的，一個名為王昊的男子結為道侶。

他的心，痛了。

好似有著萬千細針再紮著，又好似，整個人已然陷入了無底深淵，無可自拔。

兩人就如此的，凝望著，誰也沒有再開口。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或許，是懵懂吧。”良久，終於，葉茹再次開口，聲音輕柔，不過聽在韓元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

“懵懂嗎？”韓元身體一震，臉上苦澀之意更甚。

難道那相處的幾年時間，是懵懂？

難道那曾經的誓言，是懵懂？

難道那十年之約，亦是懵懂？

或者說，我在那映月井中見到你的身影，也是懵懂！

韓元的內心在咆哮著，隻是他卻並未開口，隻是臉上的痛苦，苦澀之意更深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感覺出，自己好似與這女子此刻的距離，已然拉成了無儘的遙遠！

比石屋村到通天閣的距離還遙遠，他寧願自己依舊懵懂，等待著那十年之約，他寧願不願此刻見到這女子！

隻是，一切，已經發生了。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準備的情況下發生了。

他忽然笑了，笑的是那樣的蒼涼，就算提前知道，自己能如何準備呢？

見到韓元此刻的笑，葉茹雙眸有著不易察覺的一絲嘲諷之意。

“我等你三年，三年之後，四洞大比之日，你若進入前三，那麼我便考慮，從頭開始！”忽然之間，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定一般，葉茹深吸口氣，有些清冷的聲音徐徐傳入韓元耳中。

這話音隨著風，輕輕飄蕩，虛無縹緲，傳入了韓元的耳中。

他身體驀然一震，待他反映過來，葉茹已然走遠，隻留下一道有些清冷的雪白身影，漸漸而遠。

那身影，是如此的堅決，好似不願再多和韓元說些什麼，她如不耐。

相戀的時光，在那身影遠去之際，好似破碎在了韓元的眼前。

那曾經相守偕老的誓言，在這一刻，好似在風中飄蕩，最終，消散於無形。

十年石屋村再見的約定，顯得那樣的可笑，他想起自己曾經是多麼的期待十年之後的光景，現在想起，那記憶好似在嘲諷著他。

蹉跎歲月，最易變的，在此刻韓元認為，莫若人性了。

終於，那身影，在漫天繁星下，消失在了幽徑的拐角處。

“我怎能告訴你，我不懵懂！”

“我如何能讓你接受我？”

“我怎能開口，告訴你，我在映月井中見到的是你的身影！”說到最後，韓元嘶啞開口，頹然的坐在地上。

“我等你三年，三年之後，四洞大比之日，你若進入前三，那麼我便考慮，從頭開始！”

…………

這句話，不斷在韓元耳邊縈繞，久久不曾散去。

風在動，蟲在鳴，夜色彌漫，韓元感覺，在這一刻，自己的心碎了。

“從頭開始，莫非我們從未開始，從來隻是懵懂？”韓元仰頭問天，聲音嘶啞，兩行清淚落下。

他癱坐在地麵之上，一瞬間，他身體裡麵所有的力氣，好似都被抽乾了一般。

他心中的苦楚，有誰而至，隻有清風相伴，吹拂他的臉龐。

曾經苦苦追尋許久的感情，在轉身之間，便是破滅。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元漸漸的收起了悲傷的心情，壓在他身上的擔子，並非隻是這一件事情，他還要救石屋村的村民！ “三年時間，如若我進入四洞大比三強，便可從頭再來，縱然她認為我們是懵懂又如何，三年時間！”韓元雙目之中的悲傷漸漸的少了一些，剩下的則是堅定。

既然你認為我們從未開始過，我們隻是懵懂，那麼便是如此吧！韓元口中喃喃，他好似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過你既然給我三年時間，那麼我便讓你看看，我韓元值不值得你愛！”韓元握緊了拳頭，對那還未見到的王昊不由生出了一股厭惡感。

明月依舊高懸蒼穹，樹葉婆娑，在地麵灑下點點斑駁，不過這個少年，卻是回到了屋子中。

“師傅……對嗎？”四周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是在那小徑兩旁的樹林之中，卻是有著兩道人影，靜靜的佇立，這二人正是高林山與那伍雲飛。

月光透過蔥蘢的枝葉，穿透而下，點點斑駁，自兩人身上晃動著。

高林山那有些蒼老的麵龐上，此際除了冷漠之外，更有著一股歎息之意。

“三年時光，應該可以讓他的感覺淡一些。”高林山開口，聲音中卻是透露著一抹疲憊之意。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之後，高林山邁步，朝著遠處而去。

伍雲飛抬起頭，看向了天邊的明月，雙目迷離，喃喃自語：“隻是，真的可以淡嗎？”

這聲音很低，但好似傳入了高林山的耳中，他蒼老的身軀不經意的微微一顫，身形停頓了那麼一刻，隨後大步沒入了黑暗之中。

“會嗎？”可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呢喃，卻是自高林山所去的方向，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