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斷指上的戒指（八）

趙羽齡被李趣威脅，不得不答應他，便抱起他四處去逛。

眼看著，雪蕊真的會抑鬱而終，曉音勸道：“殿下，聽說焰都的小王子也來了，生的可愛極了，和殿下年紀相當，殿下與其在公主殿悶悶不樂，何不跟小王子玩去？”

雪蕊聽了，非常奇怪的揚了揚嘴唇，不屑的笑道：“但凡是皇室的王子，我都不喜歡，既然不喜歡，當然不會跟他玩的。”

斯盈笑道：“殿下，還沒見呢，就說不與人玩，到時候一挽起來，說不定停不下了呢。”

曉音接道：“為了迎接焰都國王和王後的拜訪，明天我們陛下會在跑馬場舉行馬戲呢，到時候殿下一定要去飽飽眼福，錯過了就可惜了。”

趙羽齡抱著李趣東遊西逛，雖是晚上，卻四處燈火輝煌，亮如白晝，再天上的星星月亮格外璀璨，除了偏僻的角落看不清晰外，其他的精致和布置格局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見這雪國皇宮與自家的宮設置都差不多，實在沒什麼好看的。正不耐煩了，讓趙羽齡將自己放下時，竟聽見幾個侍女在對麵廊下竊竊私語，說是關於雪蕊的。因雪鴻走後，雪蕊已經十幾天不曾出來，又聽孫尚宮說她抑鬱不食，都以為她即將夭折了。

李趣一聽，回過頭問趙羽齡：“怎麼沒見她們說的那個公主？”

趙羽齡低聲道：“那些人不是說了，公主身體不好，所以不方便見客。”

李趣倒是很想見見傳說中的那位 病公主，故央求了趙羽齡許久，趙羽齡才答應，不過他也不知道公主殿怎麼走的，正想放棄時，卻聽見一個女人尖細婉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麼晚了，小王子不去用餐，卻在這兒亂逛，可是找什麼呢？”

趙羽齡忙回過身，原來是雪國王後，他一眼便看出她出身焰都，因焰都的女人眼睛都特彆深邃，就像夜幕一樣被群星點綴，那是種特彆的韻味。“參見王後娘娘。”趙羽齡微微低下頭道。李趣則不以為然，看著畢珠慢慢走近，畢珠笑道：“多可愛的孩子，快，想你們是第一次來雪國，彆是迷了路，所以特地來看看。”

趙羽齡道：“多謝王後娘娘如此懇切周到。”畢珠對他優雅的點了下頭，李趣遂問：“王後娘娘，公主殿在什麼地方？”

畢珠一聽立即冷了臉，趙羽齡忙解釋：“王子殿下聽說貴國公主病了，所以想看看，但不知道公主殿在什麼地方，還望王後娘娘指點。”

畢珠勉強笑道：“公主病了，更不方便見人，多謝王子殿下的一片心意，本宮會轉告給她的，王子殿下就無須親自去了，免得被沾了病，那可不好了。走，宴會還沒有結束，估計這會兒你娘都急了。”

趙羽齡聽說的不無道理，便謝了一番，遂勸李趣回去，李趣不喜歡宴會上那種莊嚴氣氛，所以無論如何是不會去的，畢珠拉著他的手就欲走。李趣用力掙開她，大聲說：“我不回去，大叔，這個還給你，我自己去玩玩。”說著，將勳章遞給了趙羽齡，隨即轉身跑走。趙羽齡當然會去追，畢珠氣的咬牙切齒，沒辦法，隻得加派人手去追李趣回來。

李趣就是要躲著他們，行至一處，正有一個敝處可躲，等那些侍衛都過去了，他鬆了口氣，轉過頭一看，是二十層高的雕花大樓梯，兩旁的扶手都是朱紅色的，光鮮亮潔，優雅大方，趁著暗淡的光線，身處此地，心生一種特彆的感覺。李趣順著樓梯爬了上去，拐角處都有侍衛把守，而且將他攔住，問是什麼人，李趣遂反問：“你們是什麼人？”

侍衛們愣了愣，遂說：“我們是保衛公主殿安全的侍衛！”

一聽是公主殿，李趣又驚又喜，可如果說自己是王子，他們肯定更不讓自己過去了，該怎麼辦呢？今天晚上正有齊亞林當值，齊亞林見他生的超凡脫俗，比一般貴族小孩子還要貴氣幾分，遂走過來，蹲下身，看了看他腰上的金牌，不免吃一大驚，急忙站起身做恭敬狀：“奴才參見王子殿下！”其他的侍衛見了，也都忙如此說。李趣見被識破，便說：“大叔們，放我進去吧，我想看看你們的小公主去，隻要你們不把我在這兒的事說出去，改天你們要什麼我就給你們什麼。”

眾侍衛並不知道他被追尋，聽如此說，隻應“是。”齊亞林正好趁機離開崗位，領李趣去公主殿。

來到門前扣了扣門環，曉音開的門，一見是齊亞林，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驚道：“你怎麼來了？！”

齊亞林隻將李趣之事告訴她，曉音等人聽說，不勝欣喜，忙進去回稟雪蕊：“公主殿下，焰都的小王子前來拜訪。”

在床邊上的斯盈聽了，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因剛剛把雪蕊哄睡著了，所以不好叫的。曉音低聲笑道：“王子殿下都親自來了，總不能讓人家在門外站著。”

斯盈隻好回身推醒雪蕊，說：“殿下醒醒，小王子來看你了，小王子來了！你不跟人家玩，人家可找上門來了！”

雪蕊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恍恍惚惚的叫小王子進來就是了。

李趣急忙跑了進來，齊亞林也跟著進來了。隻見粉紅色的被褥裡麵裹著的是個比洋娃娃還要漂亮的小女孩兒！李趣上前伸出手想與她握手，雪蕊見他生的端正，溫柔而有素養，就在這些高貴的氣質中卻透露著一絲調皮的氣息。他的笑容很是給她好感，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遂伸出手與他握了握。曉音早已準備好椅子，雪蕊說了聲“請坐”，李趣方回身坐下，道：“人人都說你病的非常嚴重，可不知到底是什麼病？”

雪蕊聲音充滿了憔悴之感也異常的輕柔，回答道：“根本沒有病的，隻是心情不好，就仿佛那快要下雨的雲兒，總想下一場大雨，卻因許多緣故而不能那麼做，就隻能忍著。到現在也就變得麵黃肌瘦，那些外麵的人都說我病得不行了吧。”

李趣道：“真是這樣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李趣。”

眾人聽了，都說這個名字果然有趣，雪蕊微笑道：“我叫雪蕊，你就叫我雪兒吧。”

李趣笑道：“雪兒，就像雪花一樣。雪兒，你說你因心情不好而變得這個地步，可見那是心病呢，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心裡一定有個打不開的死結，誰給你係上的，你就找誰打開，不就好了？”

眾人聽他說的頭頭是道，讚歎不已，曉音與那齊亞林挪進了一步，又被斯盈暗推了一把，一下子撲在齊亞林肩上，齊亞林忙扶起她，她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回過去就捶斯盈。雪蕊因又被觸了心事，自是感傷，李趣卻不明白她為何低頭，為何斂眉。見狀，斯盈上來說：“王子殿下，不好意思，公主殿下今天有些累了，有什麼事，不妨明天再說。”

李趣道：“雪兒怎麼不說話了？”

雪蕊抬起頭，道：“你就一個人來的？”

李趣點點頭，雪蕊問：“你母後父王見不著你會著急的。”

李趣笑道：“他們大人在一起吃飯，說的什麼，我都聽不懂。”

雪蕊道：“我卻知道他們說的什麼。”

“哦？你知道？”

“無非是國家大事，再者就是兒女情長之事。”

李趣皺著眉，想了一遭想不明白，遂不論那事，抬起頭湊近了雪蕊，笑說：“雪兒，你跟我表妹的那個洋娃娃長得真差不多，乍一看，我還以為見了那個假娃娃呢！”

雪蕊感到他真是人如其名，說起話來也都很風趣兒的，不由得笑了，和李趣你一言我一語，開心不已。

斯盈曉音也為此而感到快慰。

齊亞林暗自拉了拉曉音的衣襟，曉音回過頭看了看他的臉，會意他的想法，便偷偷地溜出了公主殿，斯盈看見了，並不阻攔，隻暗暗為他們欣喜。

這邊焰都國王和王後不見了李趣，心急如焚，宴會也就早早地散了。雪思成急於找到焰都小王子，並不住的安慰王後夏琴笙不要著急，夏琴笙自是淚流滿麵，國王李淳也急得不得了，尋找李趣的一群有一群的出去了又回來，都沒有消息。

這時候，畢珠與趙羽齡過來了，趙羽齡忙將李趣的話回稟李淳和夏琴笙，兩人聽了，想才安了些，也都狠狠地責備趙羽齡沒有把小王子看好。趙羽齡並不辯解，心裡卻想著李趣的去處有可能是公主殿。

雪思成故問畢珠：“你早早地離開了，而且跟小王子的侍從一塊兒回來，可知道小王子的下落？”

畢珠揚了揚嘴角，說：“彆的地方不用找，臣妾隻指出來一個地方，陛下切勿要生氣。”

雪思成道：“說就是了，寡人也什麼好生氣的？”

畢珠遂笑道：“剛才臣妾都抓住了小王子的手，卻被他掙開，說要去公主殿！”她斜著眼，注視雪思成的表情。

雪思成聽了，卻鬱悶不已，問：“他去公主殿乾什麼呢？”

畢珠冷笑：“還能乾什麼，固然是聽說雪兒身體不好，忍不住去看看。”

雪思成深吸了口氣，擰眉道：“這麼說，小王子現在還跟雪兒在一塊兒？”

“肯定是的。”畢珠道。

李淳等聽了，忙要去公主殿，雪思成卻攔住她們，遲疑道：“雪兒年紀小，且這麼晚了，如果這麼多人突然闖進去，她會被嚇壞的，所以你們不用去了，隻寡人去接了小王子回來便是。”

李淳夏琴笙沒有意見，並讓趙羽齡也跟著過去，大不了在門外等著，並不進公主殿。於是雪思成等人便徑直去了公主殿。

雪蕊和李趣正說的開心，問彼此通常都玩些什麼遊戲，喜歡吃什麼飯菜，喜歡什麼顏色的寵物，諸如此類，等等等等。這為他們相互之間多了對彼此的了解，雪蕊竟喜歡這種說話方式，他很像一個陌生人，但又覺得有點像熟人，好像從前認識很深，分開了若乾年，如今又不期而遇，實乃是一幸事。

曉音與齊亞林來到一僻靜之地，樹蔭非常濃鬱，趁著淡黃色的燈光，彼此隻能看見大概的輪廓，不甚清楚卻非常的美麗。

齊亞林對她敞開了胸懷，道出自己的心裡話，說自己如何愛她，從第一眼就開始的。曉音心裡甜蜜之極，咬唇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齊亞林這就指天發誓：“如有虛言，我不得好死。”

曉音甜蜜的依偎在他的胸膛裡，齊亞林的手摩挲著她的肩膀，心裡則盤算著另一回事，終於忍不住說：“公主殿的布置格局非常單調。”

曉音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皺眉笑道：“格局？”

齊亞林忙解釋道：“哦我是覺得，公主殿的布置非常漂亮，也非常簡單，隻是我常常聽說，有些公主對自己的房間尤為重視，裝飾品也特彆的多，公主的房間卻不見得如此。”

曉音豁然笑道：“原來你對公主殿下的房間這麼感興趣呀！”

齊亞林撓了撓後腦勺，笑道：“這麼說也沒錯啦！”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曉音低聲笑道，“隻是你這當兒突然來這麼一句話，我真真的非常吃驚。”

齊亞林笑道：“我也是突然笑道，不瞞你說，我不光喜歡公主的房間，很喜歡公主的侍女，還喜歡……”說到這兒，他不禁頓了頓，曉音急忙問他還喜歡什麼。齊亞林笑道：“我還喜歡……那個金手指！”

曉音先是吃了一驚，後笑道：“原來你也喜歡的呀！”

齊亞林忙問：“你也喜歡不是的？”

曉音笑道：“剛開始，金手指隻是公主殿下專屬的喜歡的寶貝罷了，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有許多人都喜歡，而後，有時間我仔細看了看那金手指，才慢慢地明白那些人喜歡她的理由，甚至能夠體會殿下對它喜歡的心情。”

齊亞林不由得想到了雪鴻，遂說：“是啊，雖然我沒有近距離的看到過金手指，但每每聽人說，我都會想起雪鴻。”

曉音聲音變得沉沉的，說：“是啊，那是用雪鴻的血肉做成的，想殿下每次看了都會傷心的要命，想就是這緣故吧。也難為你還想著他。”說王子，也不禁感傷了起來，又想起王後那個刁鑽刻薄的，竟生那歹毒想法，若雪蕊知道了，說不定會怎樣太陽她。

齊亞林道：“都是好兄弟，當然不會忘記的。隻是沒機會仔細看看那金手指，聽人們口中傳的，真是這世界上少有的藝術品。”

聽到“藝術品”三個字，曉音不禁擰了擰眉毛，怎麼他跟王後的話如此相近？遂說：“這麼說，你遠遠地看過金手指？”

齊亞林坦白道：“就上一次，我在窗外，而你在窗戶裡麵，後來你離開了，我就看見那梳妝台上放著金手指，是用水晶盒盛放的。”

曉音道：“原來是這麼著。喏，既然你這麼想近距離看看金手指，剛才在公主殿的時候怎麼不會說？我直接帶你去看就是了。”

聽如此說，齊亞林又驚又喜：“公主會同意嗎？”

曉音笑道：“公主當然不會有意見。通常，我和斯盈都是睡覺想看誰就看的，她都不介意。”

“我畢竟是個生人，她未必願意。”

“我帶你去的，肯定沒問題。”曉音道，“隻是你看了可不許打歪主意。”

齊亞林心虛笑道：“這說明話，我能打什麼歪主意？”

曉音故意道：“最近有些人，看上了金手指上的金子，想方設法的想弄到手，還好公主殿不是隨便誰都進得來的，他們才沒得逞。”

齊亞林聽了，遂想：“若如今隻我一人見了，到時候東西少了，還不第一個就懷疑到我身上？不行，如此行不通的。”便說：“那我就不看了，說不定哪一天金手指真少了，我不想做那個替罪羊。”

聽了，曉音笑道：“你就這麼沒有信心的！敢情我們公主殿是個賊窩，一件寶貝都擱不住了？”

齊亞林尷尬笑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瞧你緊張個什麼，我又沒說賊就是你。”曉音一邊說一邊回過身欲走。齊亞林抓住她的手臂，攬她回來，兩人貼在一起，呼吸的頻率都可以聽的那麼清晰。不管怎樣，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雪思成來將李趣帶走了，見雪蕊紅光滿麵，不曉得兩個孩子都說了些什麼，竟這麼開心的。斯盈送雪思成出門時，雪思成的那個侍官又拿眼睛瞟了斯盈一眼，斯盈很厭惡的吐了下舌頭。李趣很不情願的離開了公主殿，但約好了明天一定還會來的。